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境朝公主归宁,一般在成亲后的第二日,莫水寒和九公主一大早收拾好,就进了皇宫拜见。九公主不愧是最受宠爱的皇女,按理他们应该从太后起各宫逐一拜见,可圣上和太后怕九公主辛苦,竟然聚齐了各主宫嫔妃,倒像是来拜会他们一般。
能在宫里存活的女人,都不是一般的女人,哪怕圣上和太后此举等于折了她们的脸面,可这些人依然能够谈笑自如、热情殷勤的拉着九公主叙旧。
圣上抬手阻止了两人给其他宫妃见礼,又一一介绍过她们,今日能在这的,无非是太后、皇后、贵妃以及下属四宫娘娘,还有当今圣上唯一的儿子——辰妃所出五皇子。
当今圣上并非生不出儿子,而是当年登基之时,正逢宫帏大变,本来几位皇子皆被侍卫护送至宫外避难,却不想出了叛徒,四位皇子全部遇难,而圣上也在那场政变中受了重伤,影响了子嗣,所以多年来只得五皇子一个儿子,辰妃也因此母凭子贵,被封为四宫嫔妃之一。
这是莫水寒第一次见到这个刚满四岁的五皇子,长得玉雪可爱、乖巧伶俐,只是怎么看也与圣上没有半分相似。
圣上笑呵呵的介绍了五皇子,五皇子眨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呆萌的走到莫水寒面前,笨拙的行了个礼:“见过九皇姐、姐夫。”
动作虽然做的不规不矩,却足见认真诚挚,单纯无防备的样子让莫水寒不禁一愣,一时竟忘了回礼。
九公主悄悄撞了他一下,然后蹲下身子和五皇子亲热的说笑,又拿出一个白玉雕的、眼睛用红宝石镶嵌的兔子逗他玩,五皇子被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吸引,不时和九公主发出阵阵欢快的笑声,辰妃在一旁含笑看着,也不去阻止。
这时,宫人来报:“左相大人和右相大人求见。”
莫水寒回过神,不动声色的看了辰妃一眼,见她眼中果然闪出一抹不易察觉的亮光,两条腿有些无意识的动了动,向里微微扣紧,即是向往期盼,又是防备怀疑。
左相和右相进来拜见过圣上,圣上笑道:“是朕让你们来的,趁着今日公主归宁,你们也与驸马熟悉熟悉,日后朝堂之中,也要劳烦两位爱卿对他多提点指教啊!”
既然莫水寒已成驸马,之前圣上对他发配的打算自然也就不再提及了。
左相和右相连忙拱手称不敢,莫水寒也识相的上前拜见二人。右相洪士远本就对莫水寒很是欣赏,自然拉着他一番和气;而左相萧裕守是个很会审时夺度之人,要不然之前也不会莫名其妙对一个新科状元发难,此时既然圣上都不计较,并且与莫水寒成了一家人,他自然也不再提及前事,变得和善可亲。
莫水寒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小心翼翼的与二人应对了一番,渊博的学识以及丰富的谈吐让二人皆起了拉拢之心。
萧裕守抢先道:“驸马爷见识不俗、谈吐有趣,如今又正是五皇子启蒙之时,臣观五皇子像是十分喜爱驸马爷,不如就由驸马教五皇子启蒙如何?”
这在其他人身上怕是求之不得的好差事,然而莫水寒却避之不及:“左相抬爱,下官本不该辞,然而下官初入官途,自己尚且茫然无措,怎敢为人老师?五皇子身份贵重,当由如左相与右相这般人品方可领受,下官实在愧不敢当。”
萧裕守心中虽恼怒莫水寒不识相,竟然敢拒绝自己,不过见他言语谦虚,又不乏捧自己之意,这才消了火气,只看他如何应答右相。
见左相被拒绝,右相心中畅快,态度更加亲和:“方才与驸马一席谈话,竟觉得相见恨晚,若蒙驸马不弃,老夫倒是愿意做驸马半个老师,虽无法再教你读书识礼,却也能帮你解官场疑惑。”
莫水寒并没有犹豫,依然以礼相拒:“承蒙右相大人看重,下官感激涕零,若非下官早已正式拜师,实在不敢背弃师门,定然不敢辜负右相一片美意。”
话说的同样漂亮,然而拒绝之意也再明显不过。左相萧裕守心里彻底舒服了:只要莫水寒不倒向右相一派,他想中立就随他又如何?左右不过是个认不清形势的狂傲书生罢了。
右相倒是没有生气,还是笑呵呵的问道:“能教出状元之才,只怕不是凡人,不知驸马的老师是谁?”
