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是多少学子毕生追求的人生两大幸事。
江上清也不例外,寒窗苦读数年,一朝进士及第,用自身才学惊艳了考官和帝王,取得一甲第一名的好成绩,成为风光无限的状元郎。
按照正常的发展,他应该步入仕途,迎娶娇妻,平步青云才是。
可偏偏这个时候他却收到父亲病逝、家族产业岌岌可危的消息。
百善孝为先,迫使江上清不得不回乡丁忧。
三年孝期,阻断了他的仕途。孀居的柔弱母亲、岌岌可危的家族生意,更是他不得不肩负起的责任。
一介书生,置身商海,是那么的无助和慌乱。
同行的排挤,管事的偷奸,更将成为压弯这个满腹才情贵公子脊背的巨担。
她前世便在商海中摸爬打滚,将一个残破的小加工坊做成了上市集团,一路前行的艰辛她无法诉于别人,但是江上清的困境,她想她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她当初选择商海沉浮,是想证明她不是父亲口中常骂的赔钱货,她想赚很多钱,喜欢那种看得见摸得着的成就感。
但江上清和她不同,长宁国帝王极其重视商业发展,商人地位本就极高,他又是富贵人家的少爷,选择寒窗苦读走科举之路,可见其想为社稷出力的决心。
当她亲眼所见楚楚不凡的江上清,被生意上的琐碎折磨得神形消瘦时,心中竟生出了几分不忍,终是对他动了恻隐之心。
可能是在这异世,这个人救了她一命,又给了她许多温暖吧。
她许清如向来不是知恩不报之人,既然如此,那她便做他生意中最利的刃吧,为他斩去麻烦,作为报答。
她没想到这一插手,便再难抽身。
在这将近三年的岁月里,她帮着江上清理清产业构造,稳定局势,所有的生意都开始走向了正轨。
慢慢的他们也有更多精力去升级产业,让原本嘲笑讽刺等着看热闹的众人纷纷打脸,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将残破的家族产业做到鼎盛。
她知道这一切,都离不开江上清对她的信任和纵容。
而她这些年也慢慢习惯了这样与他携手同行的生活,习惯了陪在江上清身边的日子,再也没有初来时的不安和恐惧。
“在想什么呢?”江上清温润地声音在耳畔响起,打断了许清如的思绪。
许清如回过神来,看着江上清清隽好看地眉眼,笑着道:“在想上清刚从庭前穿过风雨而来,惹得柳枝飘飘,宛如一幅精美的山水画,要是画下来肯定绝美,可惜我不擅长作画,不能将这样的美景记录下来。”
江上清看着满是遗憾感叹着的许清如,宠溺地开口道:“你要是喜欢,改日得空,庭前美景定帮你绘制一幅。”
许清如听了江上清的话,强撑着脸上的笑容,眉眼弯弯的对着江上清道:“那就先谢过上清了。”
这笑容落在江上清眼里顿生恍惚,让他一时移不开眼。
初遇她时,他只是见她可怜,想着为亡父积德,这才救下了那个瘦瘦小小的姑娘。
不知不觉间她就长大了,褪去了稚嫩,出落得亭亭玉立,姿容绝色,身上展现的才能和气质,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即便她为了帮他整顿生意,疏于打扮,却也丝毫不损她的美,一颦一笑间都让他心动不止。
最初是他好心救了她,但将他从人生最低落的烂泥沼中拉出来的人,却是她。
江上清收起潋滟的目光,不敢再看她,为刚才乱了的心神自恼。
孝期尚未过,他应该清心寡欲才是,于是迅速整理好情绪,对着许清如说:“今日与玉明酒坊的掌柜约好谈合作一事,时候不早了,清如可准备好了?”
“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和你一起给夫人请过安,便可以出发了。”
许清如说着便向屋中的静雅招手,静雅懂事地提起桌上的食盒,撑起门前的油伞,向着许清如缓缓走来,小心地将食盒和油伞一并递给她。
她伸手接过食盒,对着江上清道:“走吧。”
二人撑伞前行,一前一后穿过滴雨的湖岸长廊,向着江夫人所卧居的春水院走去。
走过青石板路,越过圆形拱门,春水院的石牌赫然映入眼中。
春水院坐落于后院的最东处,江府的座院落大多十分精美,所有的景致都与江南的清丽意境相合。
春水院中筑有一小型湖泊,通过一石桥连接院门和内堂,院侧翠竹环绕,桥下曲水流觞,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穿过院中窄桥,刚到檐下,江母身边的周妈妈便迎了出来,接过许清如手中的食盒道:“少爷,许小姐过来了。”
江上清点头回应道:“嗯,来给母亲问安。”
“赶紧里边请。”周妈妈客气地引着二人往厅中走去。
江母看到二人走入,招呼着他们落座,口中怜爱的开口道:“以后像这种阴雨天就免了请安吧,你们过来一趟也是不易。”
“无妨,来看看母亲。”江上清恭敬地开口,然后落座在江母右手边的交椅上,许清如坐在了他的下首。
江母看着周妈妈手中的食盒,对着许清如问道:“周妈妈手里提着的是清如做的蛋糕对吗?”
