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严肃, 只有公孙佳自己严肃不起来,甚至有一点想笑。
她盼着及笄这一天很久了。
及笄是个古礼,到了现在已经与冠礼一样,并不完全照着礼仪书上写的来了。凡经历过动乱, 这些礼仪都很难还维持着原样, 什么都被“从权”了, 尤其与年龄相关的。说是十五及笄、二十而冠,战乱的时候十二、三岁凑成一对儿的并不罕见, 哪还有遵照着旧礼来的呢?
冠礼还好些, 因为是男子的礼仪, 就更重视一点, 给提前加个冠。及笄就更简单了, 甚至就忽略了“礼”。年龄也没有严格的限制。
到了公孙佳这里, 纯是因为如今还算太平,她自己个儿家里也算是天下顶尖的权贵那一拨,才有个十五岁及笄礼的说法。靖安长公主能记得十五岁是个大日子, 挺出乎公孙佳的意料,长公主不是个会对这些事情上心的人。
公孙佳自己更惦记着这一天, 因为不管现实里怎么乱七八糟的, 好些人十三、四就当爹当娘, 书上写的, 她十五岁算是个成年人了。当然,朝廷的规定里,丁口的年龄算法又与此不同,不必赘述。
反正,她就记着礼仪上的“成年”。过了十五岁,算成年, 她要的就是这个“成年”,之前她还是各种意义上的“未成年”,干什么都不方便。
公孙佳道:“你们这是什么脸?我长大成人了,你们都不高兴吗?”
湖阳公主道:“我看你这孩子才是缺心眼儿,没听你外婆说吗?等你及笄了,什么牛鬼蛇神都要跑出来了!你……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数啊?”
公孙佳道:“舅母你别急,我心里当然是有数的啦。我天天数着数儿,可让我数到十五岁了。”
湖阳公主对钟秀娥道:“你也由着她?就不担心吗?”湖阳公主如今倒是知道外甥女不简单,再不简单,她也还是个少女,怎么能不上心呢?
公孙佳上前将湖阳公主的头捧起,转来与自己对视:“高兴还来不及呢。”
“啥?”湖阳公主一颗脑袋呆呆地落在公孙佳的掌中,下巴往下一顶,嘴张圆了。
公孙佳道:“过了十五,我就是名正言顺的成年了!小鸡崽子是谁都能拿去炖了吃的,长大了的鹰能啄瞎他们的眼!”
在她的心里有几道线,除了性别这道天堑,“成年”算是阻碍她走上前台的另一道障碍。鬼知道她等这个“及笄”等得有多辛苦!
靖安长公主道:“那也要防着他们作夭!”
公孙佳的手缓缓地往下略一松,试着不会将湖阳公主的脖子给闪着,才慢慢收回手来,拧身含笑看着靖安长公主说:“他们什么时候不作夭子?以往我没长大,这些小鬼儿怎么作我都得留几分手,现在我长大了,总要有些牺牲来祭我成年!”
常安公主吃惊地插言:“你要做什么?”
公孙佳无奈地道:“我还没想干什么呢,您别急,我有分寸的,您还不相信我吗?我什么时候做事没个准备了?”
常安公主狐疑地盯着她,公孙佳大大方方地冲她笑笑,常安公主收回了目光,又去捻她腕间的数珠了。靖安长公主直勾勾地看着公孙佳,公孙佳的眼睛没有回避,也直直地回望她。
靖安长公主问道:“你拿得准?”
公孙佳道:“您要是放心不下,我就回去养病,养到出孝当天再出来。”她养病也是常态了,正常到她只要说不舒服就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怀疑的地步。
靖安长公主想了一下,居然同意了,说:“也好,你正好躲一躲。”
公孙佳道:“那您这里?”
靖安长公主道:“那我也病一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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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佳回到府里就说吹了风头疼。世间最难断的病就是头疼,这是个医中圣手也很难诊断的病症,更多的是根据身体其他方面的反应来判断,多半是开些安神的汤药。公孙佳的偏头疼有些年载了,回来一说,就收获了一碗中正平和的安神汤。
家里那位“书库”老师,也因她“头风又犯了”被放假回家。陆行自打教了公孙佳,放假的日子比上工的日子还要多,拿着丰厚的回报,陆行虽是为了捞钱才下海的,这钱拿得也心中不安。
得到通知说公孙佳又病了,他特意抽空跑了一趟公孙府求见钟秀娥。钟秀娥正忙着呢,公孙佳一“病”好些个人都要探望,都得钟秀娥出来拦着,她正在分拣各类的名帖。听说陆行来了,钟秀娥奇道:“他来做什么?”想到这是女儿的老师,还是见了一面。
两人见面,她还挺客气地问:“您老有什么指导?”
