觊觎明月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这次入天光墟，夜鸾影做好了全然准备，可意外地，没收到任何阻碍，天光墟的瘴气仿佛对她失效了一般，她便这样一路顺利地来到了罗浮海外。

海还是那片海，和百年前比起来没有丝毫分别。

她手中握着渊渡，站在崖边，凌冽的海风从水面刮来，将她身上的衣衫吹得肆意翻飞，一切就好似当年。

“你的本体就在水下。”夜鸾影轻抚着渊渡，“他也在水下。”

渊渡似是感应到什么，在她手中轻轻震颤着，急不可耐地想要脱离她的掌心，夜鸾影见了也不勉强，掌心一松，渊渡便从她手中飞出，直直往翻涌着的海水面去。

可这回它没再顺利入水，反而在触碰到那水面时像是被什么东西拦住一般，直直弹了回来。

渊渡不死心，又试了几次，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结果。

它这才意识到，自己没办法进入罗浮海。

最终沮丧地回到了夜鸾影身边。

看着悬在自己身边渊渡，感受到它沮丧的心情，夜鸾影伸手摸了摸它，意在安慰。接着转而看向罗浮海水，那海面的水还在翻腾着，显得狂浪滔天，可就是这样似乎要吞噬一切的景象，却让夜鸾影知道，罗浮海在排斥任何东西靠近。

无论是渊渡，还是……她。

“我知道你在。”她没有像渊渡那样强行想要进入，只是站在崖边看着下方，“先前你费尽心思就是想引我至天光墟，如今我来了，你却不敢现身了？”

海水依旧在翻涌，却没有任何人回应夜鸾影的话，就好似这海只是普通的海，里面什么都没有一样。

良久的沉默后，夜鸾影最终收回渊渡。

“算了。”

渊渡见她放弃，不禁有些焦急，怎么也不肯回到她手中，反而围着她一直转着。

夜鸾影也不欲和渊渡多说，对方不肯回来，她便直接掐诀将其召回，接着转身便走。

像是真的放弃了和罗浮海中的东西沟通一般。

随着她离去的步子，在她身后，原本翻涌奔腾的黑色海水逐渐平静下来，可就在海平面即将彻底归于平静时，已经走出好一段路的夜鸾影却忽然转回来，接着身形一闪，直接跃入罗浮海中。

入水的瞬间，梦中被海水纠缠环绕的感觉涌上心头，很快便感觉到浑身力气都在流逝，在呼吸逐渐急促，眼前一片模糊时，她指尖掐诀，像是要使出什么来抵御，可最终敌不过海水肆意汹涌，仿佛有生命的手，抽走了她所有的灵力和气力。

落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眼，她看见道影子在慢慢往她跟前而来。

-

【你们在做什么？】

【什么弟子，本座从未见过。】

【记名弟子？只是记名弟子，便随意欺凌弱小，还敢说是琼玉弟子？既如此，依着门规，尽数逐出门墙。】

【冤枉？本座哪里冤了你们？】

【不必多言，即刻起，你等与琼玉再无关联，若还纠缠下去，莫怪本座不留情。】

【自己能起来吗？】

【这是灵药，一日三回，三日便好了。】

【不必言谢，本座不过恰好见了罢了。说到底还是你太软弱，不敢反抗，才纵得他们如此气盛。】

【打不过？本座观你资质奇佳，只是无人引导，适才那几人，灵根杂驳，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成了琼玉派记名弟子，若不然也不会借着这身份在山下作威作福。比起他们，你乃天生的修道之才，你若愿意，可入我琼玉，本座荐你拜入正法堂……】

【你要入本座门下？】

【本座不收徒。】

【……罢了，你先养伤，日后本座得空便下山指点你。】

……

【掌门，您来了！】

【前些日子您给我的书我都看完了，也都练熟了！】

【又有新的要学？掌门放心，我一定努力！】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跟您别回琼玉派？……随时吗，那太好了！】

