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穗不知道裴恕这个时间点为何会从武馆回来,但不管怎么说,此时此刻,裴恕是唯一能救她的人。
虞穗下意识朝裴恕跑去,不过,只是几息的功夫,一个念头突然浮现在虞穗的脑中,想到这件事,她放缓了脚步。
虞穗呆呆地盯着裴恕,裴恕好像很讨厌她,她不确定裴恕会不会愿意帮她。
没有人愿意插手这种事的,张二手里有凶器不说,帮了她,万一引来歹人的怨恨和报复,可就危险了!
比如王辞,王辞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他还在和虞穗相看亲事,可王辞还是毫不犹豫地逃跑了。
王辞尚且如此,裴恕和她非亲非故,又怎会愿意出手相助?
“裴…裴恕。”
虞穗的声音,打破了巷子里的寂静,裴恕抬眸,注视着前方不远处的少女。
她脸色苍白,眉眼间蕴着焦急和害怕,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凶神恶煞一脸色眯眯的男人。
见虞穗突然停了下来,对上少女不安的目光,裴恕神色平静,“愣着干什么?过来!”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像是有魔法,打消了虞穗心头所有的不确定和害怕。
她微微一怔,好看的桃花眼里涌出浅浅的笑意,裴恕愿意帮她!
虞穗急忙朝裴恕走去,有裴恕在,虞穗心跳逐渐平静下来,她看向自己的丫鬟,“阿桃,过来呀!”
云桃快步跑过来,手心一层冷汗,她挽上虞穗的胳膊,后怕地道:“小姐。”
虞穗拍了拍她的手背,转而看向裴恕,“裴恕,他是张管家的侄子,他和张管家偷拿了虞穗祖宅库房的首饰,我报官后,他怀恨在心,偷拿钥匙进了虞家祖宅,他手里还有匕首,你要小心点。”
目光在虞穗面上流连,见她衣衫和发髻整齐,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其他一切都好,裴恕收回视线,淡淡“嗯”了声。
本以为虞穗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可看到裴恕的那一刻,张二握着匕首的手臂,不由得僵了僵,不应该啊,裴恕每天晚上都会去武馆,他怎么突然回来了?
张二没有和裴恕动过手,但他也知道裴恕不是好惹的,张二脸上的凶狠之色淡了些,“裴…裴恕,这是我和虞小姐的事,你不要插手。”
“是虞小姐自己误会了,我根本就没打算对她做什么浑事!我今夜来虞家,只是想和虞小姐修复关系罢了!”
张二清楚自己的处境,眼珠子转了转,“虞小姐,明明是你把我叫来祖宅的,你说你对不住我和我伯父,你又说长夜漫漫,你一个人寂寞难眠,让我来祖宅陪陪你。”
听着这些倒打一耙的话,虞穗难以置信地盯着张二,因太过气愤,她身子不禁发颤起来,“你胡说!”
张二竟然如此无耻下流,明明是他要报复她,却要给她泼脏水。
张二说的那些话,让别人听到了,说不准就会有人信以为真,以为是她水性杨花,和张二有私情。
虞穗眼眶红起来,虞振山只是一个五品闲官,可她到底在长安城长大,身为官宦之家的小姐,从来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这些下流的话。
裴恕转身,看到虞穗泛红的眼眶,他漆黑又平静的眸中,突然涌出让人害怕的戾气。
虞穗又哭了,她这样的娇小姐,不该听到这些浑话!
薄唇吐出两个字,裴恕道:“别气。”
张二这种人,是该吃些苦头!
顿了下,裴恕声音又响起,“不管待会发生什么,你在这儿待着就是。”
说过这些话,不等虞穗回复,裴恕上前一步,少年的身躯挺拔高大,把虞穗护在他的身后,隔断了张二让人作呕的打量,“你说,是她让你来虞家祖宅的?”
“是。”张二梗着脖子道。
裴恕语气听不出喜怒,“向虞小姐道歉!”
张二害怕裴恕不假,可他能做出今夜这种事情,他也不是胆子小的人,裴恕让他道歉他就道歉的话,他以后也不用在扬州城混下去了!
张二嘴硬道:“裴恕,我说了,这是我和虞小姐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不要多管闲事!”
他一副无赖地痞的模样,露出猥琐的笑,“我明白了,你就在虞家祖宅隔壁住,你不会也对虞小姐有那种心思吧?不然,你干嘛要为她出头?”
