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里!”
“死了。”面对询问,刚开始还咬死不说的白沉此刻就如同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一般,不管不顾地发泄着:“他死了,哈哈哈,我想你们不会还想着费力去找一个死人吧?这多可笑啊。”
这样的答案是令在场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
但是相比于其他人的错愕,白沉这样的说法,反倒是能叫宋南枝放下心来。
浑身上下紧张的气氛陡然一松,走进几步,双目直视着木枷之上那个狼狈的将军,语气肯定道。
“不可能,就你们这些人,你以为能杀得了他?”冷静下来后,原本因为先入为主再加上事发突然而瞬间扰乱的思绪也渐渐回归平常。
宋南枝双目平静的看着白沉那费力挣扎,神情癫狂的样子,眯了眯眼又道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
“该不会?你也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吧?”
“你被你的同伴抛弃了?还是说……”宋南枝视线上下扫视了一瞬,忽然话风一转,笑着开口道。
“白副将,你能否告诉我们你要针对阿宴的原因?他入魔宫不足一月,在今日之前,你们之间也并无私交,甚至可以说是连面都没有见过一次吧,所以啊,白副将,你好像没有理由要他的命啊。”
话落,现场安静了一瞬,在听到宋南枝的这一番推测后,洛子兮也很快按着宋南枝的思绪想通了事情的始末。
从头到尾,或许是他们关心则乱,如今据事发不过半日,敌暗我明,这虽然是一个对于他们来说十分不利的条件,可顾宴清失踪,带着一个活人行动或许麻烦,可若是死人染尘带着手下在这周边搜了一圈又一圈,又怎么可能还没见到少年的尸骨。
所以此刻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白沉的话如果是瞎编的,那么要么顾宴清暂时安全,要么这伙人压根就没有抓住少年,而是让他找到机会逃了出去。
此刻或许不知躲在哪里,或许心有余悸所以未曾出面,又或许身负重伤,在找到藏身之地后已没有余力,陷入昏迷。
“他死了!死了,哈哈哈,死了!”然而即便听到他们已经有如此猜测,白沉也在怔愣了一瞬,紧接着是一种口不择言的话语以及下一波更加猛烈的反抗。
随着不断的用力,只见他裸露出的肌肤上即便布满血污也能见许多暴起的青筋。
大力的挣扎很快似皮肤与铁链束缚的交接处渗出丝丝血迹,哐哐哐的碰撞声,让整个木枷都在摇晃。
男人眼底的血色愈发浓烈,整个人都没了平素里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模样,反而如同一头发了狂的困兽,想拼命挣扎出铁笼,咬破身前这几个驯兽人的脖梗。
看着这一幕,宋南枝眉眼微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眼前这个白沉,自他见到对方的第一眼便觉得对方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不妙。
狂躁,易怒,呆滞,暴力。
总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似乎都不像一个情绪稳定正常的将军。
当下不由转头看向身后的染尘询问道:“染尘,白副将平时也是这般?”
“啊?尊上是指哪点?”染尘闻言面露疑惑。
宋南枝见状,则是抬手一抹灵力凝聚于指尖,下一刻,一抹蓝绿色的光芒顺着他的指引,没入白沉眉心。
在几秒钟的平静后,三人共同见证着原本安静下来的男人忽然全身抽动,一种撕心裂肺的嚎叫响彻整个暗牢。
听闻少年将军,上战场浴血奋战,断胳膊断腿都不会多吭一声,再夸张的传言还说他原就是那种肠子掉出来还能继续奋战300场的人,可此刻却如同遭遇了什么难以承受的刑罚。
惨叫连连下,竟也是直接挣断了好几根原本束缚住他的锁链,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蔓延,但身体的主人却没有半分在意。
反倒是痛苦的跪下,双手抱头,右手不断的砸着太阳穴附近的位置,忍到极致还时不时的用头砸向地面。
而这一幕确是吓的染尘都不由后退一步,看着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人,面露不忍。
“尊上,这是?”
“我什么都没做,是他自己的问题。”宋南枝一边摇头一边思索。
原先只是怀疑,但当那抹灵力真的侵入白沉的识海后,在他眼中展现出的却是一片荒芜。
没有一丝一毫灵力的滋养,白沉的识海枯竭的宛若沙漠。
“我懂了。”听了宋南枝的话,洛子兮也立刻做出了他的判断:“尊上您刚刚是否在探查白副将神识的完整性?”
