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濂进来隔门便上了锁, 他放人在贵妃榻上,低头望着她。jiujiuzuowen
傅晚凝微启着唇呼吸, 她的面颊因醉酒而红润, 眼角的那颗泪痣灼灼生耀,无端的生出了一丝媚,浅淡却不烦腻,是最生动的引诱, 无言的向他讨着疼爱。
魏濂弯下腰去捏住她的下颌, 掌着她的脸稍稍抬起, 那后脑的丝发缕缕下垂,直坠榻边, 她的眼眸开了一点,水波在她的眼中徜徉, 那混沌的迷蒙在睫毛的遮蔽下欲掩欲羞, 他看着心热, 弓身俯过脸和她相近, 快要吻上她的唇时,他暂顿住, 喊着她道,“晚凝。”
傅晚凝眉尖笼起, 叠出娇, 她极轻的张嘴道, “你好近……”
魏濂便吻了下来,他的吻虔诚而绵长, 从她的唇边缓慢的舔舐着,一点点的蚕食着,趁她失神时,轻易的撬开她的嘴钻了进去,那席卷而来的爱欲灼烧他的身体和意志,控制着他要对怀中人行使他作为男人的原始冲动。
唇齿间的被动绞缠令傅晚凝那一点清明也混了去,她软着身体想逃,双腿缩起,手也茫然的抓在魏濂胸膛上,她嘟囔着声道,“……别。”
魏濂挑开她的腰带,手极慢的探进她的衣衫中,他一遍遍的吻着她,吻的她无力跑脱,只能偎进他的怀中任他肆意妄为,他听着她的喘息声,哑声问道,“别什么?”
傅晚凝泣一声,眸中的水落下,她被魏濂抵着舌尖,软弱的本能使得她纵容着魏濂的进食,她在这加剧窒息的舔吻里求饶着,“别吃我……”
魏濂笑出来,放过她的嘴唇,手却还在得寸进尺的游走着,他将唇贴着她颈间的肌肤,浅咬一口道,“我不吃你,但要让我摸够。”
傅晚凝颤一下身,将手挂到他的脖子上,她闭着目流泪,削肩倚在他胸前,竟是默许了随他动。
魏濂欣喜,一手拢住她的腰带人倒进榻里。
烛火渐熄,榻中人软成水,呢喃着声哽咽。
五更天时,魏濂从屋里出来,一脸餍足。
香阁红着耳朵站在门边,“老爷。”
魏濂轻关上门,压低声道,“她睡得不安稳,别让人进苑里打搅她。”
香阁低声道,“您没要水……”
魏濂眸中笑意加深,“别跟她说我来过。”
香阁有些为难,“那,那奴婢要不要进去服侍夫人沐浴?”
魏濂挑一边眉,不耐烦道,“别进去吵她。”
香阁嘴上答着是,心里想的却不是一回事,都进过房这么久,夫人那身子沾了遍还不让人送水进去,这叫个什么事。
魏濂懒得跟她解释,防她进屋,还添话道,“往后夫人午睡醒了,让厨房炖点猪蹄送屋里给她吃。”
香阁绞着帕子道,“夫人口味清淡,猪蹄可能吃不下……”
魏濂沉思一瞬,“红枣花生黄芪粥也不错,味淡且适合女人食用。”
香阁赶忙记牢。
魏濂便晃荡着出了兰苑。
香阁看他走远了才敢跺脚,摊上这么个要命的祖宗,夫人往后可不得苦出泪。
快过晌午,傅晚凝才睡醒,她支着半身坐在床上,一脑浆糊,宿醉过后,头疼的要裂开,她扶着脑袋下床,竟是浑身都不对劲,就好似被人碾压了一遍,腿根都在发酥,她惶惶然的朝外叫人“香阁。”
香阁急忙开了隔门进来,瞧她走路打飘,便握住她的胳膊道,“昨儿夜里酒喝的多,您要不再歇一歇?”
傅晚凝坐到铜镜前,木着脑袋回想昨晚的情形,她好像是被魏濂抱进来的,魏濂和她……
傅晚凝立时一怔,她艰涩的去问香阁,“昨晚有人来我屋里吗?”
