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余生 第89章 第 89 章

妙清不知道是酒的作用还是子昼话的作用，兴许是两个一起，可不管是什么原因，承简现在脸色极不好是事实，眼见着一会儿，怕是连嘴唇都要失去血色了。

妙清心中发急，那边子昼又在逼问，她一下子就冒火了。

“我不告诉你？你不问问你自己做了什么？我家中有难，第一个去信的就是你，可我等啊等啊，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又给颜蕴去信，这信又是有去无回。皇帝陛下，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急吗？我来了京城，不告诉你，可我得有法子告诉你啊，你忙着大位的事，人都见不着，我这种小门小户的，怎么找你？真好啊，这会子你倒是对着我兴师问罪了？”

子昼被妙清这连珠炮似的质问问得愣住了，过了半晌，他才转过神来，语气也柔和了很多，竟带了些委屈道：“好，就算是我的问题，你尽力了，可你怎么就一声不吭嫁人了呢？”

妙清在心中大翻白眼，但想到这位是皇帝，方才已是大逆不道了，只得也柔下声来，好言好语道：“皇上，还望您站在臣妾的角度想想，您已经成婚，而且又是要继承皇位的大人物，臣妾一介草民，要成亲了，就算是与皇上您是旧相识，可这于情于理，臣妾应当告知陛下您吗？臣妾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告诉您，臣妾要成亲了呢？”这话言下之意是，你个狗皇帝又有什么资格要求老娘告诉你，老娘嫁人了。

“可若是其他寻常人家也倒罢了，怎么会是他呢？”子昼继续无视承简。

妙清又瞄了一眼承简，果然，嘴唇也白了。

妙清心中更急了，道：“承简方才已经说了，危难之时，我们重逢，这份情谊自然比过一切，其他男子，怎有这般情谊呢？”

“就因为这个？”

“什么叫就因为这个？陛下，您是高高在上的天子，您不在意这些，可咱们小老百姓，一生能得如此一人，还有什么可朝三暮四的呢？”

“这叫恩情，不是爱情！”子昼大声道。

“什么是爱情？臣妾不相信什么爱情，如果爱情是相互折磨，那不如不要。”

“你是说，和朕是相互折磨？”

“陛下您误会了，臣妾与陛下之间，是君臣之情，没有其他，自然没有什么相互折磨，陛下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您让臣妾如何自处，又叫臣妾的夫君作何感想呢？就好比现在，陛下为何不理睬臣妾的夫君，却执意要逼问臣妾呢？”

妙清想想，又道：“陛下若是还念及一点旧情，就恳请陛下放臣妾和夫君回去吧。”

说罢，便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了。

子昼没办法，只得松口，让妙清和承简回家。

临走时，子昼道：“臻儿，我们真的不能回到从前了吗？”

“陛下，臣妾早就不记得什么从前了，您也早就与颜皇后成婚，如今臣妾与夫君是一体同心，臣妾不愿夫君受辱，还恳求陛下今后莫要叫臣妾臻儿了，臣妾汪妙清是赵夫人，是赵承简的妻子。”

说罢，妙清向子昼又行了礼，拉着承简的衣袖出了偏殿。

等出了大殿，妙清才松了口气，她摸着承简的胳膊，想牵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握着拳头，掰都掰不开，也不知握了多久了。

妙清只得松了手，道：“你很生气，是不是？我也觉得，他太过分了。”

“你觉得我们之间不是爱情？”

妙清被承简这句话搞得懵了，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你方才说，你不相信爱情，那你与我做夫妻，是为什么？就因为我帮了你们家？到今日，你还是这么想吗？”

“你发什么疯？我不这么说，皇上会放过咱们吗？我瞧着你那样子，都快撅过去了，可不是什么话都说了嘛，只不过是想快点脱身罢了。”

“你没回答我，你对我，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你们男子，怎么比女子还墨迹，你是我的夫君，还想怎么样？”

“原来如此。”

“什么原来如此？赵承简，我今天已经被那位皇帝大人折腾得很火大了，你要是也发疯，我可不奉陪了！”

说罢，妙清也不管承简，自己大步往前走了。

妙清回了房，便让五儿伺候着歇下了，这一天闹将到现在，已是夜幕时分了，她实在是乏了。

承简一开始还不愿回屋，一直在书房坐着，书自然是看不进去的，后来实在无趣，便悄悄摸回了屋子，和衣卧下，却被妙清赶下去换了里衣，才复又躺回床上。

这么折腾了许久，两人都累得不行，一闭上眼就睡过去了。

这夜，妙清断断续续做了好几场噩梦，迷迷糊糊醒来，却动弹不得，原来承简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口中也喃喃着，想来也是做了不好的梦了。

