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清答应了赵家后,汝贤也便不再说什么,只越发疼惜她,倒是丁伯泽是一百个愿意,能攀上赵家,几乎就等于攀上了即将登上皇位的十三爷,往后日子必然要更顺当些。
赵家派去的求亲队伍快马加鞭,也抵达了平江,阵仗浩大,很快整个平江府就传开了。
“要说这臻姐儿,竟有这般福气,您说人家宰相府的公子,怎么就看上她了?”
入夜了,郭氏伺候曹氏吃了晚饭,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聊天。
“你这是什么话?臻儿嫁与谁家都是那家的福气。”曹氏最不喜郭氏爱搬弄是非,眉头一皱道,可惜郭氏没看到。
“只是这种人家,怎么说也得娶个侯门千金吧?这样人家,不是最看中门第了吗?咱们家能对赵家有什么助益?”郭氏又道。
“人家也有人家的考虑,这位赵承简是二公子,也不是嫡出的,兴许就不想要那些限制。”曹氏其实也不明白,只是她老早便收到汝贤的信,知道妙清是情愿的,便也没去管这些了。
“我可听说,这位二公子与那位十三爷关系铁着呢,等那位登基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提拔他呢!”郭氏羡慕得紧,话说出来便带了些酸意。
“这是人家的事儿,再说,你一个妇道人家,哪儿听来这些,既是听得了,也不是你该议论的。”曹氏有些不耐。
“好好好,我不说了,只是我和三爷这么些年,都没有所出……您说,要是将来我们有了孩子,能不能像这臻姐儿一样好运气?”郭氏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别想入非非了,赶紧回去睡觉吧。”曹氏开始赶客了,这郭氏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曹氏对郭氏最不满的便是一直无所出,又不愿意给德润纳妾。
郭氏在背后悄悄白了一眼,便行了礼回去了。
汪家近些日子一直忙着准备妙清的婚事,也无暇顾及外面的事,既然赵家答应帮忙,自然是有几分胜算的,故而家中人都喜气洋洋。
可谣言便在此时散开了。
妙清的婚事自然是要通知润州祖宅那边的,到时候走得近的亲戚都要受邀的,而谣言正是从润州传出来的。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这汪时恭、汪德恭父子俩,听说妙清要嫁与赵家做正头娘子,一想到自家送出去的姑娘杳无音讯的,就气得跳脚,便将妙清当年离家出走的事儿给翻了出来。要说这事,汪家一直是瞒着的,外人并不知晓,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会子被这俩人知道了,又告诉了柳知州。
官场里八卦传得总是很快,更别说是这种当朝红人家中的八卦,事情很快便传到了赵家。
“这媳妇儿是你定要娶的,现今这样的传言传出来,你还有什么说的?”赵公君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他原本就不满意这桩婚事,若是他来选媳妇儿,虽说不能比过嫡子,但也一定会找个新贵家的千金,门当户对,与承简的事业也有益,毕竟他看着自家三个孩子,老大老实正直,会是个好官,但能如何功成名就就不一定了,老三聪明机灵,但心思不在正道上,往后靠着荫庇得个闲差,安稳度过一生便是幸事了,只有这老二,虽说城府深,但品行端正,是个好苗子,娶个商家女,实在是……实在是可惜。
“也不知你喝了什么**汤,眼下我看就抓着这件事,赶紧停了这婚事!”赵公君呼吸都急促起来。
“爹,当年的事,儿子很清楚,也正是那时候,妙清有恩于儿子,故而这些指摘之词完全是一派胡言,妙清最是守规矩的。再说该下得帖子都下了,这会子撤回,倒坐实了谣言,赵家更要沦为别人的笑柄了。儿子看,眼下倒只能继续筹备婚事,谣言倒是能自行消散。”承简回得不紧不慢。
“你倒是想得周全,啊?”赵公君斜睨了承简一眼。
“爹,这婚事儿子是不会放弃的,妙清于儿子有救命之恩,又仰慕于儿子,儿子是无法舍弃妙清的。”承简又补充道。
妙清如果听了这话,估计要仰天长叹,这小子为了框自己进门,真是什么话都敢胡诌。
“就是救了你的命,你把她收进来,做个侧室,也就够了,她一个商人之女,能做赵家的偏房,已经是祖坟冒烟了。你是个聪明孩子,怎么这事儿上,这么固执!”赵公君叹口气。
“儿子无法这么做,若是妙清为侧室,儿子今生便不娶正室了。”承简道。
“你!”
