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贾家楼 > 第174章 第二十三章 孰是孰非鼓舌簧,亲兄亲弟解迷茫。

这边在邠宁藩镇军牙兵和宋州土团的押解下银刀军陆续登船,准备运往长安法办。那边快马加鞭匆匆奔来一干人等,“崔倬!你等等,表类。”这伙人是从泗州城里出来的,听那跑在最前面的官员语调甚急,把魏州老家话都喊出来了。

他纵马来到眼前,一个飞身跳了下来,看似有些功夫,不是平常之辈。此人六旬开外,鹤发童颜,红光满面,儒雅威严,人见了便会肃然起敬。他虽着简衣便服,却透着显贵的大气,紧跟其后的是大小官员和亲兵卫队,他们也纷纷甩蹬下马。

“毁兰!好你个崔倬,你是要祸国殃民呀!欲把徐州变成长安,让武宁军怨气冲天,哗变滋事,再来个泾原兵变吗?你是有郭老令公的威名,还是有李晟的才略?惹出祸乱拿什么收拾?”

宋州刺史听着一连串的质问,惊异地睁大眼睛看着来人,“田牟!老人家,您怎么从灵州来泗州啦?是路过吗?”

田节度使脚下未停,一边走一责怪道:“什么路过?是专程前来!崔倬啊,我看你是看残碑太多了,都看傻了。平日里少些练字补刻,多精读读《春秋》,明晓治国安邦的大道,不要人云亦云,盲从行事。”

话还没说完,他一个踉跄跪倒在地,紧随其后的矮胖官员赶忙上前搀扶,“节度使!田老兄,田大帅,您可要当心啊,武宁军的荣辱安危全系您一人身上呀。”

田牟扶着属下站起来,“么啥,也分神跌老也过略。使君,刚才最后那坛黄酒不应该喝啊,不沾闲,年岁不饶人呀,看我这衣服都枯楚咧。”

面色潮红的泗州刺史为顶头上司拍打去衣服上的尘土,还不忘向众人隆重推出道:“听好啦!这位是我们新任武宁节度使,左金吾卫大将军,也是我们的老节度使,才奉旨从灵州调任徐州。今儿晚上刚到泗州城里,听说你们在这里缉拿银刀军,大帅不辞辛劳便带着我们出城阻止。你们啊,不是田大帅深谋远虑,当机立断,可就摊上大事啦。”

田牟又望着崔倬不满意地数落开了,“崔倬啊,建中藩镇之乱的教训还不够吗?天子蒙尘马首东,居然三杰踞关中。孤军一驻安社稷,内外能收手臂功。这推背图的第八象已经应验了,李希烈、朱泚、李怀光迫使先帝德宗乘舆播迁,全赖李晟孤军奋战收复京城,匡扶社稷。这第九象,万人头上起英雄,血染河山日色红。一树李花都惨淡,可怜巢覆亦成空。不会是因为你的鲁莽愚蠢,致使徐州哗变,兵戈再起,大唐蒙难吧?”说得宋州刺史唯唯诺诺不敢争辩。

邠宁校尉庄翼龙梗着脖子申诉道:“节度使,我们是受转运使裴休之请,朝廷所派,白相爷的托付,来运河缉拿水寇的。”

“裴休懂什么?只顾眼前的一石一斗,头脑里全无大局考量,吃斋念佛心慈面软,书生气盛,分不清轻重缓急,他见过两军对垒殊死厮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吗?”新任武宁节度使从怀里取出个公文展开示众,“这是当今相爷崔铉的堂帖,授予我全权处理徐泗濠宿四州事宜,安抚军心,善待百姓,确保藩镇长治久安。泗州城、洪泽湖是本帅管辖的地盘,岂容外人指手画脚?现在我命令你们把银刀军的官兵放了,如何处置本节度使自有主张。”

牙兵和土团极不情愿地将徐州藩镇军释放归还,看着他们耀武扬威地捡起自己的兵刃。

“侯刺史,你是怎么知道劫粮杀人的水贼是银刀军呢?”盱眙县尉大声质疑道,“身为刺史,明知是官军监守自盗、鱼肉百姓,却视而不见,听之任之,隐瞒不报。你这不仅仅是失职渎职,简直就是帮凶同犯。”

“乖乖,我也是听说,出于担心时态激化,才未轻举妄动,何况哪个州府藩镇不是这样啊,士卒小偷小盗乃平常小事,何须大动干戈平生事端呢?”泗州刺史竭力狡辩着。

顾县尉怒火中烧加以指责,“冷漠无耻,渎职枉法!清平世界乾坤朗朗,竟敢图财害命毁尸灭迹,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居然抢夺贡粮从中牟利,这是犯罪呀,罪大恶极。你身为朝廷命官,难道不知这漕运关乎着社稷安危吗?袖手旁观明哲保身,不尽职尽责姑息纵容,与同流合污有什么区别吗?”

