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栖那张饱满如三月桃花的脸颊,此刻缀着几缕露水,可怜地耷拉着花苞:“昨日跪了,今日也跪了,胃疼,膝盖也疼……”
这些也就算了,还要被一个阴晴不定的病人欺负,她好难啊。
赵赫延还笑了。
黎洛栖觉得这个变态是不是看别人哭,他就很开心……
“被罚了,觉得委屈?”
黎洛栖吸了吸鼻子:“只要你把饭吃了,就还好……”
“我不喜欢吃这些。”
听到这话,黎洛栖水雾雾的眼睛亮了下:“那夫君喜欢吃什么,我这就去做!”
“我要什么你都可以做?”
黎洛栖用力点头,定远侯府什么没有,就是他要吃天上的月亮,都能给他做一个大月饼!
“过来。”
黎洛栖把餐盘放到矮几上,小心谨慎地看他,停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赵赫延眼皮微撩:“听不懂人话吗?”
她吓得赶忙挨近床边,下一刻,手腕就让他钳住,整个人朝他倾下身坐到了床沿边,有一瞬间,黎洛栖怕压到他,两只手害怕地按在他的肩头稳住,就在触碰的刹那,仿佛被定住了。
她听到耳畔有温热的风:“我喜欢血。”
黎洛栖血液凝滞的一秒,心跳开始疯狂鼓动,眼睫颤颤地看着他……
“你知道沙场上,最多的是什么?是白骨堆山的尸首,而比尸首还要多的,是血。小娘子,喝过吗?”
他语气像是从肺腔里滚落出来的,黎洛栖靠近他,浑身就开始发热,她的意识被操控,人僵硬地听着他的话,尸首、血液……
就在衣领被拉下的刹那,一道凉意袭来,可没等冷风裹挟多久,就被一道热气驱散,赵赫延的气息落在她的脖颈上,而与他滚热气息不同的,是他的唇角,在覆上来的一瞬间,黎洛栖颤了颤,抓着男人衣襟的手曲了起来,他唇畔的温度,是凉的。
她防备地往后躲,伶弱的肩角就让他用力钳住——
“啊……”
她轻轻地呼了声,“疼……”
赵赫延的力道没有松,冬日的少女,脖颈间堆着暖融融的兔毛圈,压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好像怎么深入都不够——
细白娇嫩的脖颈处传来一阵阵碾压,黎洛栖觉得哪儿都疼,脖子,被钳着的手臂,喘气不得,只能承着男人的厮磨,就像在挑逗一个玩物,你不知道他的靠近仅仅是一时兴起,还是突然猎杀。
黎洛栖被他咬得浑身发抖,抽泣难忍,不知道是不是要出血了,那肯定是要死了,狩猎者专挑猎物的脖子下手,一旦出血了,便要断气。
她害怕地抽噎,身子微微耸着,赵赫延似感觉到她的眼泪,微微松开唇角,却不是离开,哑声道:“用的什么香?”
黎洛栖抓着他肩上的衣袍,意识都被泪水泡昏了,僵着后腰,“是……江南的水仙和青苹果……”
因为出身乡野,黎洛栖用的香和头油都是最普通的花果,她喜欢这样仙野清纯的味道,不似富贵人家的华贵奢靡,可是让赵赫延闻出来了,他有些不悦吧……
“抱歉,我这就去擦掉……”
今日母亲还说她身上都是平民气,洗也洗不掉……
她刚要起身,手臂反被钳得更紧,“我有说不喜欢吗?”
黎洛栖轻轻地“啊”了声,转眸看他。
就感觉赵赫延的左手覆上了她的脖颈,宽大,粗糙,好像微微一拧就能把这天鹅般的颈项折断,她被迫仰起了头,看着他。
鼻尖几乎要碰上去了,才听他道:“苹果,不要红的,就要还没有熟透,青涩的,带点酸,回味之时又很甜的苹果。”
黎洛栖猫儿似的眼睛睁了睁。
不知道他哪里想来的这么多要求。
青苹果,这个季节去哪里找!
