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而现实。
“我自己抄的。”
苏祁忠拿鞭子的手一顿,门外云姨娘娇娇柔柔的冲进来。
“老爷!您这是做什么?兮儿她昨日刚落水,受不得这一顿鞭子啊!”云姨娘一大早的便被打发去前厅的丫鬟传来的消息招来。
“你看看你养的个好女儿!如今她连我都敢骗了,你自己看!”苏祁忠挽着鞭子往地下一抽,带起的劲风声听到云姨娘心惊肉跳。
待云姨娘看完地上的东西,厅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兮儿,跟娘说说,这是谁帮你抄的?”云姨娘拿着纸张,上前问道。
“我自己抄的,没有别人。”苏西偏头,直愣愣的看着她。
“你撒谎!我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来,那世家的字是你抄能抄出来的?你给我跪下!”
云姨娘拦住苏祁忠,拼命朝苏西使眼色。
“我最近在临摹。”只一句话,从外面进来的正夫人先是发了笑。
徐氏接了贴身婢女的消息,知道苏祁忠一大早在前厅发了火。
“瞧瞧我们四丫头,如今是越发的不把你爹爹放在眼里了。”正夫人刚梳妆好就来了前厅,好巧不巧看到这一幕。
“你们不信,我可以现在写给你们。”苏西不是很明白这一群人一大早的要干什么,转身吩咐领着她来前厅的丫鬟吩咐到:“请帮我拿下纸笔,谢谢。”
丫鬟诚惶诚恐,苏四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和善过,忙不丁下去拿笔墨纸砚。
一番准备,苏西终是拿起了笔。
数据库里调出了原主以往书写过的字句,苏西略一停顿,笔下流畅写出诗句:‘若问栽树为何故,值成此乔可参天。’
前一句是苏兮惯用的娟秀清俊的字体,后半句却是与书上的字体一样。
苏祁忠拿着这薄薄的一张纸,眼睛瞪成铜铃一般大。
“你,你何时学了这等大家的笔法?”确实看着她一笔一划写出来的,这倒是做不得假,苏祁忠又是新奇又是不敢置信,要说到这大家笔法,倒真不是那么好模仿的,一是神韵二是风骨,单这两样都不是能随便临摹得出来的。
“有一段时间了,天分吧。”苏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就是借用了人家女儿的身体,看来今后还是要低调行事。
苏祁忠手里拿着那张纸,翻来覆去的看,厅里一时之间没人说话。
云姨娘看着苏祁忠现下这个样子,忙上前解围道:“老爷,您看兮儿也知道错了,昨日又落水受了惊,她也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说着晃了晃苏西的胳膊,示意她说说软话,苏西瞪大了那双黑黝黝的眼睛,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行了行了,你带回去好好看管,再有下次,我绝对不轻绕!”苏祁忠也不是有心罚她,了解了事情缘由倒也没再说什么,派去问话的仆从也被恭王府的小王爷给挡了回来,这事也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苏西被云姨娘领回了西苑。
要说这云姨娘,也真是个有手段的,本就是一个姨娘,又生了个女儿,按理来说后院本没有她说话的份,可她就是有本事把苏祁忠牢牢地抓在手里,专宠了十几年,硬是能在后院和正夫人平起平坐,苏兮平日里在将军府也是嫡小姐待遇,在摊上个骄横的脾气,在后院倒真没人敢欺负。
苏祁忠偏宠苏兮,以往各夫人茶会游园什么的,他更是叮嘱过正夫人徐氏要带上苏兮一起出席,就怕养成小家子气没见识的脾性。
徐氏是个以夫为天的人,苏祁忠又是皇上重用的武臣,娘家屋里并不敢得罪苏祁忠,她除了在后院和云姨娘斗斗气外还真无可奈何。
可以说苏兮以往的日子过的是无忧无虑,娇娇大小姐,偏生碰到了裴夙。
前院传来消息,苏祁忠打马去了江州郡练兵去了。
苏西来到的第二天,就这么在云姨娘的絮絮叨叨和窗外的毛毛细雨声里过去了。
春雨绵绵,这场雨整整下了一月。
雨堪堪停住,京晁所在的都城传来消息,离京晁八百里外的荒州受了雨灾,农田外堤坝被上游冲下来的水冲垮了,事发突然,中下游的农户这一季的水稻刚下种,河伯所派去的人来回勘测了几遍,均没有上报过水位上涨之事,谁知这大坝说垮就垮。
