接下来的一短时间,高晓辰貌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次在外国语大学看到他,都是冷冷的,连点头示意的动作都懒得做出来。我不明白他莫名其妙的变化,好几次想问一下,可是看到他冷冷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就滑回去了。一直到寒假开学,李子枫也没有找过我,日子过得很平淡,每天的学习,休息,上课下课,倒也轻松不少。
春节之后,卓萱组织了一次宿舍聚餐,她喊上了我,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让我跟李晶晶和好。我跟她并没有深仇大恨,所以一笑泯恩仇了,我也搬回来宿舍住了。
天气渐渐的暖了,柳树又开始忙碌起来,先是最早的淡黄的嫩芽,接下来就是柳絮漫天的飞舞,然后就是柳叶子绿油油的了。操场里的白杨也不闲着,从开始吐絮,到长满绿色泛白的叶子,微风乍起,唰啦唰啦的响着。
五一时节,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有些比较前卫的少男少女已经开始着半袖的T恤衬衫了。那几天的确热的离谱,我也穿了单件的T恤,让自己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我没有像姐姐一样,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即便北京的工作生活节奏那么快,姐姐依然是长发飘飘。我就比较懒,永远是半长的头发,扎起来显短,散着显长。
那时候,五一还是黄金周,我们还有七天的休假。五一期间,我回到燕山市,偶然骑车路过农业大学,我忍不住回到了曾经的舞蹈教室,看到我们当初的舞蹈老师在耐心的指导纠正学生的动作。
曼妮在看到我,微笑着跟我打了招呼,问问大学生活怎么样,还问我有没有荒废舞蹈课。我惭愧的笑着说,自己没有读舞蹈学院,所以只能去舞蹈社团来偶尔练习一下。我跟曼妮聊了许多,我知道了曼妮的老公在跟一位领导去北京述职的时候,在涿州遇到了爆炸事件,就只剩下曼妮一个人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尽力说了一些宽心的话,希望曼妮老师可以向前看。后来曼妮老师说她下午有事先走了,还说回头约我喝茶。
于是我就骑着自行车,走出了农大的校园。初夏的阳光还是很刺眼的,尤其是中午时分。我没有戴帽子,就把车子骑到阴凉的地方,慢悠悠的向前走。走出农大校园之后,我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位年轻的男孩子和一个中年的女士,女士挽着男孩子的胳膊悠然的散步,这情景我好像在哪见过,我忽然想起来那个美好的下午,是天佑的妈妈。
我注视着他们的背影,我几乎呆住了,那个男孩子就是高晓辰。高晓辰怎么会认识她?她说自己有位舅妈开歌厅,难道说的就是天佑的妈妈?怪不得同样是杜卡迪的摩托车,怪不得是同样的卡农钢琴曲。怪不得提起那个千金,那场械斗,高晓辰的反应那么的激烈,原来他是天佑的表弟,那么这一切都可以解释了,我在初见他的时候,看到他眉宇间有些似曾相识的气质,原来那是血缘关系带来的奇妙感觉。
那天下午我独自去了二中的舞蹈教室,当那扇黄漆的铁门打开的时候,我再一次看到了二中舞蹈教室。教室格局和几年前差不多,还是那架一架钢琴,还是那青色的地垫,空荡荡的屋子,走在地板上都会咚咚作响,还是几个简单的大音箱,没落的呆在角落里。
我放佛听到了《卡农》的音乐响起,这个场景也是这么熟悉。几年前,也是这间舞蹈教室,是这首《卡农》,我向我最喜欢的男生告白,虽然没结果,情节都刻在了回忆里。我的记忆一下子回到几年前的那个华丽的下午,那个爱笑的男孩,那个落寞的女孩。事易时移,正应了那句“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不知道多少回,我在梦里回到那个美丽的午后,双手搂定了那个爱笑的男孩。我以为我已经放下,我以为那感情已经尘封,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来到这里,但是我错了,不知不觉中,我已泪流满面。
后来,我去了姥姥家,打算在姥姥家度过五一的黄金周。我说过的,为了缓解两位老人膝下寂寞,舅舅之前帮两位老人买了一只白色的小京巴。姥姥给京巴取名贝贝,在它身上倾注了很多心情;贝贝的存在,也转移了老人的一些寂寞,为每天的生活增添了些许的欢愉。在姥姥家这一周多时间,除了每天看会书上会网,我就和两位老人家一道带着贝贝去附近新建的燕山公园遛弯。