她今天就不应该用香,若不是母亲邀她吃早饭,她何至于这般梳洗。
从赵赫延屋里出来后,黎洛栖就抓住了一芍,去市集里找瓜果贩子,不论什么办法都要买到苹果。
一芍得了令就往外跑,“等等!”
黎洛栖喊住了她:“你可有治皮肤外伤的药?”
一芍:“世子屋里什么药都有!少夫人,是您哪儿碰坏了吗!”
“没、有!不是!你快去买吧,不然天就黑了!”
一芍一副临危受命的决绝,一溜烟就不见了,但刚到院门口又刹了下车,险些撞上端药来的月归。
“一芍你去哪儿啊?”
“少夫人让我买苹果,我得趁收市前赶紧去。”
“你等等!”
一芍今天第二次被人喊停。
就见月归端着食盒过来:“少夫人,世子的药就拜托您了!我跟一芍去,人多好办事。”
黎洛栖:???
两个人没等她叫住,已经消失在院门外的竹林里,冬日冷风袭袭,她提着食盒杵在空旷的院子里,进退不得。
她才刚刚虎口脱险……
让她进去无异于找死。
赵赫延太可怕了。
正当她做着自我心理安抚时,院门外又进来了几道身影,深棕色的冬袄服,黎洛栖抬眼望去,还没说话,为首那人就先开口了:“少夫人,怎么还没把药送进去?”
黎洛栖表情僵硬,盯着赵赫延房门的时间里,手也冻僵了。
“世子爷的药一刻都不能耽误!”
沈嬷嬷说着,人已经上去给她敲门了。
另一位同样衣饰的嬷嬷还给她掀开了挡风的棉帘,“请吧,少夫人。”
不肯吃饭的赵赫延想死,吃太饱的黎洛栖也想死。
她硬着头皮又进了房间,半张脸掩在了白兔毛的衣领里,嗡声道:“给、给你送药来了。”
她不敢走进,半个身子掩在屏风边,声音就像从内里绕出来的。
赵赫延抬眼,看着那副娇俏的身子抱着药躲在角落里,手里的佛经点了点梨花床,“不把药拿过来,我怎么喝?”
黎洛栖让他一说,吓得顿时炸了毛,忙把食盒放到桌上,再从里面把药小心端出来,为了让赵赫延用餐方便,床头边都是放了矮几的,她只要把药端过去放下,人就立马弹开!
她想定了计策,深吸了口气,不过几步远的距离,她愣是走出了上刀山下火海的赴死就义。
瓷碗轻放到矮几上,黎洛栖立马溜回了屏风,像防着洪水猛兽般,不敢跑远,更不敢靠近。
“我要的苹果呢?”
男人的目光仍旧落在书上。
“一、一芍和月归去买了,很快就回来!”
听到这话,男人狭长的眼睑略一抬起,就看向了黎洛栖。
吓得她立马缩回了织锦雾色屏风内,她以为能挡住什么呢,瑟瑟的倩影都映在了这郁郁的山水画里。
“那就等买到了,再喝药。”
“啊!”
黎洛栖抓着屏风怕把它靠倒了,“沈嬷嬷说你吃药一刻都不能耽搁。”
“我昨日的药让你喝了,你看我现在,是更好了,还是死得更快啊?”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黎洛栖觉得她自己可能死得更快。
“可是药还是得尽快喝……不然凉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声。
“原来不是人不能耽搁,是药不能耽搁。”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躲什么?”
“没有……躲……”
“我数三声,你再不出来,就把药喝了。”
黎洛栖一听,生气道:“夫君怎么这样,这是你的药!”
“三。”
黎洛栖双手捂着耳朵:“夫君喝了药才能好!”
“二。”
“药一点都不苦,一会我就给你吃糖!”
“一。”
赵赫延的话音一落,黎洛栖觉得自己彻底凉了。
安静的几息里,黎洛栖紧张地从屏风里走出来,试图想办法挽救,只是逋一抬眼,就撞上了赵赫延那双似笑非笑的瞳仁,仿佛在说:你逃不掉了。
洛栖:城里套路深,我要回农村,嘤嘤嘤~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洛栖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