陆行道:“老朽有句话,夫人听了觉得有理就听,觉得没有道理就扔到一边。我活了这么久,什么也都见过一些了。县主这身子骨总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自老朽入府以来,教课的时间没有病假的时间多,这怎么行?”
钟秀娥对女儿没有任何功课上的要求,从来都是要求女儿活着就成。哪怕是现在,第一也还是要女儿先活着,才能讲“争气”不是?听陆行说到公孙佳的身体,钟秀娥收起了漫不经心,带点热切地问:“您有办法?”
陆行掂量了一下钱袋里公孙府给的报酬,想一想这份差使做得实在太轻松,府里待他也够礼貌,说:“这京城风云变幻,老朽有眼有耳,也略知道一点。夫人听我一句,先将县主的身体调养好。她就是累的!好人都要累出病来,何况她还有病根?县主年纪不小啦,是不是到了婚配的年纪了?顶得住吗?找个山明水秀不操心的庄子,用心将养一段日子,等身体养好了,干什么不行?”
“可是眼下……”
“眼下不管现在有多么要紧的事,这病养不好,是要命。”
钟秀娥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拧着,心不在焉地送走陆行,转过来去问公孙佳的意见。现在公孙佳的事情,已不是别人能够轻易做主的了。
哪知到了公孙佳房门外,却听到有人说话。钟秀娥不甚在意地往里走,发现说话的是余盛!
乔灵蕙在娘家坐完月子,余盛跟着回余府住了几天,总是没有在公孙府里舒服,兼之还有课业,又回来了。甚至因为乔灵蕙又有了一个孩子要照顾,他在小姨妈这里住的时间更长了。可他的心里总有一件事情放不下,翻来覆去想了很久,终于在今天决定跟金大腿好好地谈一谈。
就在余家过的那几天,他也听到了一点风声,他就忍不住了。从亲娘在公孙府生孩子来看,乔灵蕙跟公孙佳绑定得很深,放到以前,他是会非常得意的。现在想到亲娘被夹在了中间,他就想起来要被夹碎的核桃。
那哪儿行?!我这个娘可是亲的!
他破罐子破摔地找到了公孙佳,知道自己跟大佬说话说什么开场白都很搞笑,他也就光棍了,直接问:“阿姨,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吗?”
公孙佳听这一句,就觉得这货又要作夭了,公孙佳问道:“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口气还是很平和的,还给他递了枚果子。
余盛抱着果子没有啃,认真地说:“上次回家,我听他们说了,说现在情势不好,阿姨,有什么是我能做的,您就派我去做吧!我一定做好!您信我!”我可不是真的八岁啊!
公孙佳叹了口气,右手食指、拇指捏住了余盛有点肥圆的小嫩下巴,晃着左右打量了一下,说:“你去读书吧。”
“阿姨!我真的行的!现在大家都这么忙呢!”余盛被逼急了,智商居然回来了一些,“您府里能跑腿的人都少吧?有事就叫我去吧!我是小孩儿,不显眼的。而且舅舅……”
这个时候他就想起来亲娘总骂丁晞的话了,这什么破舅舅啊,一个大男人,屁用没有!
“你又瞎说什么?!”钟秀娥挑了帘子进来。
余盛张张口,居然说:“就是嘛,舅舅也不帮忙。”
“你还说!”
公孙佳止住了两人的争吵,说:“大人的事儿你不懂,你呀,真想干什么事儿,先把书读好。你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呢!给你差使?你是去办事,还是去给我漏底儿的?”
秒杀!余盛呆掉了,因为他发现金大腿说的是实情,他自穿越以来,什么实际技能没学会不说,连做人都很不上心……
钟秀娥没好气地说:“快,把他带走。”
余盛被赶走了,钟秀娥坐到公孙佳身边说:“别怨你哥哥,他现在也脱不得身。唉,他那阿翁阿婆要给他娶亲……”
“哦,那是好事。”
“好什么呀?好好的官宦人家的小娘子不要,非要、非要,好生养的!”
丁家老两□□得非常实在,只有这一个孙子,儿子死了、儿媳改嫁,则他们就要给孙子攒家业,所以过得节俭。孙子娶亲,他们老丁家就这一颗独苗,最最重要的就是传宗接代、开枝散叶,所以,这孙媳妇就得要个富态健壮好生养的。什么门第?那都不是该考虑的。
这与钟秀娥就顶上了,钟秀娥的朋友里,儿女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钟秀娥想给丁晞娶朱勋的外孙女。女孩子的亲娘跟钟秀娥关系不错,两人打小玩在一处的,一起从贺州到了京城。不同于钟秀娥三番两次的改嫁,这位夫人的丈夫没死过,和和顺顺到了现在,家庭也美满。
丁家老两口则是认为人家姑娘看起来过于纤瘦,不妥。气得钟秀娥想掀桌:“想生孩子,婢妾有得是!且这个孩子只是苗条,又不是病态!别人想求还求不来呢。”
丁翁道:“那怎么行?婢妾把大郎身体掏空了怎么办?还是娶个健壮的媳妇,两口子安安生生过日子的好。”
这些糟心事钟秀娥都没跟女儿提,现在不得不拿出来解释。公孙佳是知道钟秀娥与丁家协商去了的,没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想了一下,说:“哥哥离不开二老,这媳妇得能与二老处得来,不如就随了二老的心愿吧。”
“啊?那可是你亲哥哥,娶的是你未来的嫂嫂,人要是太上不得台面,你的脸往哪儿搁?”