这一天,我照例陪着老人家散步,姥姥姥爷去找自己的棋友舞伴夕阳红了,我就自己带着贝贝四处转悠,逛着这个新修建的大公园。公园里有一个大的水池,是半人工的,里面的水全是护城河引来的,水还算清亮。湖的中心是一座小岛,岛上有一个亭子和一小片柳树,连接小岛和岸边是辐射出去的几座曲折各异的小桥,桥与桥之间也有一些小亭子,建在水上。我带着贝贝,穿过那几座小桥,来到了湖心的小岛,一群爱好戏曲的老年人在唱着《红灯记》的选段,我找了一个靠近湖边的椅子坐了下来,贝贝就乖乖的趴在我的旁边。
“你是卫澜?”我听到有人在跟我说话的样子,我转过头,原来是裴欣桐。我想带着贝贝离开已经是不可能,因为裴欣桐就在离我不到五米的地方。
“我是裴欣桐,我听子枫提起过你。”裴欣桐的确是个漂亮的女生:一副瓜子脸上,匀称的排列着精致的五官,有点章子怡的味道。笑起来很是漂亮,尤其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到她现在的样子,我根本不会把这件事情跟天佑的遭遇联系起来,她特别温和,没有一点乖张的感觉,她根本就是一个天使。
“你好,欣桐,我也听过你。”我把贝贝拉倒一边,欣桐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也是陪妈妈出来散步,无意中看到你在这里。”说话间,她指了指人群中一位优雅的女士,“那就是我妈妈,她特别喜欢唱几句,经常来这里跟大家玩几票。”
“挺好的,我妈也喜欢唱几句,她也经常去文化馆跟那里的票友玩几票。”我知道裴欣桐过来跟我搭讪,肯定不是为了讲一讲父母的兴趣爱好这么简单。
“是啊,我爸在银行上班,每天都很忙,也很少休息周末。我妈呢,在附近的农大做老师,业余的时间就比较多一些。没事的时候我就陪她四处转转。”
“是吗?农大的老师,我以前经常去农大呢。”看到裴欣桐的样子,我已经消除了我之前的警惕和敌意,这放佛是两个女孩子之间一场普通的谈话。
“是吗?你去农大做什么?我有时候也去农大等妈妈下班,可是我没有见过你呢。”欣桐一副活泼可爱的样子,声音也提高了些。
“哦,我以前在那里学舞蹈,那时候我们都不认识,你怎么会见过我。”我很诚实的说。
“是吗?我也会跳舞,今年元旦的时候,学校有新年晚会,据说北京电视台的人还来呢,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吧。”我看得出,她是很诚恳的邀请我。
“好,到时候你直接去找我就好了。”我微笑着说。
“卫澜,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聊一聊,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欣桐隐去了笑容,很庄重的说。
“有什么事情你就直接说吧。我的确是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甚至很久都不能释怀。我没有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见你,我们还坐了下来,聊这么多。”我说的完全是出自内心的话,我也想听听当事人对于那些传言的回应。
“我想跟你说一说我的家庭吧,在外人看来,我是幸福的。父亲是农行主任,母亲是大学副教授,出身在这样的家庭,我就好像必须是幸福的。可是事情并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子,我的家庭并不像大家看到的那样光鲜。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因为一些我根本说不上来的原因,爸爸和妈妈经常吵架,甚至在不经意间,我们家就会有一件东西被摔碎。但是爸妈并没有离婚,他们说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我的爸妈分居好久了,我一直跟着妈妈住,只有节假日回去找爸爸玩,他们俩就跟离婚没有什么差别了。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我看到爸爸的住处多了一位漂亮的阿姨,那位阿姨还经常给我买漂亮的衣服,还有许多毛绒玩具。”裴欣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讲自己的故事。
“我后来才知道,那就是‘后妈’,但是我不敢回去告诉妈妈。因为我在电视上看到过很多后妈虐待孩子的事情,所以我就有大约一年没有去过爸爸那里。在妈妈的追问下,我说出了那位漂亮的阿姨。当时妈妈没有生气,她只是很平静的说,‘别害怕,那位阿姨不会伤害你的,有妈妈在呢。’再后来,我们家里也有了一位常客,是他们学院的副院长。”她说话的时候很平静。
“那后来呢?叔叔和阿姨离婚了?”