香阁端水给她喝,保持平日的淡定道,“没。”
傅晚凝喝尽,不确定的再问道,“老爷没来?”
香阁略有同情的看着她摇首。
傅晚凝大大的呼一口气,面容显出雀跃,倏然又腾手将脸蒙住,只想把脑子里那个羞人的梦赶出去。
香阁交手站一边道,“夫人,奴婢给您梳妆?”
傅晚凝心头跳的欢,倒装作镇定道,“我有点饿。”
香阁帮她穿好褙子,再出去接了水给她洗漱,她道,“是该饿了,快到饭点了。”
她捧起傅晚凝的头发,才要梳,傅晚凝倾着身往镜里看,手也往颈子上摸,“都快过秋了,还有蚊子。”
那颈子上点点红痕,不明真相的还真以为是蚊子咬的。
香阁快速帮她梳好发,搪塞着声道,“昨晚开了窗子,估摸是飞进来了,待会儿奴婢燃些香薰,您忍着些。”
她想了想接道,“您要不要沐浴?”
傅晚凝瞅着她,“这会儿沐浴?”
都快用午膳了。
香阁揪起眉,“您身上不难受吗?”
傅晚凝不懂她的暗示,只道,“腿有点酸。”
香阁更怜悯她了,“泡泡澡会好很多。”
傅晚凝纠结。
倏尔要回她时,魏濂挑着门帘进里头了。
“左等右等不来人,敢情才起来?”
香阁掐着声避到角落里当影子。
傅晚凝一见他就想起昨晚上的虚影,直接没脸跟他对视,只低着头声如蚊呐道,“睡迟了。”
魏濂朝香阁飘过一眼,她果断退出里间。
“这才一天没见,又对我生疏了?”魏濂将手按在妆台前,低身去看她,“是我又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了?”
他离得太近,傅晚凝伸手撑在他的胸口上,脸是再不能望他了,“你先出去。”
魏濂捂住她的手,神色转为悲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可算晓得你是个没良心的人了。”
傅晚凝便有些内疚的仰脸和他道,“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要赶你,我有些事……”
魏濂顺势抱起她,坐上躺椅后,将头靠到她的肩上,“我心思向来敏感了些,你若是有事直截了当的说与我,莫要像方才那般,我想的多,只觉得你膈应我。”
傅晚凝那要推他的手就歇了,只搭在他颈旁,胸腔如擂鼓,“你不能老是这么抱着我,我,我是个女人……”
“我以为你把我当心里人了,未想不过挨近了些,你就推三阻四,你之前说的话是全喂了狗?”魏濂抚在她的腰上,用一副极痛心的表情质问着她,“你跟我强调你是女人,我又能做什么呢?我就是想做点什么你受的住吗?我一门心为着你,你倒好,捣鼓着要远离我。”
傅晚凝被他指责的升起羞愧来,她猝然一激动,底下一热,便有湿意淌出,她当场便拽着他的肩带哭泣,“你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魏濂也感觉到腿上晕湿,初一傻眼,昏了头的环住她上抬,正见腿上着了点红,她月事来了。
傅晚凝这下可刹不住泪了,拿手搡他。
魏濂自知理亏,赶紧放她落地,朝外叫人,“香阁,拿月事带进来。”
傅晚凝抱住脸,咽着声道,“……我要换衣裳。”
魏濂疾步走出屋。
约有小半个时辰,香阁拿着脏掉的衣裳出来了,魏濂临门问她,“还哭?”