“你,你,你大胆!小小的县尉胆敢和官长如此讲话,太放肆啦!”说得理亏心虚的刺史无从以对,只能依仗权势蛮横训斥。

军旅出身的银刀军队正却挺身而出,“县尉此言差矣!我乃一匹夫莽汉,肚子里没那么多墨汁,但我知道银刀军从未得过朝廷一粒米、一文钱,更不会奢望皇恩赏赐,全部开销均由地方税赋供养,理当处处为徐州百姓着想,单靠紧衣缩食,不自寻出路,如何维系七军?自老主公创军以来,袭河朔,平横海,出生入死,几经战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你们这些舞文弄墨的穷酸无法想象的。正如老主公作诗所说,三十年来老健儿,刚被郎官遣作诗。江南花柳从君咏,塞北烟尘我自知。”随后向田牟大礼跪拜,“感谢老节度使的搭救之恩,我们银刀军的弟兄没齿难忘。想当年您坐镇徐州时宽以待人,宅心仁厚,忠义绝伦。田承嗣、田弘正、田布,田家守土爱民,恩泽魏博,代代英豪,威名远播。大帅,我等愿唯命是从,马首是瞻,不再越雷池半步。”

“好!好!好!”田牟激动地连说三个好,满面挚诚地用手相搀,“英雄,想当年我叔公田承嗣,也是回头是岸幡然悔过,不失为一代豪杰;我父亲田弘正出镇成德,三弟田布出镇魏博,两人更是忠贞不二、为国捐躯的仁义之士。《左传》中说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依我看,徐州将士各个一言九鼎,有情有义。瞧见你们我便想起大帅王智兴,文韬武略,骁勇果断,张祜有诗赞他,十年受命镇方隅,孝节忠规两有余。谁信将坛嘉政外,李陵章句右军书。”

他走入徐州兵士队伍里,拍拍这人的肩,抚抚那人的背,似久别重逢的一家人,“英雄的银刀军将士们,把银刀都收好喽,它可是我们的骄傲。跟我回家去,我还有要事相托,宿州埇桥那是运河的咽喉重镇,我决定让你们去监管,那样我才能把心放到肚子里,寝食可安。再顺便整修一下笃圣闵子骞的祠堂,闵子这位孔子的高徒,七十二贤之一,他孝行天下,刚正不阿,处处以德服人,我等要将单衣顺母鞭打芦花的故事万代传扬。你们是不是还未用晚饭吧?民以食为先,再魁伟的汉子也先要把肚子填饱。侯使君,请借用你的贵宝地稍息片刻,我们用完饭就走,多准备酒肉歌舞,我要为我们的将士压惊洗尘,一醉方休,把花销记在我的帐上好啦。”

泗州刺史受宠若惊地回复,“大帅,您说这话让下官无地自容啦!怎么能让您破费呢?银刀军的弟兄们光临泗州,全城上下深感荣幸之至,我们理应全心款待尽地主之谊。”徐州的兵士们感激涕零,乖乖地准备随他进城去。

“等等!荒唐,怎么竟然如此草草了事吗?罪大恶极的劫匪却成了夹道欢迎的功臣啦?滑稽可笑古今少有。田节度使,你不会不记得正是田承嗣开藩镇世袭之先河,你堂伯父田悦继任魏博节度使后,不思报答朝廷恩德,勾结成德军节度使李宝臣之子李惟岳、平卢节度使李正己之子李纳谋叛,才有了后来的四镇之乱,有了为征讨淮西节度使李希烈引发的泾原兵变,使得德宗皇帝蒙羞西逃奉天。姑息迁就只能招来变本加厉,藩镇做大结果导致皇权旁落。你们还大树特树王智兴的文韬武略,难道忘了正是他自己监守自盗,抢劫了宿州埇桥的盐铁院及进贡的物资,还拦劫商人,驱逐官员。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样看来银刀军的所作所为就不奇怪啦。”

不等县尉把话说完,泗州刺史暴跳如雷起来,“你,你,你狂妄!小小县尉和我无礼也就罢了,我不与你计较,居然和大帅也如此讲话,太不知天高地厚啦。来人!把盱眙县尉给我拿下,掌嘴五十!”

田牟并没有下属那样恼羞成怒,伸手加以阻拦,然后冷冷地注视着冒犯之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何人?”