“没有离婚,他们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安宁,他们也很少见面,只有春节和中秋,我才会跟他们一起吃饭。在我高中的时候,我的爸妈离婚了,而我是最后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他们并没有告诉我,还装作仍然在一起的样子,爸爸给我买了新的自行车,还买了一部手机,妈妈给我也给我买了许多东西,他们看上去那么默契,那么恩爱,我被这假象迷惑了。大约一周后的一个晚上,妈妈很晚都没有回来,我就去妈妈的房间转了转,我当时想着,爸妈应该很快就可以了再住在一起了。我看到妈妈的梳妆台下有几个小抽屉,当时我只是好奇,我只是想看看妈妈的化妆品和首饰,我没有想到,我看到的是一张离婚证。打开之后,我像触了电一样,把离婚证丢在了地上。后来我赶紧把那个蓝色的小证书放在抽屉里,然后就回了自己的屋子。我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为什么他们会离婚?难道他们都不爱我了吗?我当时的想法很幼稚,很傻,甚至有些极端,我要让他们爱我,关注我。”
“那个暑假,我觉得特别的漫长,我不想再跟父母说话,我甚至想过离家出走,但是后来由于自己的胆怯还懦弱,我没有选择这条道路。我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尽快在黑夜里,我脑子中勾画出了许多报复爸妈的方式。我开始慢慢的进行着自己所所谓的计划,我很少去上课,反正爸妈从来不关心我的学习,不关心我的生活,甚至不关心我的一切。我的爸爸只是知道给我好多零花钱,因为我的钱,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的样子,我招来很多‘男朋友’,还有所谓的‘大哥’来罩着我。我经常去跟他们歌厅,游戏厅,我甚至学会了抽烟,纹身,不过我不敢刺痛自己的皮肤,我都是贴一些刮刮纸。我的学习成绩也是一落千丈,不过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报复的那种感觉。每一次老师给他们打电话,汇报我在学校表现多么差之后,我爸妈都会不约而同来学校‘兴师问罪’,我都会特别得意。他们从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而是不停地给我讲道理。我并不是完全不懂道理,不过面对她们的时候,我心里的魔鬼就会蹦出来,我要让他们心痛,让他们难过。不怕你笑话,我喜欢看见他们为了我气急败坏的样子,放佛只有我不断地犯错,他们才会把爱倾注到我身上一样。高二下半年,我认识了同样叛逆的金海,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吸引了他,他竟然说要罩着我。我觉得很可笑,但是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里,我愿意跟他在一起。就向外面大家看到的,我有点放荡不羁,我出现在好多小混混的摩托车后座,在长街来来回回。我的头发烫成张扬的颜色,我很少回家,因为家里总是不能看见爸妈的身影,他们总是在他们自己的‘小家’。过周末我也是去姥姥家,因为姥姥年纪很大了,所以她也从来没有关注过她的叛逆的外孙女现在是什么鬼样子。”裴欣桐把头转向了湖面,我看到她眼中晶莹的东西,她在极力控制不让那晶莹掉下来。
我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我不知道她这么年轻,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其实,我是跟那些小混混在一起,他们比我大几岁,顶多就二十多岁。他们最开始也是想我一样叛逆,可是因为缺乏爱的关怀,他们慢慢的变成了‘混混’。他们还是蛮仗义的,平时在学校里没人敢欺负我,他们功不可没。因为这些‘照拂’,我总是给他们一些烟钱,或者直接买烟酒给他们,他们倒是不反感带着我。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经常拿着烟头去烫自己,越疼,我的心里就越得意,放佛那伤痛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她卷起裤子给我看他的腿,“你看,这就是我用烟头烫自己留下的疤痕。”我看到那上面有好几个红色的圆形疤痕,我心里开始同情眼前的这个姑娘。