许清如望向江母那依旧慈爱的面庞,点头应是。
江母开心地对着周妈妈道:“那赶紧拿过来。”
江母说完又笑着又对江上清和许清如道:“请安倒是不必,就是清如做的这个蛋糕,松软绵密,口味俱佳,一天不吃就怪想得慌。”
她同样笑着开口道:“夫人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得不得了。”说着便接过周妈妈递过来的食盘,小口品尝。
二人之间心照不宣地维持着惯有的和睦。
蛋糕并不是真的蛋糕,而是现代常吃的蛋糕坯,江母喜好用点心,她便试着做了一些糕点来哄她开心。
自此江母就喜欢上她做的蛋糕坯了,久吃不腻,每天都要尝上几口,许清如一直受江母关爱,也乐得每天帮她准备。
江上清看着母亲和许清如相处得如此融洽,心中十分熨帖,望着只顾着吃糕点的母亲道:“母亲慢用,儿子和清如今日还约了玉明酒坊的掌柜谈合作的事宜,就先不打扰母亲。”
江母对着江上清摆摆手道:“你们有事就去忙。”
二人起身行礼告退,离开春水院,穿梭在雨水潺潺的园林之中,向着正门走去。
江府的正门,江上清的随从华林早就已在等候,看着二人走来,赶紧接过油伞,掀起车帘,扶二人上车后,这才驾车向玉明酒坊赶去。
玉明酒坊坐落在城中最为繁华的地段,一直做着酒水生意,以诚信立本,深得爱酒人士的追捧,生意十分兴隆,可以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
此次之所以愿意和江家合作,也是看中了江家酒坊中最近新推出的江氏清酒。
这个时代的酒水品质并不如想象中的好,许清如也算见识了古诗词里常常写到的浊酒一杯,真的是浊酒,市面上销售的酒水并没有经过严格的过滤提纯,不仅酒精度数低,就连口感都极差。
深得酒桌文化精髓的许清如,清楚地知道一杯好酒有多重要,一得空最先研制的便是这江氏清酒。
许清如严格按照后世深加工纯粮酒的工艺,从选择稻谷、到漂洗、再到浸泡、蒸谷、出甑、泡水、复蒸、摊凉、拌曲、培菌糖化、落缸发酵、蒸馏的步骤而来,最终成品的酒十分清澈,入口绵柔,酒精度更是这个时代所达不到的。
一经问世便得到一致追捧,更有好酒者将这江氏清酒称为玉露琼浆,一时间名声大噪,更是让各大酒楼酒坊趋之若鹜。
玉明酒坊的掌柜就是好酒之人,更是深谙经商之道,率先找上门来寻求合作,他们也乐见这种效果。
有了分销渠道,便可以不用花费过多的精力在售卖上,更何况酒水的利润极高,而他们是唯一掌握此酒水配方的人,定价和分成皆由他们所控。
刚到玉明酒坊门口,玉明酒坊的徐掌柜便迎了出来,引着他们向店中走去,脸色带着期待的笑容,合作诚意十分明显。
“江公子,许小姐请随便看,这些都是我这店中目前卖的最为好的几款酒,虽说比不上江氏清酒,但也被大家十分认可,一直有稳定的销量,我也是带着十分的诚意希望能促成此次的合作,届时一定将江氏清酒作为我这店中的专供美酒,你们放心,经由我手定能卖出好价格。”
徐掌管耐心地一一介绍着店中的品类,并向他们展望着未来的前景。
许清如对于这样的谈判方式早就司空见惯,也想着促成的,于是对着徐掌柜道:“既然徐掌柜有如此诚意,我们也不好落后了,不如请徐掌柜先品过之后再做详细的定论。”
“许小姐做事就是周到敞亮,果然闻名不如一见,行,今天就托许小姐和江公子的福,品一品这被誉为玉露琼浆的江氏清酒,咱们也别愣在这里了,我还有几个老朋友,也想着能和江氏合作,食味居酒楼我定了席面,咱们一起移步到那边,边吃边品吧。”
“徐掌柜的请。”
“江公子,许小姐请。”
食味居与玉明酒坊隔街相望,倒也是离着近,一行人便没有驾车撑伞,徒步走了过去。
细雨潺潺落在身上十分舒适,并不会觉得难行,但走到食味居时,还是沾湿了表面衣裳。
江上清看着许清如被雨水浸润湿掉一块的肩头,取出丝帕想要将她身上的雨水拂去,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妥,只好默默地将手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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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