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青春有悔 第10章 表白无果

当那扇黄漆的铁门打开的时候，我看到了二中的舞蹈教室，教室格局和我在舞蹈班的所在差不多，也是一架钢琴，一块青色的地垫，空荡荡的屋子，走在地板上都会咚咚作响。农大的设施比这里稍好一些，有比较不错的音响设施，这里就只有几个简单的大音箱，没落的呆在角落里。

韩天佑说，“那边有更衣室，你去把衣服换了吧，穿上专业的练功服，感觉应该会比刚才更好吧。”说话间，他把吉他取了下来，放在钢琴旁边的椅子上。随后，他揭掉了钢琴的罩子，一架看上去还不错的Chappel 钢琴就出现在我们面前：钢琴筒体是黑色的，顶盖已经揭开，也可能是经常有人用，而没有放下来过。他随意的拨弄了一下键盘，钢琴立刻发出一串美妙的音符。

“你还会弹钢琴呢？看不出来啊？”我没有去换衣服，就坐在垫子上，手托腮看着他笑。

“我会的多谢还多着呢。”说着，他又拨弄了键盘，“你怎么还不去换衣服啊？”

“芭蕾舞的练功服很薄的，你好意思啊？让我穿成那样出现在你面前。”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的确，那衣服我在父母面前都没有穿过，我觉得蛮难为情的，更何况是我暗恋的男孩子面前呢。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啊？哈哈哈，没事的。我跟你说吧，我妈的舞厅我常去，那里面的女的穿的可比你穿的少多了。人家面对的是一帮人，你才面对我一个，你着什么急啊。再说了，我又不会偷看，你就放心吧，啊。”韩天佑耸了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我才放心的去了更衣室。就在我喊衣服的时候，我听到了一首美妙的琴音，但是这琴音之中带着一种淡淡的忧伤。我听到了《卡农》的声音，我在练舞的时候听过这曲子。这乐曲带着一丝意大利式的忧伤，甜蜜宁静的忧伤。

我换了衣服出来，韩天佑仍在弹奏，他已经完全沉醉在那个忧伤，美妙的音乐世界。我没有打扰他，坐在垫子上，也认真的听着。这忧伤听起来是甜蜜的，宁静的，充满了爱意。尽管我平时练舞的时候，也有一些钢琴曲伴奏，但那大多都来自录音机的喇嘛，我也只是听过几首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曲子。芭蕾舞的伴奏多是交响乐，所以听没有和铉的钢琴音乐的机会几乎为零。我知道姐姐会弹钢琴，可是那时候家里是买不起钢琴的，姐姐去了国外之后，就很少听她提到钢琴的事情了，我自认为她已经荒废了钢琴。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韩天佑的琴音从那种环环紧扣的节奏中停了下来，然后就是长达一分多钟的沉默。我也回味着这美妙的音乐，音乐是很奇怪的东西，它超越了国界，种族，任是你在何时何地，都能够被美好的而音乐所打动，不论这音乐出自何人之手。音乐也可以超越人和人之间的隔膜和不愉快，许多的感情和心绪在优美的音乐声中都不足为道了。

“卡农，好美的音乐，好忧伤的音乐。”我赞美这音乐，也赞美这音乐的创作者，更赞美眼前这个少年，竟然可以弹出这么美妙的曲子。

“是卡农，它能让我感受到一种穿透脊骨的颤抖，直达灵魂------对我来说，每次聆听卡农，感受是同样地刻骨铭心，尽管我已经听了它不下数千遍，尽管我有近40个不同的演奏版本；而每次我都会按照不同版本，一遍又一遍地听，让自己沉醉,然后莫名感伤,接着沉默,思绪开始发呆,沉溺在感动之中。”韩天佑就像是念诗一样，说了这么抒情大一大段话，原来沉浸在自己音乐世界之后的他，是细腻的，多情的，哀伤的，并不似平日里见到的那样阳光，明朗。

“我以前练舞休息的时候，老师播放过这个曲子，我只知道它叫做卡农，其他的我没有详细了解过。我没想到我身边居然会有人弹奏卡农。我想我姐姐应该也会，只可惜她在国外了。”我转头看着舞蹈教室的窗户，窗帘上有个大缝隙，阳光从外面射进来，缝隙里飞舞着细细的尘土。