“你不疼吗?”我关心的问。
“疼。当时我特别的疼,但是我不喊,那些人骂我脑袋抽筋。我知道我的身体受伤了,老卫妈妈就一定会心如刀割,一定会痛苦难熬,因为我去他们‘两家’的时候,故意露出那伤口,他们关心我,问我的时候,我就轻描淡写的说是被混混烫的。但是后来金海说要保护我,还说以后不会再让别人用烟头烫我。我并不懂得什么爱情,我也不觉得那是爱情,年轻如我,懂得什么是爱情?”她不屑的冷笑了一下,“也许就是那么巧,就像电视剧一样的巧。你可能没有想到,我也没有想到,后来李子枫跟我说,父亲家那位漂亮的阿姨叫做韩雪茹,是天佑的姑妈,也在农行工作。我固执的以为,就是她让我的家庭破裂,我固执的认为她就是可恶的第三者。于是我把仇恨从爸妈的身上转移了一部分到韩雪茹身上,你可能不明白,仇恨是会迁移的,甚至会蔓延到她周围的每一个人。”
“于是,你后来就开始注意韩天佑,想报复他?”这完全是合理的推测。
“你说的对,我开始注意韩天佑,他跟我同届,但是不是一个班级。他的做派好像一个小混混,但是跟我经常看到的那些人不一样,他别有自己的气质。我本来还有点良知,我不想去伤害他,甚至我有些喜欢他。那样的男孩子,那样一双爱笑的眼睛,我想你也喜欢他的眼睛吧。”她看着我,放佛把我看穿了似的。
我点点头,“我也很喜欢他的眼睛,你知道我喜欢他?是李子枫告诉你的?”
“是你自己告诉我的。你手上的绿幽灵手串是他的,我看他从未离身,但是他去了之后,手串就不见了,知道前一段时间,我看到它出现在你手腕上。”欣桐微微笑了一下,但是很快笑容便消失了。
“有一天,我看到韩雪茹来学校找他,还有我的爸爸。我看到爸爸拍着天佑的肩膀,他们三个亲密的进了他的车里,我就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怒火。确切的说,那是嫉妒和仇恨。那是我的亲爸爸,可是却在关心别人家的孩子,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成了什么样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老师就没有给家里打过电话,我听过那些学习好的同学,带着一种炫耀的口吻说,某某老师又给她爸妈打电话了,报告他们自己在学校成绩下降了。我的老师早已经把我划到了‘无可救药’的行列,他们干嘛多事去关心一个走上迷途的羔羊。在他们眼里,我可能就是一个没法叫醒的坏孩子,一个标准的败家女。”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贝贝突然蹦上她的腿,欣桐“啊”了一声,不过很快开始爱抚这个白色的毛茸茸的小家伙。
“它叫贝贝,我姥姥家的小狗。”我开始害怕贝贝会咬人,但是看到它用头蹭着欣桐的胳膊,我就知道了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你的母亲知道你在学校的样子吗?”我试探着问到。
“我母亲?我感觉从我踏入高中大门那一刻,她就不爱我了,或者说,她没时间爱我了,她跟那个副院长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那个副院长也是离异。我当时以为他们终于摆脱了我这个碍眼的家伙,终于开始他们的二人世界了。我的父亲就更不用说了,除了给我钱,平时都很少见我,后来给我钱也都是他的秘书。韩雪茹来学校看过我,可是我不想见她。”
“我跟金海没在一起太久,也就两个多月吧。说实话,我是有些叛逆,可是我不喜欢盛气凌人的富二代,而金海就是这样的。他以为所有的人都应该巴结他,所有的人都喜欢他的钱,我跟他分手的时候,我就直接跟他说,‘你不是仗着自己有钱吗?告诉你,姐也有钱,而且不比你少。’在我比较空虚的时候,我认识了李子枫,不过我没有正眼看过他。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韩天佑因为跟李子枫打赌,带着无聊的情绪来找我,我以为那是个温暖的开始,可是我没有想到那是个狗血的情节。于是我的恨意被燃烧,我讲了一个特别狗血的被耍弄的故事,甚至加上了我臆想的情节,我讲给了包括金海在内的几个‘大哥’听。他们纷纷扬言要为我出口恶气,当然他们也得到了我的一些烟酒钱。”裴欣桐脸上露出一种让人心痛的表情,那表情里面有复杂的感情:悔恨?伤感?无奈?我说不清楚。
