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那破玩意儿有什么用?受不受伤的......”他将汗巾扔到一边, 又笑了一声。xiashucom
“谁在乎呢?
他是铁了心是要打个尽兴,没有在意绣玉,直直往前走, “继续。”
度一摆好了攻防的态势, 预备进行新一轮的攻防。邸凉钰从台子上拿了一个水囊,仰头喝了一口, 方才那个小公公拿了一个瓮递给邸凉钰, 只见他将口中的水吐了出来,眼见着那水中带着殷红,绣玉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能再任由着他瞎胡闹了。
那小公公也是真担心邸凉钰, 目光躲闪,偷偷看着绣玉。
演武台没有入口, 会轻功的人足尖一点便轻飘飘进去了, 不费什么力气。绣玉没有武功, 攀上了围栏的外侧,看着高高的围栏发愁, 最后一咬牙, 以极其不雅的姿势爬了上去。
她够着围栏,看不见后面,用脚尖轻轻试探着地面,脚尖伸了伸,还是没有够到地面,最后一狠心, 手撒了围栏, 任由自己掉落。
她攀爬的地方是背对着邸凉钰的,是以掉下来的时候,只有度一看得清清楚楚的。度一眼疾手快, 身子一闪,便稳稳接住了掉下来的绣玉。
预想中掉落的疼痛没有传来,绣玉回头一看,是度一,吓得她旋即退开了几步,她原想说一声多谢的,可是度一上身未着寸缕,入目尽是古铜色的肌肤和匀称的肌肉肌理。她左顾右盼,视线没处落,话也说不出。
“赶紧滚下去!”
邸凉钰倚着栏杆,目光凉薄,难掩疏离,瞧着绣玉这个方向。
她原是好心劝他下去,却不想让他这样羞辱,不觉喉咙泛酸,她将手里的护具砸到他身上,轻轻讥笑一声,“邸凉钰,我真是多余管你。”
这一声太轻,没有什么力气,可听着是攒足了失望。
昨晚两人耳鬓厮磨,邸凉钰说补了她一个嫁妆,说他是真心娶她......可笑她竟以为是真的。方才她在宫外,也是诸多不舍挂念他,才想着再回来一趟。
现在看来,真是她自作多情了。
他让她走,她就走!
她原本想着挥挥衣袖,留给潇洒的背影离开,表示一下自己的洒脱和毫不留恋,可是一回头看见那高高的围栏,又恨恨骂了身后的人。
她还是照着原路,撅着臀,不怎么优雅地爬了出去,最后落地的时候脚都疼得发麻了,她却装的面无表情,一派潇洒自然。
她走向外场,逆着光行走,自以为背影不羁。
度一看着走路姿势略微有些怪异的夫人,沉声道,“爷,要不找封院使给夫人瞧一瞧?”
“滚!”
度一了然,知道自家爷正郁闷着,足尖一点便飞了出去。
“穿好衣裳再滚!这么不喜欢穿衣裳便光着去演武场跑几圈!”
度一还没落地,差点足尖打岔,堪堪站稳。
这刚刚不是您黑着脸要脱了衣裳打的,要脱的是您,不要脱的也是您......度一无奈,道了声是,拿了衣裳穿好。
在穿衣裳的时候,他脑子一灵光,猜到千岁爷生气是自己光着身子让夫人看见了,是以爷醋了,便将气撒到自己的身上。
所以,刚刚那声滚说的不是夫人,而是他?
这边绣玉气冲冲走了出来,也不想回殿内,便绕着千岚殿转了转,这思绪乱的很,估计走着走着便能想开了。
没走几步路,就遇见了师眉儿。
师眉儿是一个人,后面跟着轿子,约莫她也是无聊,才也散散步子。她一见绣玉,眼睛便亮了,蹦跳着迎了上去,“绣玉!”
绣玉一见她,不自觉就想起了那日在房顶看见的香艳,有一些不自然。师眉儿没有看出来,拉着她聊了许多东西,多是些繁琐八卦的小事。
从闲聊中得知,今日皇宫闭门,她也是赶着在这之前来宫里看看亲人。师眉儿没说是谁,绣玉一下子便猜到了,那人估计是贵妃。
她没有拆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实际上,能看见有人明目张胆地给文康帝戴绿帽子,她心里竟是高兴的。
见绣玉一脸愁容,师眉儿望了一眼她出来的方向,道,“吵架了?”
“切,谁稀罕跟他吵架?”
师眉儿掩面而笑,揶揄道,“你啊,口是心非。”
说完之后她叹了一口气,面色有些复杂,“你竟然真的喜欢上一个阉人了。”
堂堂一国公主,留在南朝,本也可以参与夺嫡的,自降身份来和亲就罢了,还嫁给一个阉人,可笑的是,竟然还......
绣玉略过喜欢这两个字,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阉人二字上,“你说什么,什么阉人?”
“说的自然是你家那九千岁。”师云儿顺口答道,说完之后她的表情大变,眼中是不可置信,“你不会,不知道阉人是什么吧?”
