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薇儿的婚事暂时压下去,蒋煜文难得安生两天。
昨天约着人赛马,今天又约了人斗鸡。
只是——
赛马场的东家心惊胆颤:“那位帐子里的是李国公府的世子李真,您看要不,咱换个地方玩?三公子李政就在一边候着呢,那位什么都不怕,您也知道——”
蒋煜文折扇敲在手心。
他早就想会会李真,可惜太后那边明令禁止让他不要招惹。
蒋煜文打定主意:“不就是一个残废?有什么好怕的,本公子就跟他好好来上一局!”
东家见劝了没用,索性袖手走了。
很快,消息传过去,两边隔着围栏,薛金泽被人推着走出帐子。
夏日蚊虫很多,但就偏偏不咬薛金泽。
蒋煜文一边甩着扇子扇,一边冷哼,吩咐小厮:“今天我要赌到的他屁滚尿流!”
“公子肯定会赢的,瞧瞧他那个倒霉样子,一看就活不长。”
“那是!”
蒋煜文正跟小厮说话,就见一个姑娘绕过赛马场的人跑过去,一下子栽倒在薛金泽面前。
蒋煜文纳闷:“什么情况这是?”
“好像是孟家小姐,就是她揭发的那件舞弊案子。”
“厉害啊!”蒋煜文抚掌大笑:“待会请过来我看看!”
两人在这边说话,那边兰聘一见孟晚樱,本来想拦住她,谁知道薛金泽竟然让她过来。
“孟小姐有事?”薛金泽问。
他声音有点冷,带着点珠光的沙哑。
“我,”孟晚樱那晚就偷听到了薛金泽的身份,所以今天才拼死跑进来。
这可是李国公府的世子,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机会从自己手里溜走,也许稍加利用!
“世子,我是来告诉你,薇儿被定亲给蒋公子了!”
“我知道,孟小姐还有事吗?”
“啊?”
孟晚樱无话可说。
她本来打算离间薛金泽和曲薇儿,一看薛金泽俊脸毫无笑意,冷沉沉看过来,顿时失去言语,讷讷道:“没,没了。”
她话音一落,不远处马上赛道的人呼喊起来。
是赛马要开始了。
她一个女孩子混在这儿显得格格不入,便赶紧拉着侍女走了。
兰聘望着她背影,抱怨:“世子,曲小姐确实不够意思,这么就答应了蒋煜文!”
“有太后在,曲家也没办法。”
“那曲大人怎么就不上门找您呢?只要您出面,这件婚事肯定会告吹的。”
“他不找我,自然有他的理由。”
薛金泽也想不通。
上一世,曲家落魄,为了救曲薇儿,曲忧墨跑断了腿,能不能上的门都去求了一通,但唯独饶过了李国公府。
两家无冤无仇,薛金泽想不明白。
正想着,身边响起蒋煜文的声音:“哟,世子今日心情不错嘛?”
薛金泽直起身子扫他一眼:“好说。”
兰聘道:“蒋公子见了我们世子,不行礼么?”
按照蒋煜文真正的身份,自然是不用行礼的,但他因打死民女,被太后改头换面送去齐国,如今就只是一个商人。
蒋煜文:“你!”
小厮赶紧拉住他:“公子,咱走吧。”
“哼!”蒋煜文一甩袖子就要走,身后薛金泽凉凉的声音传来:“蒋公子,本世子是被先帝册封,有印在身的,难道当不起蒋公子一个礼?”
随着薛金泽的话,四周不少人直直看过来,七嘴八舌议论开。
“太后那么大排场接世子,蒋公子这回踢到铁板了!”
“别瞎说!世子再厉害,能比得过蒋公子血亲?”
“那你看看那边是谁过来了?”
众人看过去,李政正一身红衣走过来,他神采飞扬,一脸桀骜不驯。
众人得出结论:得!今天是蒋公子倒霉!
蒋煜文听得一清二楚,脸上很不好看。
小厮轻轻扯他袖子:“不然咱就低个头?”
“哼!”蒋煜文也怕李政,于是扭头,不甘不愿随便行个礼。
正要走,却被薛金泽叫住:“蒋公子,我有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你过来。”
蒋煜文面如寒铁,附耳过去,便听到薛金泽轻飘飘道:“我要发病了。”
下一秒,蒋煜文腰上一疼,人不受控制地,肩膀一下子撞到薛金泽。
薛金泽一个踉跄,咳地像个破风箱。
“咳咳咳咳咳——”
李政脸色一变,快步过来。
小厮着急:“公子!”
“你你你!”蒋煜文话都不利索了,“你阴我!你们都看见了吧,他阴我!”
蒋煜文的小厮磕巴了一下:“公子,咱赶紧走吧!”
眼见围观的人多了起来。
“你给我等着!”