香阁闷头点一下,心里直腹议,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魏濂笑一下又敛成平稳的神色,道,“烧些姜糖水来。”
香阁便去了厨房。
魏濂探身去看床上,那被褥拱成一团,隔一层听不见声了。
他坐在床侧掀一点褥子,直看到她的脑袋出来,便住了手。
傅晚凝倔气上来,侧脸到床里。
她眼周一圈绯,才止住哭,那嘴角还下撇,很是生气的神态。
“是我不好,”魏濂抬手覆在她细削的背上,徐徐顺着。
傅晚凝团着身体,揣着声道,“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魏濂微怔,手就收回来,他转过身脸望着窗外,面容沉静中泻出一缕忧伤。
他那样子委实引人心疼,傅晚凝偷瞄一眼便怒气全消了,她从被褥里爬出手,怯丝丝的去勾住他的小指,摇了一下道,“我跟你闹着玩的。”
魏濂强忍住勾唇,只冷淡道,“你心底没我,何必做出这番姿态?”
分明是他招惹人,现而她才下了脸,他又折腾人,她都好声好气的哄着了,还要她说出些燥人的话,非得逼得人哭才罢休。
傅晚凝啜泣着,“你抱也抱了,还要我来说好话,我再是没皮没脸,也做不出那等低三下四的事,你要斤斤计较到哪般?非要让我呕死吗?”
魏濂回拉一下她的手,带着她的被褥抄起抱到腿上,他抹干她眼角的水珠,低问道,“肚子疼吗?”
傅晚凝卧在他的臂弯里偏就不理他。
魏濂微挑着唇,也未再问。
隔门那边敲起声。
魏濂说一声进。
香阁捧着端盘进来,那姜糖水正冒着热气。
魏濂端碗过来舀着勺吹了吹,“在外屋摆饭吧,辛辣的全部撤走。”
“是,”香阁遵着话走了。
魏濂携勺喂傅晚凝,“用过午膳,我们得进宫。”
傅晚凝揪住他的袖子道,“我不去行吗?”
魏濂脸呈寒色,“太后娘娘送了礼,咱们得去谢恩。”
傅晚凝打一下他,送一尊送子观音给他是个什么好意境,他还得入宫道谢,可真是被人打了左脸还要凑上右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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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午时天阴了,魏濂和傅晚凝刚入外宫。
连德喜佝偻着背守在内宫门边,“老祖宗,夫人安好。”
傅晚凝移过身躲到魏濂后背。
魏濂便攥住她的手腕,问连德喜,“汪袁在不在衙门里?”
“汪公公不久才走,要不奴才给您叫回来?”连德喜道。
“算了,回头我去他府上找人,”魏濂从袖里摸出个大红喜包递给他,“这两日辛苦了,衙门里你看着我放心,等回头我提你做了提督。”
连德喜双手托着那红包乐开花,“能替老祖宗管事,奴才求都求不来,是老祖宗信得过奴才,奴才才有此造化。”
魏濂在他肩上拍两下,带着傅晚凝进了内宫。
从前魏濂与孙太后走得近时,入凤璋殿不需人通传,如今他们才在殿门前,就被守门的小火者拦住了。
魏濂气定神闲的站在门边,睨着小火者笑,“见到你祖宗都敢拦?”
那小火者跪在地上身子打颤,“厂督大人,您等候一二,太后娘娘说了,谁进凤璋殿都得先进去通禀……”
魏濂眸深渐阴,“那还不滚去通禀,让咱家在这里干等着?”
那小火者便给他磕了三个头,轱辘似的跑进院子里。
过半刻钟,如意过来迎他们,“让厂督和夫人久等,娘娘才醒,您见谅。”
魏濂笑一声,“没甚事,打扰到娘娘午休了。”
如意便领他们进院里,经垂花门恰遇见徐富贵打头带一队人要出去,想是升了职,他已换的一身盤领衫,那身板都比往日挺的直,底气上来了,精气神足的亮眼。
他一眼就瞧到了傅晚凝,目光怔怔地盯着她,这一身女儿装束刺了他的眼,他竟从没想过她掩了身份。
俄顷他俯身给魏濂请安,“奴才叩见厂督大人。”
魏濂顿下脚,望着傅晚凝,她把头垂得很低,并不想给徐富贵看见,魏濂少有的和气问着话,“如今归御马监了?”