绣玉摇摇头。
哦,那怪不得。她愿意嫁给一个太监,估计是被人哄骗着嫁到北朝的。
师眉儿自来熟地拉着绣玉的手,“你们既然是夫妻,你也早晚要知道这件事情的,那便由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说着,她一副自我牺牲的样子,领着绣玉在回廊处转弯。一面走着,她一面向这位千岁王妃解释着太监,阉人......
越听,绣玉的脸色越是苍白,唇上也不见一点点血色。
师眉儿听说绣玉以为太监是小倌儿、是起势之前侍奉过皇帝的那种人的时候,心下乐了,耐心地向她解释着。
不过卫绣玉理解地倒也不错,邸凉钰起势之前,可没少做那些做小伏低的事情。
可就算是错以为邸凉钰是那种小倌儿,卫绣玉还会对他那样上心,可见到底是用了真心的。
“我听说的也不多,只是听说当初邸凉钰是长公主领着进宫净了身,送给了陛下。”
卫绣玉一把拉住了师眉儿,眼神尽是不可置信,“你......你说谁?”
“长公主啊,怎么了吗?”
绣玉失神着摇摇头,“没事。”
左拐右拐,面前便是一处比较隐秘的建筑。这建筑虽小,但是看上去是五脏俱全,掩映在树木之间,轻易别人找不到这一处。
“若是我说的你不明白,那么随我进去转一转,你便会都清楚了。”
师眉儿拉着绣玉进去了,守门的小太监拦住了两人。师眉儿顿时神色一厉,“你且看这是你们千岁夫人,也是你想拦就拦的?”
绣玉面色不太好,但是未置一词,是默认了她的话。守门的小太监犹豫了,在师眉儿进一步的诱迫下,犹豫着放行了,等到两人进去以后,他示意着另一个小太监去千岚殿报备了。
净房里面乌沉沉的,阴暗潮湿,飘着一阵怪异药物的味道,不时地还传来一阵子尿骚味儿。墙上分了一格一格地,用木板隔开,每个隔间里面都有一个包着物事的红绸。隔壁的房间里面不时传来一阵惨叫声。
“那是新进来的男子,估计正在净身。”师眉儿解释道。
“外面吵吵嚷嚷什么呢!”里面传来一阵尖细的声音,门打开来,是一个斑发的老太监不耐烦地叫嚷着。
两人便躲到了柜子后面。
这门一开,里面的光景也尽然一览无遗。
木凳上躺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四肢被人紧紧锁着,面上都是汗,双眼紧闭,估计是晕了。口中叼着一块白绸,但估计是太疼,他咬到了舌头,染得红绸见了血。
那腹下一片鲜血沥沥,老太监吐了一口唾沫上去,道:“见了红,还晕了过去,真是晦气!”说着便用红绸包住了割下来的男根,吩咐一旁的太监,“是他自己拿着,还是放到净房里,醒过来问问他。”
言罢便一派从容离开了。
这房间是氤氲了浓重的血腥味,夹着尿骚味儿,还有怪异的药水味,绣玉忍不住了,冲到了净房外面,不断地干呕着。
师眉儿同情地顺着她的后背,绣玉扶着树干,干呕地快要虚脱了,整个人虚浮,没有一点力气。
“你不知道这件事,是他没有动你吧.......他有没有用一些比较特别的东西......”师眉儿状似一脸担忧。
听说没了子孙根的人,在那些事情方面,总是惨无人道,许多与太监对食的宫女,听说死相都是惨不忍睹。
绣玉惨白着一张脸,终于是停止了干呕,她摇摇头。
“别污蔑人家,他没有。”
这边邸凉钰刚从演武场出来,便见小方子一脸急匆匆跑过来,听完了小方子说的话,邸凉钰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久到让人以为他是入定了。
倏地,邸凉钰指尖微动,周围气流若漩涡流动,若飓风即将来到之前的征兆,周围的人处在原地不敢动弹,噤若寒蝉。
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眉间阴郁,下一刻演武场院前的石像便化作了奁粉,他抬起眸子,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一字一句,“不必管师家人,让师眉儿挫骨扬灰!”
***
绣玉由师眉儿扶着,脚步虚浮着回了千岚殿。在殿门口的时候,两人迎面看见了邸凉钰。师眉儿遥遥看着,不由得赞叹一句,“若说这皇宫春色满园,这九千岁一人,便占了九分。”
绣玉抬眼看他,他是方才从演武场出来,唇色是练武过后的鲜艳。衣裳领口微微折,头发有些凌乱,乌云压城,风也大,吹得他的发尾扬起。
他侧身,瞧见了绣玉,眼底微红。
“丫头,过来。”
绣玉站定了身子,对着师眉儿道,“站我身后。”
“今日你所行为何我不管,但是你没有伤我,我便护着你。”
小公主不蠢嘛,也没有被她牵着鼻子走。师眉儿佯装不懂,弱弱道,“你要当心,你面对的可是九千岁邸凉钰……”
“无碍。”绣玉打断了她的话,遥遥望着面前的人。
“他面对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