蒋煜文撂下一句话,火急火燎跑了。
他一出马场,身后得得马蹄声,扭头一看是李政一脸杀气追上来了。
“快走快走!”蒋煜文叫车夫,“别让他追上。”
幸好,李政追了两步,就被兰聘喊回去了。
蒋煜文揪着马车车帘,见这杀神走了,才长舒一口气,马车的马突然嘶鸣一声。
“怎么回事?!”蒋煜文问。
“是孟小姐。”
夏天阳光灿烂,孟晚樱一身水蓝裙子,正柔柔摔在地上,一抬头,水汪汪的眼睛全是惊恐。
蒋煜文眼睛一亮:“惊了孟小姐,不如我送你一程当做赔罪?”
***
曲薇儿卧病在床静养。
她写给表姐华妙桐的信全都石沉大海。
曲薇儿觉得很奇怪:“真的没有回信?”
“肯定没有,花湘不敢骗小姐!”
那些信,压根就压在曲忧墨那儿没有寄出去!
曲薇儿低迷了两天,花湘看不过去,于是提议她出去晒晒太阳。
谁知道这一天才到园子里晒太阳,就撞上了孟晚樱。
孟晚樱对管家道:“我来看看薇儿。”
管家不乐意,上次曲薇儿出事就是跟这个孟小姐在一块,她怎么还来?!
孟晚樱道:“我听说薇儿过段时间要去宫宴,拿了几个花样来,想让薇儿看看。”
管家皱着眉放行了。
孟晚樱的娘亲是很有名的绣娘,只是做了孟夫人以后不便抛头露面,于是绣活就不会流出来。曲薇儿进宫的衣裳,确实正在赶制。
管家道:“小姐在花园。”
“嗯。”
孟晚樱直接进去找曲薇儿,她正坐在椅子上睡觉,腿上盖着一块薄被子。
阳光下,她瓷白的皮肤仿佛羊脂玉一般,耳垂小而精致,下巴因为受伤也尖了不少,柔柔弱弱,看着惹人心疼。
孟晚樱往前走了两步,曲薇儿睁开眼睛。
“晚樱?”
“啊,是我。”
从宫里出来,曲薇儿就问过曲忧墨孟晚樱的事情,她一早就得知孟晚樱没事,孟晚樱连马车都没上,被车夫打晕在了门口。
“薇儿啊——”孟晚樱有些讪讪,“你怎么样?”
“好多了。”
“哦。”孟晚樱跟她说了一会儿话,等花湘去拿糕点的时候,突然道:“薇儿,你想不想出去逛逛?”
曲薇儿一口回绝。
一是她现在受伤不舒服,二是她觉得她需要提防孟晚樱。
怎么会,每次都那么巧。
孟晚樱讪讪的,最后还是走了。
出了府门拐角,蒋煜文的马车安静停着。
孟晚樱站在马车边,忐忑不安地道:“蒋公子,薇儿不、不愿意出来。”
怕蒋煜文怪罪自己,孟晚樱又赶紧道:“她喜欢一个残废,那残废还是她表姐的人!她不愿意嫁给您,她那种见高踩底的人,也配不上您不是?!我,我,其实我——”
马车帘子一瞬被撩开,里面正坐着薛金泽和兰聘。
“蒋公子呢?!”孟晚樱失声。
蒋煜文早被李政带走了。
兰聘看见蒋煜文撞到孟晚樱,就怕他们两个坏东西算计曲薇儿,赶紧告诉了薛金泽。
谁成想,居然还真是!
薛金泽道:“孟小姐,这次总不是意外?”
“不是,我是被蒋公子——”‘逼迫’两个还没出口,看见薛金泽微垂着眼皮,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她一瞬明白,她的辩驳早被他一眼看穿,在这个人面前,她的秘密,她的谎言,都一展无遗。
孟晚樱索性沉默。
“后天,你父亲的调令就会到手,你就跟你父亲出京去,不要让我在京城看见你。”
两天后,孟父莫名其妙拿到贬官的调令。
孟父无语望天:“我最近没做错什么啊?!”
孟玉涵埋头看书,孟晚樱却手指死死扯着衣裳不说话。
一家人在当天晚上,于下发调令的人催促下,匆匆忙忙出京城,去了一个偏僻小城。
而蒋煜文,被李政从马车里扣住闹了一通,赶在晚上之前,蒋煜文又进宫告状。
“姑姑,你要给我做主啊!”
一次可以,两次以上,太后就觉得有些厌烦。
她整日前朝的事情忙不完,还要帮蒋煜文收拾烂摊子,而且这次马场蒋煜文殴打李真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
太后微合了眼皮,“煜文,你今日不要出宫了,就待在宫里,好生过了哀家的寿宴吧。”
“姑姑?”这不就是变相的软禁吗?!“就因为李真,你就要软禁我?!我不,我才不要想先帝一样被关起来,我要出宫!”
太后脸色一沉:“煜文,你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姑姑——”蒋煜文被吓得一呆,“我是被冤枉的,明明是李真阴我,你还要罚我?我——”
“闭嘴!”
蒋煜文呆愣愣看着太后,绿珠轻轻一拉他:“公子,先走吧。”
蒋煜文跟着绿珠走了。
出了门,蒋煜文赌气地小声道:“姑姑不疼我了,我要给她捅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