公孙佳道:“哥哥是不受管的,嫂嫂要是太有主意,您想这一个家得成什么样儿?不如就顺着二老,这一家子还如以前一样省心。什么上不得台面?只要是真老实,我就把她放到台面上,谁又敢小瞧了她?”
钟秀娥道:“那不行,你让我再想想。哎,对了,我还有事要说呢,是陆先生的事。”将陆行的话说了出来,说:“我看他说的有道理,连你外婆也都是担心着你的事,你是不是该琢磨琢磨了?”
公孙佳道:“山明水秀的地方?我已经在准备了,我自己的身子不会拿来开玩笑的。”
钟秀娥摸摸她柔软的发丝,说:“哎哟,咱们上辈子一定干了什么惹怒老天的事了。”
公孙佳道:“我上辈子肯定是积德的,不然不能这样。”
两人闲扯两句,钟秀娥还惦记着儿子的亲事,让公孙佳别太累,自己又去淘人了。公孙佳摇摇头,拿着本书,慢慢翻看。就此在家中静养,直到出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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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孝这一天,公孙府没有大摆宴席,但是府中上下都很轻松。钟秀娥分派了任务,各路管事进进出出,指挥着仆妇们拆除孝期里的装饰。又从库房里拣出奢华的摆设、从外面订来鲜艳的帐幔之类。上下的衣服也要换,公孙佳可以穿鲜艳的颜色了。此外,首饰、配饰,乃至于用器,都从里换到了外。
公孙佳先祭过了父亲,然后却是换上了一身锦绣的男装,蹬上了小朝靴——她是正式的家主,要接待官客。这一日,朝中大佬们并没有亲至,他们的子侄孙辈到了不少。除了钟家的亲戚,还有朱瑛这样的“世叔”,李岳这个表姐夫也与容逸等人到了。纪氏也送了礼物来,来的是纪宪一。
公孙佳与他们叙了座,正在说话,宫中又来了一个郑须。宫中有物赐出并不出人意料,皇帝虽是个处事公正的皇帝,对人还是有亲疏远近的,钟氏、公孙氏向来为他所喜,所赐之物不知凡几。
公孙佳这里接了赐的各种时新的贡品,衣食皆有,却听郑须又传了下一道旨——宣她进宫。
公孙佳不敢怠慢:“容我更衣。”
郑须道:“您这样就成,陛下等着呢。陛下还问,你还有图籍吗?”公孙佳道:“我病着,还没理出来呢。”郑须道:“那请您快些成行吧。”
公孙佳只得拜托钟保国、章明、李岳、丁晞、钟佑霖等人帮忙照应宾客。钟佑霖四下看看,说:“我陪你去吧,宫里我总熟悉一些。”虽有容逸在,他不大舍得这个与人家亲近的机会,但是还是表妹比较重要。
钟保国也说:“就叫他陪你去。”
公孙佳也不推辞,接过了手杖扶着进了宫——她之前可是在“养病”总要装一装的。钟佑霖也钻到了她的车上,一路上,钟佑霖不停地安慰着表妹:“不会有什么事的,一定是想起姑父了,才要叫你过去的。你放宽心,有什么事,还有我顶着呢!”
公孙佳笑笑,心道:我怕是军情有变!纪宸可别是个水货吧?以前战绩不错的呀……
两人进了宫,皇帝看到钟佑霖有些意外:“你干嘛来了?”
钟佑霖堆起个笑来道:“我想外公了!”
“想我想到请假!”
“我这不就来了嘛!”钟佑霖也会撒娇,哼唧了两声之后就老实地说,“您知道今天的日子,药王过来,我总要陪一下的嘛。”
皇帝老了,就爱看子孙们这样的温情,虽还板着脸,声音已经软了:“唔,都过来吧。”看看钟佑霖,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破孩子估计是看不明白的。公孙佳扶着杖,慢慢地走,跟着皇帝进了内室才发现赵司徒等人都在。
彼此要问候,皇帝道:“别耽搁了,说吧。”
公孙佳疑惑地:“啊?”