徐富贵谨声回话,“回厂督话,奴才现如今是御马监的奉御。”
魏濂搀紧了傅晚凝,浅浅弯唇,“爬的够快。”
徐富贵将头抵在手上,“蒙太后娘娘恩慈,奴才才能得福气。”
魏濂咂一下声,轻拉着傅晚凝转脚绕过他随如意往里去了。
徐富贵捏紧拳头往地上猛一下砸,倏地起身率人直走出凤璋殿。
到的殿门前,如意先推门进去,瞧他们跟进来,才入了东暖阁。
一会儿时间,便有宫女挂起一层纱幔,拦隔了外殿和内殿。
傅晚凝瞄着那纱幔,禁不住心中吐一句,这样的轻纱哪里能挡得住人,不过是遮个大概,虽是瞧不见里边人的样貌,但更能营造出一种朦胧的窥视欲。
片时孙太后出来,歪靠到美人榻上。
魏濂和傅晚凝皆跪地。
“本应该早早入宫给娘娘拜谢,奈何昨晚酣畅,今早上府里又有事缠住了,还望娘娘莫要责怪,”魏濂道。
孙太后瞪着对面的人,“魏濂,哀家可有不少时候没见着你了,一转眼你就娶妻了,也不告哀家一声,好歹是哀家将你一手拉扯大,你这本忘得够快啊。”
她丝毫没将傅晚凝看在眼里,在她看来,傅晚凝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卑贱女子,只要她愿意,当场就能将傅晚凝赐死。
魏濂笑说,“臣自是谨记着娘娘的恩德,娘娘近些日子不是忙,臣也见不到娘娘,臣也大了,娶妻是紧要,这不赶着来宫里给您磕头。”
孙太后呵一声笑,指了指那纱幔对如意道,“把它给哀家撤了。”
如意便让人卸下纱幔。
孙太后的目光盯向傅晚凝,“抬头给哀家看看是个什么妙人儿。”
傅晚凝便面色揣揣的仰起脸。
这张脸熟悉的让孙太后心惊,她下榻来直走到他们面前,目光怨毒的刻在她的脸上,她嚼穿龈血道,“名儿呢?”
傅晚凝微小的眨一下眼,“……串儿。”
贱名贱命。
孙太后提着袖子挡住嘴吃吃笑,“魏濂,你存心的吧。”
魏濂不解,“娘娘的话臣听不懂。”
孙太后蹲到地上,平视着他,“哀家疏忽了你,你心里吃味,就找个这么像的女人气哀家,哀家自是体谅你的心,不过你也太没分寸了,当哀家会一再放纵你?”
她以为自己看穿了魏濂的心,心情一通大好,当着傅晚凝的面就要去拽魏濂,“哀家晓得你心里憋闷,咱们处的久,你自是满心满眼都是哀家,可谁叫你是太监,哀家再饥不择食,也吃不下你啊。”
她现时这般浪荡模样和那堂前端庄稳重的太后简直判若两人,傅晚凝在一边看的犯傻,再见魏濂还笑着,心里不知怎么就有气,气的什么她没心想,只念着出宫了再不愿睬他。
这气一上来,她腹中就如刀绞,痛的她哆嗦。
魏濂抢回衣袍,道,“娘娘的话总让臣云里雾里,您提携了臣,臣当然是发自内心的敬重您。”
孙太后面色不豫,她立起身又变回那个宝相庄严的太后,“魏濂,你不进宫哀家还得寻你,哀家这手头有桩事,得要你去办。”
魏濂笑道,“娘娘请直言。”
“淮安府留守司上报他们发现了一座丹砂矿洞,哀家正愁没人下地方,整好你来了,这等重要差使还得你亲自去哀家才放心,”孙太后闲适的看了看护甲,笑得亲热极了,“劳你累跑一趟,等你回来封赏少不了。”
丹砂这东西是个绝物儿,大多数情况下,它和黄金相依而生,淮安府若真有丹砂矿,那极大可能金矿也长在此,这样的肥差落谁头上都是幸事,但让魏濂去,那就不应当了,他执掌朝政,贸然离都就空缺了一块,那这一块得有人去填,所以孙太后就是要借此打压他,噱头找的好,他都不能反对。
魏濂扯一下唇,“即是此等重事,臣自然要前往。”
孙太后欢欣,难得分出一点目光给傅晚凝,“你这小妇人若是怕闷,等你走后,哀家把她接到宫里,倒也可陪陪哀家。”
傅晚凝颓丧着脸,若魏濂答应让她入宫,那她可能一个月都活不过。
“她娘家刚好在淮安府,臣顺便陪她回门倒省事,”魏濂嘴角漾起一片笑,“今年淮安府涝灾,她一家子逃难来的邺都,索性臣出差,带她回去看看。”
孙太后眼里含着憎恶,转脚坐到上座,“你倒痴情。”
魏濂笑意不减,“娘娘,昨儿底下人寻到个合眼的,要送进来吗?”