【什么，拜入正法长老门下？不是拜您为师吗？】

【为什么啊，您为什么不收徒！】

【那我也不去琼玉了，就在这里。】

【我确定，就在这里，这样还能等到您偶尔来指点我。】

【根骨是我自己的，浪费便浪费了，您不愿收我，我宁愿就在这山下待着。】

……

【问名字做什么？你不是知道本座道号？】

【不愿叫阑卿真人，便和先前一样唤本座掌门便是，何必如此执着。】

【一定要知道？】

【这便是本座的名字，只是很久没人唤过了。】

【胡闹，你自己不是有名字，怎能随本座姓？】

【罢了，随你吧。】

【你果真不愿和我回琼玉？过些日子便是神荒大比，本座只怕不得空来指点你。】

【说了本座不收徒。】

【既如此，你且等着，待大比结束，本座空闲了再来看你。】

……

【那个人是谁？】

【神荒大比之后，你亲自挑了带回琼玉派的弟子，他是谁？！】

【我没资格，是，我是没资格问。当初是你一再拒绝，说绝不收徒，现在呢？整个神荒都知道了，琼玉掌门在门派大比时挑中了个小门派的弟子，开口要了过来，记在自己名下。】

【那个人他比我好么？资质在我之上吗？为什么，你之前分明说不收徒的，为什么骗我？！】

【不是你自己要收的？可笑，如今人已记在你名下，他人前人后都唤你师尊，你说不是你要收下的……】

【你当我是傻子吗？】

【你若不想收我，为什么不早便说了？什么从不收徒，都只是骗我的，可笑我还当真了。】

【我偶尔唤你一句师父，你便要罚我三日自省，可他呢？！他凭什么，明明是我在他之前！我是没资格，他就有资格吗？！】

【——借口，都是借口，我一句都不想听！】

【你骗了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再也不会信你！】

【入魔？对啊，我早就想成魔了，你既如此待我，我又何必再做个正常人？】

【你才发现么？我是魔。】

【你看，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你若真的在意我，又怎会连我是魔都没发现？】

【回头？我为什么要回头，你骗了我，我就不用再为了你当个普通人。成魔多好，我的根骨，成魔之后修行之速会是如今的百倍千倍。】

【你要让你后悔。】

……

【锦鸾派昨夜没了？】

【本座知道了，你且退下。】

【够了，你别忘了，你只是记在本座门下，你的师父，是早已亡故的前任正法长老，如今教授你术法的也是执武长老。日后少唤本座师尊，本座没有徒弟，出去！】

【第八个了。不到月余，这是第八个被屠戮灭门的门派。】

【夜尧泽，你是真的疯了……】

……

【你不是再也不见我吗？今日怎么找来了？】

【停手？我为何要停手？】

【这便是魔物，我想杀谁便杀，想灭什么门派便灭，你待如何？】

【疯？对，我是疯了，早就疯了！你想劝我么？】

【可以，看在你教导过我的份上，我给你个选择的机会。】

【你来陪我，放下你琼玉掌门的身份，和我在一起……徒弟？哈哈哈，太好笑了，你以为现在我还会在意你徒弟的身份吗？】

【我说的陪，是做我的情人，与我双修……】

【怎么，生气了？】

【没关系，我不急，我有的是时间，总有一日，你会自己来找我的。我等着你来求我。】

【哈哈哈哈——！】

……

【来人！】

【你和正法长老执武长老首徒一道，带本座印信去联络其他诸门，就说本座有要事，请他们来琼玉派一聚。】

【……】

【诸位道友，如今异魔肆虐，我正道已然损失惨重，本座不才，近日冥思苦想，终得一法，可解眼前危机。】

【琼玉派中有一秘术，可将妖魔封印，但还需诸位道友相助，不知诸位可愿一并除魔？】

【如此，本座便安排下去，届时还请道友们施以援手。】

【异魔残害神荒正道，本座必不能容。】

【此番行动，绝不可败！】

……

【怎么，你想通了？愿意来陪我了么，卿卿？】

【为什么唤你卿卿？因为我喜欢。】

【多好听啊，卿卿，我听说，凡人唤自己情人，便是卿卿。正好你道号有个卿字，听起来便更顺耳了。】

【比什么掌门师尊顺耳得多。】

【停手？这个问题我们先前讨论过了，只要你来我身边，我立时三刻便停手。】

【神荒正道，甚至神荒大陆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与他们也无冤无仇。】

【什么，你说那为什么还要屠戮他们？因为你啊——】

【因为你，把这些东西看得比什么都重，你在意他们，不在意我，所以我要毁了那些碍眼的东西。】

【病态？不，我不觉得这是病态，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了，谁让你当初骗了我。】

【好了，我不想和你说这些，你今日叫我来这天光墟，究竟是不是想清楚了？若不是，我便走了。】

【——你干什么？！】

【封印？！】

【夜鸾影，你又骗我——！】

【我如此信任你，你又骗了我？！】

【正道，正道！哈哈哈哈——！是不是在你心里，我连只蝼蚁都不如，你对我究竟会不会有半分愧疚之心？！】

【好，好！如今是我输了，我认了。】

【你既如此在意正道，我在此立誓——】

【若有朝一日吾能重见天日，必定屠尽神荒正道——！】

【我不会……放过你。】

-

夜鸾影醒来时，天已经暗下来了。

四周一片静谧，唯有林中隐约有叽叽喳喳的鸟儿在叫着。

她撑着身子起来，却发现自己早已不在罗浮海，甚至不在天光墟了。

这儿不过是一处普通的林子罢了。

那些早便被她刻意遗忘的记忆在这瞬间仿佛潮水般，一下涌入脑中，她不禁抬手撑在自己的额间。

昏睡前的景象也在脑中闪现。

显然，这些记忆是异魔刻意让她想起的。

不愿见她，却将这些记忆重现了一遍。

这让夜鸾影意识到，天心阁的灾殃是躲不过了。

异魔恨她，即便过了百年，那恨意还是如此深。

下章再更一章就要V啦，虽然还没想好是星期几V，但是剧情已经写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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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