荒州地处江河海回流之地,江流广阔,分支众多,上游的外堤坝一毁,今年的粮食收成没得指望事小,外堤坝带入的洪水沿着江流冲入拦江坝可就事大了。
苏祁忠刚从江州郡回来便被宫内召去,直至午间还未回来。
苏西被云姨娘拘在后院学了月余的规矩,今日终于放了出来。
刚用过午饭,还未等她缓缓,云姨娘带着人便寻她来了。
“囡囡啊,阿娘给你寻了几个丫头,你自己挑挑,看看有没有合眼的?”云姨娘一进门便拉着苏西出了里间。
院里有些潮湿,刚下过雨,天还未放晴,苏西一出门便看见院里跪了一排排的人。
学了半月的规矩她倒也明白了些阵仗,偏头看向云姨娘。
那厢云姨娘乐的合不拢嘴,这半月的教养她看在眼里,直觉女儿这是懂事了,不仅规矩学的又快又好,人也稳重了,虽不爱说话,但各处的规矩都挑不出错来,人也长得标致,如今这么一打扮,硬是将徐氏那两个嫡女给比了下去,这叫她如何不高兴。
“兮儿,你往日那个丫头阿娘早前将她发卖了,如今你用的皆是阿娘的人,今日你挑挑,看看有合心意的拿去便是,都是自家带出来的,用得放心。”
如果可以的话,苏西宁愿一个都不要,这跟监视有什么区别?要是正主在的话那当然没事,可她一个机器人,随时冒着被拆穿身份的危险连话都不能多说,就怕身份败露,也不是害怕身份败露,至少在别人的地盘上,至少看在原主的身体被她占用的情况下,她想他得扮演好这个乖乖女的形象。
“怎么又开始发呆?”云姨娘出声,这个女儿现在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发呆这点不好,她又开始担心是不是苏西在水里撞坏了脑袋。
“为什么还有男的?”苏西在云姨娘开始喋喋不休之前开了口。
前两排跪着的皆是养出来专门服侍主子们衣食起居的贴身内婢,而最后一排跪着的确是男人,准确来说是少年,和别人不同的是,苏西明显感觉到了这些人都是带些攻击力的人,穿着打扮也和她这些天见的不同,这些人似乎穿的更为凌厉简洁。
“这些是你爹爹从军中挑出来的,都是些练家子,暗卫什么的到算不上,只一点,你以后出府去,必须带着。”
“带着干什么?”苏西发问,有些懵,撑场子么?
“你这孩子,这次的教训还没吃够?那恭王府的小王爷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原我见他还算是个铮铮少年,没想得背地里心思这么多,你爹虽未与我多说,我也猜到了几分。”云姨娘拉着苏西坐在圆凳上,压低了声,“你心思单纯,往后出府不禀告我和你爹爹,便哪都不许去,这也是你爹的意思。”
往日里苏祁忠宠她宠的厉害,念着她从小习武,便放心大胆的由她出府,晁国民风开放,街上不乏有官家小姐出府游玩,却都是带着随从的,像苏兮这种只带一个内婢的少之又少。
说了这么多,苏西见她还是没说带着干什么,只好转头去看院里跪着的人。
院里还未干,扫撒的婆子还未清扫庭院,院里跪着的均裙裾湿了大半,但因着没有主子的令也不敢动。
“起来。”苏西开口,实在不明白这里的人动不动就跪的毛病。
院里的人偏头看了看,没敢动。
半晌,跪在末尾的黑衣少年起身,那少年垂着脸,并不敢抬头看苏西。
“就他吧。”
“叫你们起来就起来,内婢呢?有没有合心意的?”云姨娘放下手里的茶盏,看了看苏西挑的人。“瘦了点,能保护好我的兮儿吗?”
您怕是不知道我的战斗力。
苏西默默吐槽。
“她,还有她,就这三个吧。”苏西随手往后指了指,廊下站着的两个侍女忙叩头行礼。
云姨娘打量了一番,见着是些老是本分的,倒也没多说什么,吩咐人将剩下的领了下去,正谱一摆,“往后,这便是你们的主子了,若还是像往日那个不辨是非的东西那般,你们是家生子,没得连她那般被发卖了都不如,一个个可都给我拎清楚了!”
一番忙活,前厅里来了话,苏祁忠回来了。
云姨娘打发了人将苏西选的三人安置下去,带着苏西就往前厅去。
苏祁忠刚回府,这厢正在前厅吃茶,徐氏在旁侍候着。
“此次水患非同小可,圣上在朝堂之上发了大火,河伯所赵监察因勘测不当被罢免了官职,后续又扯出来荒州官府贪污堤坝修检发下来的公款。”苏祁忠放下茶盏,朝着徐氏说到。
“这,荒州官府不是一向以清廉著称的吗?”徐氏唏嘘,这一遭出来,怕是京晁又要开始查办贪污事宜了。
“正是因为他们以清廉著称,圣上才更为生气,龙颜一怒,浮尸千里,你速去给你父亲修书一封,告知他约束手下的人,若是往后被牵连了,我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