他可真是蔫坏,孙太后才和江寒英勾搭到一起,他却装傻要送人进凤璋殿,站远处看好戏,脏水撒不到身上,生怕恶心不到人。
孙太后气的脸都要扭曲,“你当哀家这什么地方?宫外的人也敢往凤璋殿送,是平日哀家待你太温和了,让你轻狂到这种程度!”
魏濂露出讥诮,伏倒身体道,“臣胡言乱语了,娘娘大度饶臣这一次。”
不饶怎么办?不饶他手里捏着她找野男人的证据,除非她想满天下人都疯传她的风流事,要不然她就只能大度。
“哀家饶你这次,可不能再有下次,”孙太后道。
魏濂谦恭道,“臣记在心里。”
孙太后自座上下来,扭身回东暖阁,“跪安吧。”
魏濂和傅晚凝做一拜,离了殿。
出宫后,傅晚凝腹痛的走不动路,那脸也惨白的没了血丝。
魏濂伸臂揽她进怀里,“疼的厉害?”
傅晚凝没劲的拧他手,想推开他。
魏濂抱着人先进马车,靠案几边放了食盒,他打开来端出排骨汤,还冒着热,便放案几上道,“气我?”
傅晚凝捧碗喝汤,并不回他话。
魏濂将手按在她的小腹上,温热慢慢渡过来,中缓了腹痛。
傅晚凝放下碗,苦着声道,“要不你放我走吧。”
她觉得自己很不正常,她的情绪围着魏濂转,甚至不排斥他的触摸,这是错误的,从一开始就不对,他们的关系乱了,她想避开。
魏濂歪头看她,“太后娘娘盯着你,你一离开我她可能就会来杀你。”
傅晚凝转过脸不让他看,“我走了她会放过我的,我不该插到你们当中。”
魏濂扳过她的下巴,黑着眼望她,“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和她之间没关联,你觉得我会看得上一个人老珠黄风骚入骨的烂货?”
傅晚凝急促的颤身,往后仰着头欲脱离他的手掌,“……我不知道。”
魏濂箍住她,阴厉着声道,“你若敢跑,她定会遣人来捉你,你想怎么死?”
傅晚凝愕然地摇头,眼中已润出水,“我是无辜的……”
魏濂划出一丝阴笑,“你入了我府上就不无辜。”
傅晚凝去抓他的衣袖,求着道,“我不想呆了,我真的不想呆了。”
魏濂拭去她脸边的泪,托住她的头抱稳了,“再等等。”
傅晚凝双手扣到他的后颈上,柔声跟他商量道,“我以后不想进宫了……”
魏濂低头和她鼻尖相对,“就这一次,往后都不让你进宫。”
傅晚凝窃笑一声,身子依在他胸前,自我厌弃道,“我不喜欢你抱我。”
魏濂眯住眼,长睫扑下,将将与她的交错叠加,蚀骨暧昧盈满了马车,他微呼一下气,唇近她唇边起开道,“那你抱我。”
傅晚凝呆愣着看他唇边笑,脸红透了,“……我也不喜欢抱你。”
魏濂又近一些,玉润的脸现出恼,“可我喜欢。”
傅晚凝圆睁着眼,目光里他的唇浅浅勾起,挑出的弧度勾人心弦,她咽一下口水道,“……你,你可以抱别人。”
魏濂逗着她,“你想我抱谁?”