妙清心中叹口气，便随他去了。

翌日，承简大早又要起来上朝，妙清便劝他告假，谁知他却不肯，说是这个时候告假，他也不能安心在家。

等到承简回来，已是黄昏时分，他整个人甚是憔悴，妙清看了也心疼。

“你瞧你，黑眼圈隔着几里地都能瞧见了。”

“唉，就这样，还……”

“怎么？皇上又为难你了？”

“这次怕是要赋闲咯！”

“什么意思？”

“方公公给我透了口风，皇上已经叫知制诰拟旨了，要让我做经筳侍讲。”

“那是个什么？”

“名字好听的闲职罢了，皇上要听书便召见，皇上不高兴了就不见。”

“那少卿之职呢？”

“自然是挂空职了，怕是过段时间就会正式撤了。”

“他怎么能这样？就是咱们瞒着他，他也不想想，不正是怕出现今日之情形吗？他如此针对你，报复你，真真没有帝王的气度！”

“唉！你别这么大声，如今发生这样的事，皇上怕是与我有了嫌隙了，必是会觉得我对他并不坦诚，日后，就是在自家，也要注意着些，家中可也没有那么团结……”

“我明白了，是我失态了。”妙清自然知道承简的意思，点头道。

消息来得也快，虽说司大人又一次站出来维护正义，可也无济于事，承简很快就成了闲人一个。

先开始他还没调整好心态，但很快也便转圜过来了，便趁着赋闲，读书骑射，倒也自在。

这日，忽有宫中太监来宣旨，说是皇后娘娘请赵夫人进宫叙旧。

“要不我称病吧？当日的事，我想颜皇后必是有所耳闻的，这会子叫我去叙旧，倒是尴尬。”

“不行，你这在家里活蹦乱跳的，大家都看见了，扯这个谎，要被人抓住把柄的……想来，颜皇后也是不会怎么你的，恐怕是想亲自问问你的事。”

“你这么说也对，可是，承简，我总是感觉怪怪的，本能地不想去。”

“小姐，那太监又过来催了，说是皇后娘娘很急。”

妙清与承简对视一眼，这下两人都觉得不对劲了。

“这样，我与你一起去。”承简沉声道。

“呦，皇后娘娘只召见了赵夫人，赵大人可不好跟着。”这太监阴阳怪气的，叫人火冒三丈。

妙清还待理论，却被承简拉住了，他冷笑道：“公公倒是个认死理儿的，无妨，我陪着夫人到宫门口，我不进去。”

“如此，便由赵大人自行做主吧。”太监淡淡道。

于是两人跟着上了轿辇，一路无言，到了宫门口，妙清便被带了进去，承简则下了轿，独身立在宫门口。

等妙清到了殿上，颜皇后已经端坐着了。

妙清注意到颜皇后脸色不大好，可只一瞬，她又一副热情模样，向着妙清道：“你来了！不用多礼了，就咱们姐妹二人，快坐吧。”

妙清只得坐下，也不知与颜皇后说什么。

“臻儿，自上次分别，我便一直想再邀你来宫中相聚，只是皇上一直不准，这次倒是他提起来，可又着急，竟不知为何，只好依着他，将你直接请过来了。”

“可能是有什么事吧？”妙清陪着笑道，能有什么事必要找她，又不允许承简跟着呢？这位皇帝陛下怕是没怀着好意。

“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你与陛下，关系不是并不大好吗？”

得，该来的还是来了，妙清心想。

“嗯，以前是不大好的，现如今，也是不大好的吧？”

“怎么？可我瞧着，倒不似那会子呢？”

“娘娘……”

“说了还是叫我茂茂。”

“茂茂，我没想瞒着你，多年前我与陛下已经……言和了，只是那时候你并不在……如今，我与陛下并没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多心，只是往日有些旧事，陛下怕是心有不甘罢了……”这话说得妙清是越来越心虚。

“哦？是什么旧事？”

“不过是些年少时的聊天之类，其实是什么也没有的，而且当年我们都说开了，只是我与承简成亲的事儿，都没有告诉你和陛下，陛下许是有些不高兴，觉得没把他当做自己人，真的是没有什么，等陛下想明白了，也就好了。茂茂你可千万不要因此而有什么想法，若是真有什么，还请直接告诉我，也千万不要自己瞎猜，倒让我们之间也生了嫌隙了。”

妙清担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