“我本来以为他们只是会揍他一顿,我没有想到这次他们下手那么狠。其实金海是血冲昏了脑子吧吧,因为我认识的金海没有那么胆大。后来那几个混混在扫黑的时候被抓了起来,他们犯的事情很多,他们是在一次大的团伙火并事件中被抓起来的,听说那次是两个大帮派之间火并,据说死了十几个人。那件事情的影响很恶劣,当事人也全部被抓了起来,几个主犯都被判了死刑。那些人是很坏,可是他们并不骚扰我,因为从来都是我找他们,他们并没有找过我。天佑出事之后,我也去警局了,因为我是未成年,所以警察并没有怎么样我,只是让我在警局待了几个月。我在里面的时候,我爸给我办理了休学手续,外人只是以为我是祸水,自己反省去了。我只记得我回家之后,看到了我的父母憔悴的样子。我爸扇了我一个耳光,然后蹲在地上嘤嘤的哭泣;妈妈也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坐在沙发上哭,从她红肿的眼睛可以看出来,她这段时间没少流泪。”
她一边抚摸着乖巧的贝贝,一边继续她的悲戚的故事,“休学那段时间,我的父母复婚了,可能他们意识到了没有家庭,对于一个孩子是什么样的毁灭性的的打击吧。他们甚至专门开家庭会议检讨自己不对的地方,然后他们哭着拥抱在了一起。这一年中,我去了一趟加拿大,我的姨妈在那里定居。姨妈的房子在一个湖畔,我每天都在那里看着水面上的风景,就好像瓦尔登湖里面的梭罗一样,我想了很多。那顿时间,作为心理学专家的姨妈给帮我分析了自己的状况,也给出了很多帮我走出深渊的路径。她说她理解叛逆期的孩子,尤其是我这种离异家庭的孩子。她还说,像我这样的少年在国外有很多案例,有的甚至是杀人抢劫,目的就是为了阴气父母的注意,让父母能够‘爱他们’。”
“再后来,我就回国了,继续读书。因为家庭圆满幸福,我的状态也很好,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后来我就考进了外国语大学。有一次我在成府路看到李子枫,我才知道他也在北京,因为天佑的事情,我们两个人互相心里有些芥蒂。我曾经向他示好过,我只是想说明,如果可以,大家继续做朋友。可是在他看来是一种纠缠,所以我也就不解释了,我懒得解释。”她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那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么多,你不怕我会恨你吗?你知不知道我也喜欢韩天佑?”我带着好奇和一种复杂的心情问她。
“我当然知道,我想你是认真的爱过,否则你也不会保留他的绿幽灵。”俨然一副看穿一切的语气,不过她说的的确很对。
从裴欣桐的故事里,我了解到了事情的另外一个版本,而这个版本最让我震撼,也最让我痛心。一个家庭的分裂,让一个少女差点走上不归路;这个少女的一连串的所谓报复都是为了引起父母的注意,为了让爱永存。她选择的方式很极端,不过她收获了亲情,也让父母得以破镜重圆。看看裴妈妈演唱铁梅的唱段时,发光的眼睛便可以看出来,她是幸福的。
后来,我拉着贝贝回了姥姥家,那晚我想了很多,我把这几天听到的故事在脑海里面整理了一遍,我竟然没有恨意,没有愤怒了。我以为我知道事情真相之后,会掐着裴欣桐的脖子,让她把天佑还回来,但是我没有。是因为我成熟了吗?我不清楚。有些爱,当时觉得是爱,后来也许会否定它,觉得那样的爱不是爱,我根本没有爱过这个人。到了后来的后来,却还是会承认那只是当时的爱;是的,我爱过这个人。
那天晚上,我没有做梦,我本以为天佑会出现在我的梦里,会给我讲述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但是没有,那晚我睡的很沉,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