傅晚凝当真思索起来,魏濂身边的人她认识的不多,熟的就连德喜和汪袁,她斟酌着道,“……连公公。”
魏濂沉长的嗯着,“明儿把他宰了。”
傅晚凝便双手做拜,“你当我没说。”
魏濂捏两下她的耳朵,放她躺到小榻上,“睡一会儿。”
傅晚凝便合了眼。
天快黑时,魏濂送她回府,他嘱咐香阁服侍她吃过,他便又出了府,一路直奔汪府。
太监也爱养女人,虽说不能行鱼水之欢,但玩女人的花样却还是不少的,这上面汪袁颇精此道。
魏濂过去时,他正脱了衣裳要和小老婆共浴,被魏濂直接揪去了书房。
“我说你急着出司礼监,原来惦记着这事,”魏濂拿着帕子擦手,“你胆子不小啊,先帝后宫的女人都敢从帝陵里偷出来,不怕被人逮着参你一本?”
汪袁一脸臊,“那殉葬制度本就残忍,她才十九岁又没破过身,奴才瞧她实在可怜才动了心将她调包了。”
魏濂哼一声,“我懒得跟你啰嗦这个,我不日就要出邺都,有几件事你给我办好了。”
“您说,”汪袁沏开一壶茶,给他倒茶水。
魏濂往他肩上一按,“我一走,太后娘娘定会提拔人,不管是谁,朝政这一块你给我守死了,苍蝇都不能飞进来,我回头提连德喜做提督,有他帮着你,你不必担心守不住。”
汪袁立时跪地,“厂督信任奴才,奴才赴汤蹈火也愿意。”
魏濂拉他起来,“咱们是一条船上的,我不信你信谁。”
汪袁蹙一下眉,“您为何听太后娘娘的吩咐出邺都?”
魏濂拿手指点点他,“问到点子上了,我出邺都虽是顺太后娘娘的话,但我确实要下地方县府去做事,至于做的什么事,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汪袁连连点头。
魏濂搓一把手,捻起茶杯喝着,“还有两桩事。”
汪袁哈着腰做聆听状。
“抽出一批番子我要带出邺都,”魏濂喝掉茶水,将茶杯转着玩,“从东厂提出几个番子给我看紧了刘太医和王太医,他们给凤璋殿的用药都给我记下来,最好能拿到药方子。”
汪袁给他续一杯茶,“您和太后娘娘……”
“人家找着新欢了,就想一脚把我踢开,”魏濂忧愁上脸,“我这手里一点把柄都没有,她若卸磨杀驴,咱们都得死。”
司礼监合锅端很容易,只要她没污点,随便往他们身上栽一个赃就都跑不了,这个道理汪袁是懂得。
“奴才马上去安排。”
魏濂合着眼,“顺道儿去镇抚司把沈立行叫过来。”
汪袁忙冲出府。
将过子时,汪袁和沈立行赶回来了。
沈立行一脸迷惘,那脸侧还有女人的口脂,看着就知道他是被汪袁从女人被窝里揪出来的。
魏濂困乏的捏着眉心,“又宿哪家窑子里了?我跟你说的你都当耳旁风了?”
沈立行难为情的嘿着声,“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魏濂手放到膝上,目寒若冰,“我给你提个醒儿,上头现在正愁抓不到咱们的错,你那掉□□里的乐头不给我收起来,等回头就掉职,我先说好了,你掉职我可不会认你是兄弟,我第一个跟你撇清,你自己掂量。”
沈立行抹一下头发,身姿站直了,他正色道,“厂督放心,卑职定谨言慎行。”
“都坐,”魏濂道。
两人便都端坐下来。
魏濂先看着沈立行笑,“交给你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有点头目了,赵璋宏每日中午那段时间都会歇息,趁这个时间他去了好几次苍澜殿,”沈立行道。
魏濂脊背放松,“好,我过淮安府再回都约有一个月,这段时间你让他们摸清楚他进去干嘛,还有他去的时辰,我回来之前你要全部查清。”
沈立行郑重地颔首,“谨照厂督话办。”
魏濂咪一口茶,转向汪袁,“这一个月我不需要你立刻就拿到药方,但是我回来时,要知道太后娘娘的身体状况。”
汪袁答是。
魏濂转一下脖颈,起身道,“我跟你们说的事如果都办妥了,那咱们后头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如果你们稍有放松,糊弄着过,那咱们的脑袋就不保了。”
沈立行和汪袁互视一眼,皆心中起谨慎,“定不教厂督忧心。”
魏濂抬抬手,悠哉的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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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濂进府里已是一身轻,进东苑门前见香阁愁着眉立在那儿,他肃着脸问道,“夫人怎么了?”