“你跟我说说吧，你都会跳什么舞蹈啊，我给你伴奏，这次我就不唱了，专心给美女伴奏。”他面朝着我，认真的问，那一双爱笑的眼睛让我深陷了。

“我不会跳整首舞曲，只是一小段一小段的。我跟着光盘学过比较完整的就是《天鹅湖》，但是好多地方我跳的不好。”我说的是实话，我学舞蹈不为专业考艺术院校，也不为了追名逐利，我就是为了我妈的心愿，也是为了所谓的艺术特长。我读过一些名人赞咏芭蕾舞演员的诗句，说她们“像云一样软，像风一样轻，比月亮更明亮，比夜更宁静。”我不会是如梦如幻亦如雾的女子，我还是希望自己好好学习，像姐姐一样的优秀，其他的我没有多想过。

“你还会跳《天鹅湖》啊，可惜我不会弹。我会谈理查德克莱德曼的《致爱丽丝》，你会跳吗？”他款款的跟我说。

“我不会跳，”我撇了撇嘴，“不过我可以试试看，我刚才自己编的还不错吧，可惜再跳一遍我就记不住了。”

“刚才跳的绝对不错，比月亮更明亮，比梦更美，比夜更宁静。”他居然用艾青的《给乌兰能诺娃》来赞美我，着着实让我受宠若惊了。

“别瞎说了，哪有那么美啊。从来没人赞美过我，包括我考上三十七中，在我看来比较骄傲的学校。”我把头靠在膝盖上，盯着那双白色袜子和白色舞鞋。

“真的，我绝对是客观的，公正的。我很少夸人的，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夸我。”韩天佑的脸上露出一种洋洋得意的神色。

我不置可否，微微笑着看着他，“那咱们开始吧。”

然后琴声悠扬，舞姿曼妙，整个舞蹈教室洋溢着一种叫做“温馨”的东西。

一曲下来，我是真的有些累，就靠在钢琴旁边的皮墩上面，呆呆的坐着，天佑也走过来坐在旁边的垫子上，离我很近。

“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想带你来舞蹈教室吗？”他回头看着我。

“你答应过我的啊，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是出什么事了吗？其实我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你不说，我也不会去问问，每个人都有心底的小秘密。”我又像刚才那样，把头伏在膝盖上，盯着脚尖前方的那块垫子发呆。

“有好几个原因，先从次要的说起吧。”他把身体舒展着，平躺在了垫子上，很放松。“米琪找了一个理发师，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他继续说，“再一个原因是，我可能元旦之后就要出国了，我不想去国外，可是爸妈一直坚持，我就不做反抗了。”他继续幽幽的说着。

“出国，多好啊。我也想出国呢，可是我却没有机会，我爸妈也没想过把我送出去，我也不想让爸妈为我的这些个事情操心。我呢，我是相信，是金子都会发光的，不一定在美国，加拿大或者欧洲，只要我努力，就有收获。”

“要是我爸妈那样想就好了，我是真不想出国。我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跟着**，已经跨世纪。我可不想去万恶的美帝啊，那里有地狱般的生活，那里的人民生活的水深火热。”韩天佑开始耍贫嘴。

“所以啊，美国人民需要你，需要你去拯救他们走出水深火热的生活。我想去，可是美国人民不需要我。”我也跟着贫了几句。

“呵呵，你就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

“你是饱汉子才对，我是求之不得，你是得之不喜。”

“我感觉这些都不足以让你难过啊，这些都不是什么坏事情啊。”我自以为，我很懂得他，这些个事情都不足以让一个不羁的少年难过，甚至把自己掩藏起来那么久的时光。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一个特别狗血，但是却特别真实的故事。” 他情绪转变很快，恢复了刚才弹奏《卡农》时候的忧伤。

“说吧，小弟洗耳恭听。”我看他敞开了心扉，就像继续探究是什么让一向阳光活泼的韩天佑变得如此忧伤。

“其实，我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叫安然，是我的邻居，那是一个像天使一样的女孩。”说着，天佑躺在了垫子上，十指交叉放在了脑后，开始了那个凄婉的故事。

