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门,四周静悄悄的,车夫跟曲薇儿闲谈。
“小姐,你的伤没事吧?”
“没事。”
“我去打听的时候,那家人说孟家似乎是得罪了京都的什么人,所以孟老爷的调令才来的那么快。”
曲薇儿心不在焉,“既然走了,就算了。”
车夫见曲薇儿没什么交谈的意思,便专注地赶着车。
马车一出城门,路上就少有灯火,幸好星星繁多,月色皎洁,一路走过去倒也还好。
只要不碰到什么歹人,去投宿一个客栈,等明天一早,曲家的人就能追上来,到时候再赶着快马去苏州,完全不成问题。
车夫这么想着,便朝着客栈去。
到了客栈,已经夜色沉沉,账房先生正靠在柜台上打哈欠。
一听见马车响动,账房先生瞬间清醒了大半直起身子。
车夫带着曲薇儿进来,“要一间上房。”
本来随着主人出门,他可以去睡通铺,但他不放心曲薇儿,于是打算守在门外。
账房先生扫一眼,了然笑开:“有有有!!!”
登记完,拿了钥匙,他亲自领着曲薇儿上了二楼。
账房先生也怕惹出麻烦,给曲薇儿排了最里面的房间。
走廊厄长,没有一点动静。
到了房间,曲薇儿进去歇息,小厮则去打水来伺候她。
小厮人刚到井边,正提着木桶要扔下去,就被一只手捉住了。
“谁?!”一扭头见是兰聘,小厮才松口气:“是你啊!吓死我了,大晚上的,你走路也没动静,不过——”
小厮诧异:“你不是找了新的东家吗?”
兰聘笑开:“我就是跟我新东家来的。”
兰聘当时认了薛金泽以后,就换个身份到曲家做小厮,后来薛金泽走,他找个由头也就走了。
小厮不明所以,‘哦’一声。
兰聘掏出个烧鸡,两人坐在井边就聊了起来。
***
曲薇儿一个人坐在铜镜前。
她伤口逐渐恢复,但人精神气大不如从前,今天只是这么一颠簸辗转,她就有点吃不消。
她取下锥帽放在一边,正发呆,门被敲了一下。
“应该是小厮。”
曲薇儿起身去开门。
但越靠近那扇门,曲薇儿越觉得心里怪异,她到了门边,轻手打开门,顿时呆住:“薛金泽!你怎么会在这儿?!”
薛金泽本来都要睡了,兰聘跑进来说曲薇儿的马车已经出了京城,他才赶紧追出来。
一路追上来的时候,问了守城官,就大约知道白天李政跟曲薇儿说的是什么。
“曲小姐可真大胆!这去苏州多远啊,而且她还受伤着呢,就这么到处跑,人肯定受不了啊。”兰聘一边赶车一边碎碎念。
薛金泽蹙眉,他也没想到曲薇儿会胆子这么大。
上一世,她总是娇娇弱弱。
薛金泽道:“别说了,快走。”
“哦。”
兰聘赶着马车追上来,刚好到客栈追上了。
走廊上点着几盏红灯笼,灿幽幽的,曲薇儿顿时掉了眼泪:“幸好你没事。”
她其实不是个爱哭的人,但看见他,一瞬间就觉得心里的委屈都有了哭诉的地方。
其实不管是父兄也好,孟晚樱也好。
在上一世里,她最亲近的人,还是薛金泽。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薛金泽轻声问道。
“我,我爹说你去苏州了,我本来打算去苏州找你的——”
“为什么要找我?”
“啊——”
曲薇儿顿时词穷。
没见到薛金泽的时候,她担心薛金泽的安危,但现在见了他,她又有点羞涩和不知所措。
他问别的问题,她都能对答如流。
但唯独扯到这个——
“嗯?”薛金泽望着她眼睛,伸手捏住她手腕,她确实是瘦了不少,虽然不至于脱相,但之前的娇憨,迅速褪去,开始渐渐有些成熟女子才有的风韵。
“我——”
薛金泽道:“推我进去。”
曲薇儿迅速反应过来,走廊上随时会有人出来。
她连忙推着薛金泽进去。
两个人在房间里,几盏灯照的影影绰绰,曲薇儿有些紧张,正想开口。
薛金泽道:“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伤口?好多了,再过段时间就没事了。”曲薇儿道:“云英真人上次也不见了,他医术倒是不错,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我爹派人去山里找他,也没——”
“我看看。”薛金泽直接打断她的话。
“啊?”
她的伤口在肩胛骨下,如果要看伤口,那就得扯开衣领。
大晚上的,两个人这样子——
曲薇儿讪笑:“已经没事了。”
“我看看。”薛金泽声音轻柔,却是不容置喙。
他得看过,才能放心。
两人对望了一会儿,曲薇儿败下阵来,她蹲在薛金泽面前,捏着衣领微微掀开,察觉到薛金泽的视线落在那儿,曲薇儿瞬间移开脸不看他。
“薇儿,你会嫁给我,对吗?”
“……是。”
“那我看看,有什么不可呢?”