“……一直腹痛,”香阁犹豫着攥手,“您出府后就没停过,奴婢看着都怕。”
魏濂转了脚往兰苑走,“让韩大夫看过了吗?”
“韩大夫开了些暖身的药,他说夫人体寒,得慢慢调养,”香阁道。
魏濂眉头微起皱,脚下加快过廊到屋门前,“去烧个脚婆来。”
香阁屈膝转出苑。
魏濂进门里,往床上看,傅晚凝苍白着脸陷在被褥中,细眉紧锁唇咬半边,初初一看便知她疼的着实厉害。
傅晚凝破着声道,“回去睡吧。”
魏濂摩挲着她的面颊,半侧身靠到床边,另一只手钻进被里盖住她的小腹,“我给你捂捂。”
傅晚凝着急后退,“你不能这样……”
门外香阁恰在此时道,“老爷,脚婆烧好了。”
魏濂下地去拿了脚婆回来,把它塞到傅晚凝的脚下,又照势靠进床里,“活受罪,又没人看得见守个什么礼,往外了说,谁不知你是我女人,我给你暖肚子还要推我,好心没好报。”
傅晚凝眸含水,“我不是你女人。”
魏濂揩她的眼角,“还是黄花大闺女,就知道对我哭。”
傅晚凝拿手挡脸,“你睡我床了。”
魏濂脱了皂皮靴,掀了褥子搭身上,就手揽着她的腰,“你屋里哪样东西不是我的?”
傅晚凝掰着他的手,“你回你屋去,我,我不疼了。”
魏濂稍稍一拖,把她包住,“谎话精,一戳就破,我抱一会儿等你不疼了我就走。”
傅晚凝低低哭泣着,“你抱我还睡我床,我没人要了。”
“我不是人?”魏濂挑起她的下颚专注的看着她,“还是你从没想过我。”
傅晚凝愣住,她呆呆的无法回应,她的心在剧烈跳动,那节拍打出欢快来,她知道是不对的,她怎么能对一个太监生出这样的心思呢,她说出的话本就是错的,她的字字句句都在讨要承诺,她说出口就后悔,她是疯了吗?
魏濂双目弯成欢悦,他俯下头没觉察她的退却,便轻轻吻上了她的唇,他吻的很小心,只要她有一点反抗他或许都会停下来,但是她没动,她傻了,她被一个太监亲了,她在这亲吻里失了判断力,只知抽噎。
魏濂牢牢固住她,唇从她的嘴边吻到她的眼角,她的眼泪被他吻干,他便贴着那颗曼妙的泪痣喃声道,“不哭了。”
傅晚凝抓紧他胸前的衣裳,只这一句便止住了哭,她的眼睫上还带了水雾,在夜灯下迷离的如稚童,她细着嗓子叫他,“魏濂。”
“嗯,”魏濂答着,复又噙住她的嘴角,他贪婪的扫荡着嘴下的宝贝,在她无意间张唇时探进了她的口中,捕捉着她的小舌,团着她一同嬉戏。
傅晚凝唔着声,手缓缓软下来被他逮住握在手里,她的脑中炸开花,在他的诱惑里成了一块木头,连身体柔进他的掌中都未躲,在这唇舌交缠的她忽然支吾着声,“……难受。”
魏濂松开唇,压着她的脑袋在胸膛上,“哪里难受?”