“他是顾非熊。”刺史回答完,见主子漠然的样子,赶紧加以补充,“大帅,他的父亲您可能有所耳闻,就是看了白乐天的诗说‘长安米贵,住下无妨’的著作郎顾况。”

“哦,我知道,就是那个红叶传情促成一段美好姻缘的顾况吧。这孩子太没有眼色,像他老子一样不会做人。”于是他扬起眉梢劝道,“那个顾况的儿子,什么熊,听我一句善意的忠告,这花花世界污浊官场,不是你栖息的乐园,还是追随你的父亲,隐居茅山,画画山,画画树去吧。”

没想到那县尉倒是痛快,向长安方向深鞠一躬,“承蒙先皇厚爱,了却非熊的心结。今日弃官隐去,不再扰乱这世间的是是非非,望大唐能再续盛世如日中天。”说罢将官衣脱去,掷于泗州刺史,“侯刺史,辞官隐退正是我多日所想,这件袍子留给你收着吧!”他义无反顾转身就走。

田节度使嗤笑着手指其背影,“你们看看,我说什么了?这孩子还当真啦。”

“顾大哥!”

“非熊!切莫意气用事。”

从人群里追出来李频和方干。

田牟这才注意到前方的其他人,“唉,刚才跑过去的是姚老哥的女婿和他的宝贝徒弟吧?”他睁大眼睛惊呼道,“这是长安吗?这么多熟人在此。庄将军、无可上人、李老兄,经年不见一向安好?”大家都是相识的,彼此寒暄见过。

田牟邀请众人去城中一叙,可众人心中憋闷,找些托词推辞了。银刀军跟着节度使进了泗水城,布局围捕水贼的兵士已无用武之地,蕃镇军和土团陆续登船准备撤离。斩蛟堂的人也在头目的带领下乘船回扬州,围观的百姓没有热闹可看便自动散了,顿时码头上寂静冷清,空空荡荡。

“何丐头,跟俺回东都哩,俺三弟与留守府、河南尹衙门的官爷均有交情,为恁上下打点打点便会没事的。”庄开龙满口打着保票,邀着何有佳同回洛阳。

见对方说是要去扬州有事待办,便不再坚持追赶弟弟去了,“三弟,等等大哥!俺跟恁厮跟回东都。三驴蹄子,恁听到木有?”

突然他停下脚步,看着反身回转的弟弟不解地问,“抓来?恁咋往回走哩?”

“大哥,我有话要对庄将军说。”

“庄家兄弟且慢走!我有事要问你们。”此时的庄义方目光炯炯,抑制不住内心的汹涌澎湃,大步流星地迎了上来。

“庄将军,我有重要的事要说。”

“兄弟,我也有要事相问。”

两个人握住彼此的手四目以对。

“将军请讲。”校尉紧锁双眉认真听着。

义方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老弟,你是固始人?在固始生的?”

“对呀,将军,我是固始人,在固始生的。”

一句话说得义方像被当头泼了盆冷水。

当大哥的用手捅了弟弟一下,“哪个雪恁是固始生的?咋知不道类?三岁时恁才搬来。”

义方的情绪又被调动起来,“是在哪里呀?庄兄你快说。”

“中,这话说起来可长哩,那年俺五岁,娘生俺二弟,木曾想被狼叼了去。俺抓起棍子从后面撵,奏是没撵上,现如今做梦都能梦见那狼的后腚在眼前晃悠,嗨,别提那伤心事类。后来有了俺三弟,三岁时娘想二弟睹物思人,积郁成疾,才搬到固始俺婆婆家。”

“那么说,你二弟不是在固始丢的啦,那到底是在哪里呀?”义方按耐不住忐忑的心情迫切地问。

庄老大不紧不慢地摇晃着脑袋,“当然不是在固始,俺爸那时还健在,做绸缎生意,家道殷实。虽说跟舅舅家大门大户没得比,时不时的打个金簪金锁是木问题的,也算是小康之家吧。”

义方再也忍受不得了,抓住对方的胳膊大声问:“你不要再喷啦,你二弟到底是在哪里被狼叼走的呀?”

“咦,昭恁还急类,是内乡,俺家在内乡箩头古吨儿。”

“母亲是王氏,三弟叫三驴蹄子,父亲是柳宗元的内弟,有个朋友是吴武陵,那年他来家里做客,是不是打了两个金锁,一个给他侄子吴湘,一个给你二弟呀?”义方如数家珍般全盘说出。

庄开龙张着嘴目瞪口呆,“是呀,恁怎么知道的?大和六年,吴老伯被李德裕迫害,贬为潘州司户参军,带着两个侄子路过内乡,借机看望家父。家父在萃华楼打了一副金锁,分别给了俺二弟和他小侄子。”

“你还记得金锁上刻得是什么吗?”义方已是喜极而泣满眼泪花了。

“是姑父的一句话,年头久哩,让俺想一想。”开龙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后自信地说,“有哩,一个刻个庄字,背面是径行高步;另一个给了吴湘是个吴字,后面是齿少心锐。那大孩子的名字俺也想起来哩,叫吴汝纳。”

此时义方的泪水夺眶而出,颤抖地从脖颈下掏出金锁给两个兄弟看,“大哥、三弟,是这个金锁吗?我找得你们好苦啊!”

“二弟!亢龙。”

“二哥!”三个亲兄弟终于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