曲薇儿心里尴尬,却拗不过他,只好轻轻褪去了外衣。
灯光下,她雪白的皮肤上,伤口尚未愈合,仍旧绑着绷带,绷带绕身一圈,细细弱弱地攀着,更显皮肤嫩滑。
上一辈子,情到深处,她总会又哭又喘,做多少次都像第一次。
金铃铛作响的时候,她别开眼睛不看他。
仿佛不看,就一切都不存在。
薛金泽知道她不喜欢做这个,但只有这样,才让他觉得她彻底属于自己。
如果不是那时她小,他甚至不会顾忌地要她,直到她被查出身孕为止。
他要她的羞涩在自己身下破碎开,从身到心毫无保留地属于他。
他怜爱她,却也残忍地对她。
“薇儿,睁开眼睛,看着我——”
曲薇儿会说:“你,你像另一个人,我不要看。”
确实是,纱帐层叠,他放纵起自己,就跟平日里完全不同。
白天,他爱她的单纯清白。
晚上,他想要她与自己共赴极乐。
可惜的是,怎么教都教不会,到最后他反而习惯了她又软又羞涩地迷糊样子。
回忆到此打住,薛金泽垂着眼睛问道:“薇儿,你去苏州找我干什么?”
“你,你不是想我嫁给你吗?”
“你愿意吗?”
“我愿意。”
在薛金泽离开的这段时间了,曲薇儿不断去梳理自己,前世今生交叠在一块,她承认,自己上一辈就喜欢他,可当时的喜欢里有疏离的成分,不像现在这样,经过曲家的相处,她没那么怕他。
薛金泽轻轻笑开:“愿意就好,好好养伤,等我娶你。”
而后的事情曲薇儿就不记得了。
早上醒来她好端端睡在床上,一开门,门口小厮吓一跳:“小姐。”
“昨天晚上——”
小厮赶紧道:“我打完水就一直在小姐门口待着的!”
兰聘拿的酒太好,吃肉喝酒的,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深夜了,但怕曲薇儿生气,他只好这么说。
曲薇儿也以为自己做梦。
屋子里确实毫无薛金泽来过的痕迹。
曲薇儿道:“收拾一下,我们走吧。”
“是,小姐!”
曲薇儿梳洗过后,才下楼,就被曲忧墨带人堵住了。
曲忧墨虽然心疼曲薇儿,但见她胡闹,还是生气:“瞎跑什么?伤都没好还想去苏州?回府!”
曲薇儿拗不过曲忧墨,只好跟他回去了。
一回府,曲忧墨就找人看管着曲薇儿,防止她再乱跑。
***
时间匆匆,就到了太后寿宴。
曲薇儿知道外面的消息,都是来自花湘。
花湘眉飞色舞:“听说孟辛帝最近重病了,太后召了好几个皇子回来,到时候寿宴上,肯定很有意思,他们好几位可都没娶亲呢!”
曲薇儿神色恹恹:“跟我也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花湘眼珠子滴溜溜转:“小姐啊,你到时候若是能被其他皇子看中,让他去给太后求娶,你不就不必嫁给蒋煜文了?”
“蒋煜文——”
“对啊!他之前禁足宫里,不知怎么,又惹恼了太后,听说他以太后的名义给好几个人发了诏书。”
“皇子?”
“对啊!所以太后震怒,他直接被幽禁了,在宫里听说又哭又闹,整天去吵孟辛帝。”
曲薇儿道:“孟辛帝没事的。”
上一世,孟辛帝其实是死在十四殿下江崇礼手里。
江崇礼母妃貌美是个外族女子,他生下来就漂亮孱弱,不得先帝待见,太后更是讨厌他。
他母妃产下他不久就去世了,而太后掌权之后,直接将他作为质子送去了齐国。
齐国人对他很不好,上一世江崇礼回来的时候,人阴气很重,很像一条嘶嘶吐着芯子的蛇。
在太后寿宴上,他以一个下毒的名义,将曲忧墨关到了牢狱里。
曲忧墨身患寒疾,根本不能在天牢久待。
上一世曲薇儿想去见曲忧墨,托人求了江崇礼,江崇礼懒懒答应了。
她去的当天,江崇礼正巧从天牢里视察出来,一撞上她,江崇礼鼻尖翕动,抬手用手绢在他面前甩了甩,当场就笑了:“好香啊,比血腥味还要香呢。”
曲薇儿害怕,匆匆行礼就走了。
上一世,曲薇儿托的是花湘,花湘说她认识江崇礼的一个小厮,他们两人会偶尔走动。
那这一世——
曲薇儿道:“花湘,十四殿下是不是也回来了?”
“是啊,不过这两日才到京城,我认识他手下的一个小厮!”
曲薇儿颔首:“我知道了。”
这也是曲薇儿之前想将自己婚事拖到寿宴的原因。
一是,她要想办法不嫁给蒋煜文。
二是,她要在当天想办法不让曲忧墨卷进宫门内斗。
现在蒋煜文自己惹恼了太后,那就主要是第二件事。
曲薇儿道:“寿宴当天,你去问下十四殿下的小厮,十四殿下去哪儿我们就不去哪儿,也告诫父亲,离他远点。”
“啊?”花湘又瞬间了然:“也是!十四殿下的脾气,实在不怎么好!”
“嗯。”
花湘又笑眯眯道:“到时候李国公府的几个公子小姐,也都会去的,小姐最近要好好将养,到时候艳压群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