安然和韩天佑住在一个小区，她的父母在外地，所以就跟姥姥一起住。女孩子天真烂漫，男孩子阳光明媚，两颗纯洁的心灵在多次的交往当中碰出了一些“爱”的火花。那女孩从来不去上学，让天佑很是吃惊，细问才知道女孩有白血病，将不久于人世。天佑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懊恼不已，可是病魔是无情的，它不会因为你的怯懦或者勇敢而停滞不前。终于在今年的端午，那个女孩永远的闭上了她那双美丽的眼睛。

他说，他好像被掏空了似的，一度消沉，几个月月下来瘦的不成人形。天佑的父母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耐心的开导他，可是他久久不能走出那阴影。他还说他之所以会喜欢跟米琪在一起玩，就是因为米琪身上有那个女孩的影子。天佑讲完故事，眼角溢出点点泪花，我递过去纸巾，他就那么紧紧地攥着。

我看着他带着泪花的眼睛，我想他可能读不出我心里的想法，于是许多话从嘴边流了出来，“那你有没有喜欢过别人呢？”

天佑靠在椅子上摇了摇头，依旧闭着眼睛。从窗帘的缝隙射进来一抹阳光，那光线灼痛了我的眼睛，泪水在眼圈里面打转。我静静的坐在了他的身边，泪眼婆娑里，满心的委屈，好像角落的青苔，那忧伤，那孤寂，只能独自的绽放。流水落花，风飘万点，正是愁人的时节，我不想错过跟他独处的时间。

“天佑哥，你可能不知道，你总是看到你的安然，你的米琪，你的那些花儿，可是你不知道，你的花儿并不能一直守护着你。你不知道，在寂寞的山谷里，有一朵野百合也在为你绽放着。她每天都想听到你的声音，记下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她每天都想看到你熟悉的脸，记下你温暖的笑容。她曾有过数不清的梦，每个梦里都有你的参与；她还有数不清的幻想，每个幻想里都有你；她曾无数次的祈祷，每个祈祷中都有你。”

“卫卫，我知道你喜欢我，很早就知道。”他的反应让我的表白显得毫无重量，我从伤心变得沮丧，呆呆的看着他，眼泪更好像失去了控制一般，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卫卫，我很早就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我只是把你当成一个小妹妹。对于我来说，你太纯洁了，太美妙，我不忍心去伤害你。你好好的学习吧，将来考上一所好的大学，大把大把优秀的男孩子都会拜倒在你的芭蕾舞裙下。傻丫头，别多想了。”

“我不需要他们，我只需要你，天佑哥，你知不知道，我为你写了五本日记，每一页都有你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我为你画了五本肖像，每一张都寄托了我太多的相思；你知不知道，我为你折了那么多的幸运星，每一颗星都代表我的一份爱。”我哭着说。

天佑从钢琴旁边走过来，拥住了满脸泪花的我，“卫卫，你太傻了，我真不值得你这样做。你是一只美丽的小天鹅，可是我不是你的那片湖。等你长大后你就会明白，你对我不是爱恋，只是某个懵懂的小心思罢了。”

我抱紧他，把头整个埋在了他的怀里，“我不是小孩子，你也只比我大两岁而已，凭什么说我是小孩子？你爱上那个安然的时候，也是和我差不多的年纪，为什么我就不能喜欢你？”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说，“卫卫，你别哭了好不好，如果你喜欢，那么我的肩膀永远都会让你依靠，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最可爱的小妹。”

我不肯离开那个怀抱，更加贪婪的抱着他，“可是，你不能总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啊。”

天佑从自己的手臂上褪下一串绿幽灵的手链，放在了我的手里，“卫卫，这样吧，这串幽灵是我的最喜欢的，我把它送给你，你要是想我的时候呢，就对着幽灵大喊一声‘天佑’，然后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了。”

我把那幽灵戴在了手腕上，心里虽有遗憾，确实满满的幸福，虽然我们可能不会有男女之情，但是这串幽灵却让我倍感欣慰。天佑轻轻的吻了吻我的额头，我竟然哆嗦了一下，怔怔的望着他。一股温暖的空气在我的心底慢慢的浮起来，一点一点的上升上升，爬上我的脸颊，布满我整个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