“老爷子,这都是孩子自己的意思,硬要跟孩子对着来,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反倒要怨我们做长辈的害人了,再说了,全京城都知道咱们家要娶儿媳妇儿了,若是毁了婚约,倒真成了官场笑柄了。”一旁的贾姨娘劝道,那笑意都快藏不住了。
自知道承简要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还是个商贾之家的女子,她就乐了,她清楚得很,敏之是嫡子,自然是比不上的,但这赵承简与自己儿子一样,是庶子,承简又争气,若是又攀上一个高门,以后怕是老爷子心里眼里就全是这二小子了,故而她是乐得促成承简妙清这桩婚事的。
“公君,这位汪小姐,我和阿汐都瞧过了,确实是有灵气的,承简的眼光不错,以后会是个好的贤内助,真要娶个高门千金,也不一定就能家宅安宁,孩子有自己的心思,你就不要这般吹胡子瞪眼了。”赵夫人瞧不上贾姨娘的轻狂样儿,斜了她一眼道。
“哎,你们一个个的……我竟斗不过你们了,我成了孤立无援的了。罢了,你们安排吧,我不管了!”说罢,赵公君就起身,背着手摇着头走了。
“谢谢太太。”承简向赵夫人行了个礼。
傅姨娘是个没什么主见的,赵夫人和自己儿子都说好,那便是好的,老爷子说不好,她也跟着担心,这会子既然又扭转成好的了,那她也高兴,跟着承简一起给赵夫人行礼。
“你行什么礼?你也该为承简着想,为他筹谋,瞧你,唉……”赵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
“太太说得是,只是这些事,奴家实在不懂,不过承简高兴,我便高兴罢了。”傅姨娘慢慢直起身子,又回到赵夫人身边。
几人聊了半天,并不理会一旁的贾姨娘,这贾姨娘便阴阳怪气道:“方才我也帮着承简说话来着,倒没见着有人谢我。”
这话一出,只傅姨娘预备上前,可没踏出一步,就被赵夫人拦住了。
“都散了吧。”赵夫人发了话。
贾姨娘见自己被无视了,冷哼一声,道:“哼,走着瞧吧。”说罢,扭头便出了屋子。
原先汪时恭、汪德恭父子心道赵家一定会撤回婚约,正等着看笑话呢,可等了好几日,十分确定事情一定传到赵家了,却不见那边有任何要变动的风声,两人也是面面相觑。
“爹,这怎么回事,赵家连这样的事儿都能容忍?原本汪家也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赵家愿意娶臻姐儿这小丫头片子做正室,这已经是无法想象的了,这下臻姐儿还带着污点,赵家竟然还是不动声色,这也太奇怪了。”德恭疑惑道。
“这谁知道?就听说这丫头直接去了京城,给那赵家相看,想来是那赵家公子被迷住了?”汪时恭道。
“就算迷住了,不过是皮囊而已,弄回去做个小妾得了,怎么会要娶过去做大房娘子呢?”汪德恭道。
“你说得也是,难道这丫头使了什么不得了的手腕?”时恭问道。
“不知道,我瞅着,兴许俩人老早就认识。”德恭倒是猜中了。
“不能够吧,这小丫头这么能耐?”时恭惊疑道。
“不清楚,这么想,怕就是在那丫头离家出走的时候认识,不然也没那种机会啊,天天养在深宅大院里的,天么,你说咱们不会正撞在枪口上了吧?”德恭大惊失色道。
“什么意思?”时恭问道。
“咱们传那丫头离家出走的时候,和外头的男人私相授受,不会真有那男人,而那男人赶巧就是这赵公子吧?”德恭冷汗都冒出来了。
“啊?哎呀,你这么一说,倒真有几分道理。”时恭道。
“这不遭了?”德恭拍着大腿道。
“怎么?”时恭问。
“谁不知道这谣言是我们传出来的啊?咱们可别和这赵家结下梁子了呀!”德恭急道。
“啊!”时恭也急得团团转,又道:“先别急,明儿我再去探探,看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
“我看那边也不一定知道,不然一早不就跟咱们说了。”德恭叹气道。
“爹尽力打听吧。”
“嗯,甭管是不是,这汪德润真攀上赵家了,我看咱们这边就凶多吉少了,往后和这柳知州交往,还是留个后手,可别到时候人家上面的赵家、孙家握手言和,咱们最后被推出去成了垫背的。”德恭压低声音道。
“哎呀,你说得对,这些天咱们就别去知州那儿了,先看看风声再说。我这给你说得,老觉得要出事儿,这心里啊,慌慌的。”汪时恭拍拍胸脯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吧。”汪德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