宋南枝点头:“没错,照理来说一个普通的修士,即便被人以术法探查灵台会表现出本能的反抗,但也绝不该是如此这般应激的表现。”
洛子兮:“除非……他的灵台曾经受过同等甚至更高的伤害,或许不是本人的反抗,而是上一抹还留在他神魂中的灵力在不计较他性命的前提下所产生出的排斥。”
二人的一番对话几乎一拍即合,没错,白沉和顾宴舟素不相识,他既没有理由仇恨对方,也没有理由出手要顾宴清的小命。
可如今他不仅做出了这样的事,而且行为举止癫狂,就仿佛想被什么东西魇住一般,也令人不得不起疑心。
这事或许没有他们想象中的简单,真正身处其间时就不是画本子里的三言两语。
不管对方是冲谁来的,但或许敌人的势力也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强大,而原剧情之所以不会展开这样的支线也是因为依照原主的性格。
堂堂一个魔尊,如果发现手下有异心,他会下这个地牢吗?就算原主真的下了这个地牢,面对一个疯狂的口不择言的白沉,他会怎么做?一刀杀了,还是一掌拍死?
总之怕是绝对不会如今日一般,耐下性子冷静思考。
他们,或许不想引起自己的注意,但却不愿留住某些人的命,一时间这样的想法一下就在宋南枝脑海中清晰起来。
已知护道者不愿见一得天独厚的气运之子,所以他们暗杀洛子兮,原著的结局,后来顶替上主角这个位置的莫殊凌虽然依旧飞升,但与曾经暗害上一任天道之子的护道者之间的相处却依旧其乐融融。
所以洛子兮和莫殊凌有什么不同?他们不都是被天道选中的气运之子?不,或许不一样,在原著中莫殊凌因为不明原因一直仇视着魔族。
虽然作者叙述的三言两语妄图粉饰太平,但骨子里的偏见还是能体现在一个人的方方面面,洛子兮却不同,至少按照目前的相处,他平和,圣洁,跟着身旁的每个人的喜怒而牵动。
但有时又超出这些情感,他更克制,一张看似温和的笑脸下如同一池塘水,嫌少掀起波澜。
如果一直由他做这个主角,人界的修士与魔域间或许不会发生战争,合约一旦签订,他们也没有了挑起战争的理由。
而这样的话,顾宴清或许就不会成为那最终的反派,他没有被仙门的人背叛就不会彻底黑化,他会像生生不息的野草,永远相信着下一个希望,没有变得暴力血腥就不会到后来被天道抹杀。
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兜兜转转,明面上是针对洛子兮,但实际上呢?天道真的不知道他所选定的护道者在针对这方世界的气运之子吗?
又或许天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出手加以制止只是为了实行他更深一层面的计划,或许顾宴清才是他最终的目标!
所以这场棋局,他从一开始就舍弃了所有人以为的王牌,只为了一招将棋局的另一边的棋手将军。
眼见着猎物一步步踏入原先设计好的陷阱,挣扎、改变、求饶、绝望。
而所谓的护道者,得到了他们想要的利益有一步步成为棋子,帮助背后执棋的那个人,达到了他最终想要的完美棋局。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一世的蝴蝶效应,因为前世的顾宴清并没有出现在宴席上,在原主的搓磨下也极少在外人面前露脸。
原主成天沉浸在自己的实验中更多压根就没见过洛子兮,所以自然也就不存在今天的潜入刺杀事件。
一边变相的加快了气运之子的更新换代,一边又无意间保护了那个最终的果实。
可事随人变,他这个从现代穿越附身到魔尊宋南枝身上的孤魂竟成为了这场棋局中最大的变数。
因为他的改变,所以魔域最近谣言四起,宋南枝和顾宴清的日常相处,让敌方误认为小反派是魔尊的软肋。
因为昨日那个躲在远处的人看到了他亲手交给洛子兮的梧桐木,所以下意识的认为魔尊身旁有灵木族残留的子民,然后将最大的嫌疑引申到了宋南枝身旁最特别的人身上,为了杜绝顾宴清日后可能会成为洛子兮的帮手便先下手为强。
因为顾宴清明明只是一个奴隶,但却得到了他不应该有的待遇,所以在一片恭维下,魔宫中有人因此心生不满,所以给了对方趁虚而入的时机。
思绪停滞此处,宋南枝脑中已经想过千百种可能,但至少庆幸每一种之下,天道与那群躲藏在暗处的敌人至少不是统一的战线。
当下宋南枝也不由松了一口气,毕竟他还没有想过挑战在这个小世界主导的天道大人,如果一上来是这么刺激的敌人,哪怕只是有一点的可能性,也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或许自己会告诉流云,顾宴清他救不了了,快让他爱干嘛干嘛去吧。
接受命运,有的时候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不是吗。
而且,这小子这次的锅也背的老大了,虽然宋南枝还是不了解原主的收藏里怎么会有梧桐木这种东西,但又有哪个好人家硬要指着一只鸟说他是一截木头呀?
况且自己也从未说过那截梧桐木是从顾宴清那拿来的好吗!一群人也不知道在瞎脑补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