莫水寒并不隐瞒:“家师不过是久居柏山之中的闲散人士罢了。”
其他人却是倒吸口气,能居于柏山,只怕世上只有一人了:“可是云鹤先生?”
莫水寒点头,圣上大叹口气:“难怪驸马年纪轻轻,学识便如此丰富,也只有他能教的出了。”
左相眼睛一转:“既然是云鹤先生的爱徒,自然非常人所能企及,如此岂不正好教五皇子启蒙,纵观整个朝堂,可没有再比驸马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莫水寒正想说话,九公主悄悄拉住他,自己往前一挡,语气毫不客气:“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更何况我家驸马不过是那什么老头的一个学生?再说驸马才刚进朝堂,自己的事都还没弄明白呢,哪有心力再去教皇子念书?左相大人一再为难,可是我家驸马什么时候得罪了你?”
左相连连摆手笑道:“公主说笑了,臣与驸马不过几面之缘,实在爱惜他的才华,故而多提了几次罢了。”
九公主嗤笑:“依本公主看:你分明就是偷懒耍滑,父皇将给五皇弟找老师的差事交给了你,你自己不想尽力,就把差事推给了我家驸马,如此一来,出了问题皆成了他的责任,与你可就没有关系了!”
左相低头笑着赔罪:“臣一时偷懒,不想竟被公主识破,是臣自以为是了,臣在此向公主和驸马赔罪了。”
九公主扬起下巴哼了一声,圣上坐在上首也笑了:“都说女生外向,看看这才成亲几天,就一口一个驸马,把你的父皇和母后全给忘干净了。”
此话一出,满堂哄笑,九公主脸一红,却还是抬着头理直气壮的说道:“你们三个在朝堂浸淫多年的老狐狸,我家驸马不过是个初入朝堂还什么都不懂的书生,你们居然和起伙来算计他,也不嫌丢人!”
莫水寒拉了拉九公主的袖子:“公主……”
“公什么主啊,就知道叫公主,别人蒙你都不知道,就知道拉我。”九公主甩开袖子,瞪了莫水寒一眼。
莫水寒温和的笑道:“多谢公主帮我。”
九公主得意的扬起头:“这还差不多。”
两人说话声音虽小,其他人却依然能够听的清楚,见他们打情骂俏,只当是新婚夫妻的情趣,笑笑也就过了,至于之前的事,也无人再做计较。
两人从宫里出来,九公主将身后的丫鬟打发的选些,这才问道:“你方才为何总是看小皇子?”
莫水寒掩饰的笑道:“之前左相大人不是提及让我做他的老师吗?虽然拒绝了,但总归还是会有些在意。”
九公主点了点下巴:“是这样吗?可你分明刚见到小皇子就有些在意了。”
只顾着说话,九公主没看到脚下的石头,冷不防脚崴了一下,莫水寒眼疾手快的扶住她:“你没事吧?”
九公主哭丧着声音:“疼……”
莫水寒赶紧将她扶到旁边的石阶上坐下,丫鬟夏荷忙上前退下九公主的鞋袜,帮她细细检查,其他几个丫鬟则将周围围的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人窥见九公主的身形。
九公主其实坐了一会儿已经没事了,夏荷检查了一番,也没发现任何问题,正欲报告驸马,被九公主使了个眼色,立刻心有灵犀的点了点头,转头就变了神色:“驸马,公主脚扭伤了,恐怕暂时无法行走。”
莫水寒也稍稍懂些岐黄之术,探头看了看九公主的脚,有些疑惑的上前:“我来看看。”
九公主忙避开他的手,把脚缩进裙底:“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啊?”
莫水寒面无表情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我是你的驸马,何来的授受不亲?”
九公主心虚,不敢看莫水寒的眼睛,只能胡搅蛮缠:“反正我不让你看,我现在也走不了路了,你就把我扔这好了。”
莫水寒无奈:“你想如何?”
九公主瞪着他:“我都成这样了,还能想什么啊?”
莫水寒沉默的看了九公主一眼,冷清清的眸子仿佛了然一切,九公主心里一虚,又低下了头,却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上来吧!”
“啊?”九公主抬起头,才发现莫水寒不知什么时候背对着她,屈膝蹲在她面前。
莫水寒头也不回的说道:“上来吧,我背你出宫。”
九公主低下头偷笑一声,趴上莫水寒的背,趁着他不留意悄悄给夏荷挤了挤眼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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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公主使计捉弄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