傅晚凝闭紧了眼,“哪里都难受。”
魏濂轻笑一声,“难受为什么不躲?”
傅晚凝蹭着他,“躲不掉。”
魏濂抱紧她,“那不躲了好不好?”
傅晚凝哑笑,“……好。”
魏濂咧嘴,如获至宝地长舒一声,“睡吧。”
傅晚凝恍然着入了梦,她的身心松了,纵使他是太监她也踏进了这条路,她走到黑了还有他陪着,再差还能有多差,她的眼里已经容不下任何人了。
良夜成景,转瞬即逝。
离开邺都前,魏濂带傅晚凝去看了她娘。
傅家人的墓排一列在东骏山脚下,傅晚凝在角落里找到了她,她跪地上给那墓碑叩头,魏濂也跪下来跟着她磕。
傅晚凝羞涩的看他,“不用你这样。”
魏濂笑了,“该磕的。”
傅晚凝便拽他起身,“咱们走吧。”
“不跟她说说话?”魏濂拍掉她膝盖上的灰,望了望墓碑,那里面躺着的人承了多少爱恋就受了多少苦,怀璧其罪,她若能决定自己的命运,或许又是另一番景象。
傅晚凝灰下脸道,“她想我好好活着,我在这里呆久了她会不高兴。”
魏濂捏着她的手腕往回走,“你娘很苦。”
傅晚凝回头看一眼那越来越远的墓碑,“他们都不喜欢我和我娘。”
魏濂送她进马车里,半身倚在车壁上,“怎么逃的?”
傅晚凝低下眸子,看着自己的手道,“我娘将我埋在沙子里……”
魏濂掀开车窗,探出头去看,那一片已成黑点,再瞧不见墓碑上的人,他放下车帘道,“你有一个好母亲。”
傅晚凝叹一声,“我以前想着我嫁人了一定要带她走,因为府里没人对她好,我很少见到我父亲,那些丫鬟说我是野种,说我娘给我父亲带了绿帽子,所以我父亲几乎不进我们的院子,我从很小就知道她是为了我活着。”
魏濂看着她那与傅渊宏相似的嘴唇,认真道,“你娘没做错什么,内宅里的丫头婆子最爱嚼舌根,编排人很有一套,你只需记着你娘很好。”
傅晚凝瘪嘴,“好不好的,人都没了,再说也没什么意义。”
魏濂拍一下她的背,转了其他话道,“江南好玩的物事多,趁这次机会我带你去玩个遍。”
傅晚凝面露憧憬,“以前在书上曾看过江南水乡,真如那句诗所言,炉烟郁郁水沉犀,木绕禅房竹绕溪①。”
魏濂微一笑,“好诗。”
傅晚凝颤一下眼,“不是我做的。”
魏濂偏身躺下来,右手撑着头对她道,“要是别的心气高的,定会说是自己做的。”
傅晚凝被他看的腼腆,偏身道,“我很懦弱。”
魏濂也赞同,“还笨。”
傅晚凝蜷住手,泄力道,“你若反悔了,我没关系的。”
魏濂哧着笑,直身勾起她的腰让她坐在腿上,“见过小姐看不上太监的,还没见过太监看不上小姐,那后宫里的女人多的是精明,个个勾心斗角的,我瞧的多,眼睛都伤了,好容易见着个你,那可是天上掉馅饼,傻子才反悔。”
傅晚凝心生欢喜,唇边生出一点笑,又克制的绷住了,她拉着他腰间的牙牌,头倚在他的下巴边,静声未再说其他。
魏濂圈着她,也没再开口。
马车停在府门前,吴管家到车门边道,“老爷,来了位贵人。”
魏濂挑开帘子,问道,“男的女的?”
“是位公子,”吴管家道,不过声音却极其恭敬。
魏濂眼睛沉下去,他收回手,轻微触一下傅晚凝的面颊,侧腰从榻下拽出来个小柜子,他揭开那柜子从里面拿起来一件白色斗篷披到傅晚凝身上,谨慎的帮她把帽子戴好,瞧几乎整张脸挡住了才安心抱她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