赵司徒道:“战报。”
三路大军此时已经到了预定的位置,打了几场小仗,互有胜负,总的来说是稳住了。但是今天的战报出了件奇怪的事情,有一支队伍从纪宸的手里溜走了。这一是战场寻常事,然而报上来就是有人觉得不对劲。
计战功的统计标准有许多,最基础的是首虏数,即砍头的数目。此外,所擒杀对方将官的级别也是重要的指标。另外还有一类指标也是非常的重要的,即对方首领的旗鼓,有时候首领的铠甲、头盔也算个指标。
砍头这个,人有失手,不能强求。但是对家的大旗那么大个目标,追不上?你搞笑呢吧?且据说,这带着旗跑的,是胡人一个小王带着一队亲卫。
赵司徒第一反应就是:纵敌!
这一手简直太他妈熟了!搞笑了,前朝末年的时候,多少次都是因为朝廷里的傻子们类似的操作,专拣错误答案选,最后越打越完蛋的?
说皇帝是得老天眷顾,那是真的天选之子,因为在你以为他要完蛋的时候,对家总有些迷惑操作,给他扒拉出一线生机来。你问原因,就是私心。
赵司徒也知道纪氏的私心,这不就是养寇自重么?
他也毫不客气地跟皇帝提了自己的疑虑,悄悄的、避开了纪炳辉的。他是不忌惮于在后方怀疑前线的将士的,不是他小人,是因为他遇过太多这样的将领了。也就跟着皇帝起兵的那一群粗人好一些,纪宸?私心太重!比前朝的废物们良心多不到哪儿去!
赵司徒还有一个着急上火的事——仗一打,不止是消耗的事,还有生产。抽兵抽丁,这些人就没法种田,压力压在妇孺身上,减产。战事僵持不下,所经之处百姓不敢耕种,抛荒。不抛荒的,也随时面临着变成战场、种了白种的危险。这都得救济了。
皇帝叫公孙佳来,是为了图籍。朝廷是有图籍的,但是不幸的是,它更新得比较慢,户籍等五到十年更新一次,地图更新的周期更长。永远不如前线将领第一手的资料快,皇帝需最新的地图,他好判断一下当时的情况,是不是哪里山川地形变了,以致布局出了纰漏让敌军跑了。
于是又想到了公孙佳。
公孙佳这回没交出图来,不过皇帝还是把她薅了来,想问问她的看法。并非因为青眼相加,是靖安长公主又来催他了。定襄侯的份量还是很重的,名号一旦给了公孙佳,公孙昂的旧部心理上就会自然而然地更愿意向她聚拢。他总得再考一考公孙佳。
公孙佳听完的第一反应是:“还有耕种这种事?”新鲜了,在此之前她是忽略这些的。公孙昂所有打过的仗,对这些方面涉及的都很少,虽然也有预算、粮草、安民之类的,但是不会考虑什么春种秋收,公孙昂背后有一个已经很完善的朝廷官僚机器处理这些事……哦,就是赵司徒在干这个事,怪不得赵司徒急。
收到了赵司徒一个白眼之后,公孙佳清清喉咙,也不尴尬,说:“不能够吧?为了一己之私纵敌?谁知道会放出去个什么玩艺儿?长出个怪物来,不还是得纪宸自己扛,保不齐就把他咬死了,他疯了吗?应该不会。”
道理大家都懂。赵司徒与朱勋对望了一眼,朱勋是不相信纪家的人品,赵司徒则是见过太多的猪队友,两人都有疑虑。
李侍中则说:“议功的时候,这些都要讲清楚的。他这一仗打得也不错,斩获了两员大将。如果没有大过错,封侯可期。”不但是封侯,还他妈肯定会堆一堆的“功臣”出来,抢大家的地盘!他妈的!李侍中在心里将纪家祖宗十八代都打成了“小人”。
皇帝目示公孙佳,朱勋有些担心,怕这亲戚家的小孩儿顶不住,他往前挪了半步。却听公孙佳说:“那就封呀。”
朱勋的眼瞪得老大,说:“你这孩子,疯了吧?”
公孙佳对皇帝说:“他有功就得赏。”
皇帝点了点头。
赵司徒皱起了眉,公孙佳索性将话挑明了:“天下归心,不止是因为陛下威加四海,还是因为公平持正。因为没有凭据的怀疑,就压下了前线将士的功劳,这不是长久之道。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只要是自己定下的规矩,就要说到做到,哪怕再不愿意,哪怕打落牙齿和血吞。爱护的不是哪个人,是法理道统。是维护陛下和朝廷的信誉。”
不然皇帝为啥忍纪家这么久?还慢悠悠的放钟祥去撕?还有保全的心思?不就是怕一开始把路走歪了么?以君谋臣,说出去不好听,干出来不好看!是会人人自危的,迟早有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