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
天使继而愉悦地向我道谢,再次感谢我派去的马车,还有对发烧的他的照料,还说我的话让他心里好受多了。
天使毫不吝啬地对我展露笑颜,我的内心却像是贴身的衣服压起褶皱般,让我无法释然。
“可是...天使...!”
这个称呼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他在一瞬间似是对这个词有所反应,但终是没有打断我。想来他早就习惯了这个称呼吧,他的父亲,兄长,还有当着国王的叔父,定都如此称呼过他,他是天使这件事简直是写在脸上的。
不想因自己的拙见冒犯天使,我小心地挑选着字句,可心中有什么东西快要破壳而出。
“如此,您都还能原谅他么!?”
像是不能理解我的话一样,他微微歪头,那样子丝毫不显做作,下意识流露出的可爱,是那些故作姿态的女人们学不来的,可我却被焦躁冲昏了头脑,桌布在我手中皱成一团。
“像他那样被拣选的特殊的人!居然如此自甘堕落!贱民尚且敬畏神!谨慎地生活在神的教条之下!不敢逾规半步!他却带头背叛了给予自己偏爱的神!犯下如此令人不齿的罪行!”
椅子倒地时的声音让我脚边的贝尔茨开始愚蠢地狂吠,对面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些许怯懦,不,天使,这绝不是我的本意!
这是何等的失态,我在仆人扶起椅子的同时就坐,自责催促着我深呼吸来调整状态。
然而梅森不知道,此刻叶影心里却是坏心眼地想着,是如果将艾斯顿是私生子这件事说出口,这个艾斯顿曾经的倾慕者又会露出怎样动摇的表情。可梅森不可能知道他的想法。
我不知自己如何取悦了他,实际上他就是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下来,细嫩的小手交叠起来,被他把玩在手中的银叉有意无意地指向我,他以一种慵懒的、居高临下的口吻开口,“阁下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杀了那些圣劳伦斯的神职人员么?”
“不!”我咽下口水,在天使面前坦露我的罪行。这是个令人灵魂震颤的过程,我曾有过一段时间沉迷于忏悔自己的罪孽,以至于被劝告“不要如此苛求自己”,我哪里是苛求自己,我只是顺从这种圣洁的快乐罢了。
“那些破戒的虚伪的信徒!那些做出有污神的名的人,令人作呕!他们怎配披着圣服,呼唤神的名字!啊...!天使!你我都知道!他们定会受到惩罚!”
“吼——”叶影的声音,又像赞叹又好似讥讽,他扭扭身子,歪着单肩靠上椅背,“阁下自觉是神的使者喽?”
此刻叶影心里充盈着一种游刃有余的安心,他自觉看透了眼前的人,因为他的极端言论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精神病人,一个疯子,一种臆想症,所以他对梅森此刻大段的辩白已经几乎失去兴趣。
“不洁之人总要受罚的,他们将以最丑恶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啊,比如那些罪恶的战争!那些愚蠢的战争!可尽管如此,我还是为他们选择了更有尊严,更有意义的死法...!”
餐桌前的梅森以诡异的姿势弓着身子,如利箭般突然射向自己的目光让叶影呼吸一滞。黑色的发丝下却能感受到炯炯目光,叶影一瞬间,甚至看到他像电影中的异形一样,四脚并用地一跃,跳到自己眼前的光景。
“对啊...我给了他们更体面的判决,您一定能明白我的这份温柔!他们的死如此也更有意义了...!对!变成多特卡伊斯之蝶的养料!好一路给您留下路标!指引您来到我的身边啊!”
“什么...!?”
“对,我不是杀了他们...而是...将他们献祭给了您啊!”
椅子倒地的声音再次响起,愚蠢的狗这次却摇着尾巴安然地趴在主人的脚边,没发出一丝声响。叶影在深红的地毯上缩成一小团,被咽下的蝴蝶好像此刻忽然复苏,混着残存的一丝红酒味道,在自己食管里死命挣扎,又中途化身为一块腐肉,让空无一物的胃做出无力的抵抗,吐出些酸涩的胃液,不仅把叶影的五指粘腻地粘起,更挫折着叶影的良心。
不...冷静点!我又不是吃了人O肉...!乡下的田野不也是会用粪水施肥的么!?这也不影响人们吃五谷杂粮啊!总之先冷静下来!别去想了!
看着正在拼命说服自己的叶影,梅森深感得意。他像个狡猾的小贩,将罪恶抑或是死亡的果实交到人们手上。
“为何要如此动摇呢?他们本就该是您的食粮啊!因为...!世间万物!本就是为您而生啊!”
像花滑选手一样,带着供养了天使的满足感,梅森几乎是滑步到叶影跟前的,他蹲下身,优雅地摘下手套,玩弄般拂去叶影嘴角的痕迹,另一只手,从短裤的缝隙侵O入,抚上叶影的大腿。
让黑暗更浓厚的阴影...侵O入自己私人领域的烟草的香气,他人手心让人恶心的温热,似曾相识的感触,记忆在这一刻如反弹的子弹...
惊呼一声,叶影反抗地后仰,狼狈地坐倒在地,瞳孔震颤地仰望着眼前的人。
“你...你是船上的...!”
您终于想起我了么?将沾着叶影唾液的食指置于唇边,梅森的笑意让人脊背发凉。他居高临下地,像重新自我介绍,又像是邀请叶影跳舞般伸出手。
“我是差一点儿就能在您鲜血中获得新生的,您不幸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