张二边说话边朝裴恕走来,拍了拍裴恕的肩膀,想要把他拉下水,“裴恕,这里就咱们两个人,你要是对虞小姐有那种心思,我可以给你打个掩护。虞小姐细皮嫩肉的,滋味肯定不错……”
今天夜里遇到张二,裴恕神色一直很平静,可这一刻,他整个人像是一块浸泡在冷潭里的寒玉,眸子里没有任何温度。
张二右手碰上他肩膀的那一刻,裴恕突然伸出大掌,稍稍用力,攥着张二手腕的同时,一脚踹在他的腹部。
猝不及防,张二整个人踉跄几步,腹部让人发抖的痛感传来。
裴恕踹他的那一脚,力道可不小,因太过疼痛,张二额间生出冷汗。
张二勉强直起腰,把手里的匕首对向裴恕,恶狠狠地瞪着裴恕,恐吓道:“裴…裴恕,你看清楚了,我手里有刀!”
黑夜中的匕首,刀面泛着冷光。
裴恕却像不知道害怕似的,一步步朝张二走去,就在张二挥刀上来的那一刻,裴恕偏头躲过,顺势攥着他的手腕,张二手一软,手中的匕首掉到地上。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裴恕拽着他的衣领,把他的脑袋往巷子一边的墙壁上磕。
脑袋碰在又冷又硬的墙壁上,一下又一下,张二头晕目眩,殷红的血从额头上留下来。
他疼得厉害,身子剧烈抖起来,不再像刚才那样横,求饶道:“裴…裴恕,饶命,饶命啊,我不敢了!”
裴恕目光冷得瘆人,并没有放过他,“谁给你的胆子,往她身上泼脏水!”
脑袋撞墙的声音,传到虞穗耳中,虞穗怔怔望着这一幕。
张二头上流了很多血,以前虞穗称呼裴恕为裴大恶霸,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可这一刻,裴恕看上去真的像是一个恶霸!
他像一只发怒的猛兽,眼里的戾气又如利刃般,让人害怕。
云桃身子抖了抖,“小…小姐……”
云桃很害怕,可是,对于虞穗而言,即便她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第一次和裴恕这样的人接触,但她并不怕裴恕。
过去的十四年里,虞穗接触最多的,是陆晚舟那样的世家子弟。住在她隔壁的裴恕,像是一个“异类”,裴恕出身低微,名声也不好,还不务正业在武馆里和人打架,按照她从小学的规矩,遇到裴恕这样的人,应该远远避开,但这一刻,对待裴恕,虞穗心里没有一丝惧意。
不过,再这么下去,虞穗怕会出人命。
她咬了下唇,“裴恕,我们报官吧,不然的话,我怕他会死掉。”
女子声音轻轻的,又软又柔,裴恕一怔,眼里的阴鸷渐渐散去。
他道:“死不了的。”
流点血罢了,他有分寸。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停了下来,虞穗这样的娇小姐,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被修理的这样惨,无需裴恕开口,张二噗通一声跪下来,顶着一脑袋的血,向虞穗求饶,“虞小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做这种事了,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次吧!”
这会儿求饶,已经迟了,虞穗没搭理他,见裴恕停下了动作,虞穗松了一口气,商量道:“裴恕,张二这样的恶人,还是交给官差处理吧。”
裴大恶霸狠狠料理了张二一顿,虞穗在一旁看着是很解气,但她也担心会影响到裴恕。
裴恕没有异议,张二这种人,教训他一次就行了,不值当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时候不早了,府衙应当没有人,先把他绑起来,明天再送去府衙。”
虞穗应了声好,把张二绑起来的事情,不需她操心,自有裴恕来做,只见裴恕利落解下张二的腰带,很快把他双手双脚绑了起来。
解决了张二这个恶人,只要把他明天送到府衙就行了,张二也把一切交代了,为了报复虞穗,他从张管家手里拿过钥匙,轻轻松松进去虞家祖宅,又把祖宅里的那些小厮给绑了起来,等着虞穗回来落入网中。
可惜,虞穗刚回到祖宅就察觉了不对劲之处,张二这才没有得逞。
听到这些话,裴恕墨眸微垂,幸亏虞穗警觉,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祖宅里的那些小厮都被张二绑起来丢进了柴房,虞穗看向面前的少年,认真道谢,“裴恕,今天晚上幸亏遇到了你,不然,我都不敢想我会怎么样,裴恕,刚刚你有没有受伤啊?”
裴恕看她一眼,淡声道:“无事。”
总不能还在巷子里待着,裴恕又道:“你不是要回祖宅吗?走吧!”
啊?
虞穗眸子瞪圆了些,裴恕的意思是要送她回去?
裴恕此刻似乎颇有耐心,“他说只他一人,但难保他会有同伙,我把你送回祖宅,也安全些。”
虞穗露出笑靥,惊喜地道:“裴恕,谢谢你!”
有裴恕送她回家,确实很安全!
她也害怕独自一个人回去祖宅,可她还没有说出口,裴恕就想到了这一点!
就算裴恕是个恶霸,可今天晚上的他,是个大大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