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也不是傻子, 即便前头瞧不出宋琉璃那般殷勤是为何, 眼下也瞧出来了。zhongqiuzuowen
他似笑非笑看着尾巴都快冒出来摇上几下的小狐狸:“怎么着, 爷这是饿着你了?”
说罢他还抬起头看了眼那其嬷嬷, 有些不敢相信, 那其嬷嬷可从没跟别的嬷嬷一样在膳食上折腾过人, 这不是换了主子便有些拿不准分寸了吧?
即便那其嬷嬷对四爷来说要比其他人得脸些,宋琉璃身份也不算高,可在他心里到底他和宋琉璃都是主子, 绝没有叫一个奴才拿捏的道理。
那其嬷嬷一看四爷的神色便知道他心里如何想的,赶紧跪下声音不见半分委屈, 只更柔和了些:“格格午膳也用了不少,下午刚用了一碟子点心, 可不敢吃太多,双胎……更是不好生呢。”
宋琉璃讪讪地笑了笑, 她也不是想要为难那其嬷嬷。
见四爷叫那其嬷嬷起身后,她才晃了晃四爷的胳膊:“婢妾就是馋得慌, 可一个人也吃不完, 爷在这儿用膳,婢妾用得更香一些,这才有些孟浪了,不如……”
她有些心痛,手不自觉又捂住了胸口:“刚才那些……减半吧。”
四爷被她逗得差点儿没笑出来,他捏了捏宋琉璃柔嫩的脸颊:“不用,苏培盛, 去传膳吧。”
那其嬷嬷听了心底就有些着急,这宋格格怀孕后有些上火,她不太敢叫膳房上热性大的膳食。
前头由着那双可怜巴巴的眸子忽悠了两回,等宋琉璃嘴里起泡眼泪汪汪喊疼后,她这才狠下了心。
可瞧着她那可怜巴巴垂下头的样子,显然四爷这心是狠不下来的。
四爷扫了那其嬷嬷一眼,知道她是真心实意的担忧,对着自己的奶嬷嬷到底是多解释了一句:“待会儿嬷嬷看着些便是,左右爷最近也忙。”
偶尔放松一下也不算什么。
那其嬷嬷笑着点点头,转头吩咐茯苓去泡金银花茶,也不再多说。
她是愿意照顾得更周到些,却不是多事儿的人,不然也不能呆了这么久还能叫宋琉璃愿意忍着。
宋琉璃这才乐开了花儿,她跟那其嬷嬷也算是斗智斗勇出了经验,晚膳一上来,她紧着给四爷夹了些菜,自己吃的头都不抬。
等那其嬷嬷脸色都要忍不住变了,这才乖乖喝了碗鸡汤,朝着膳房主动进上来的几盘青菜动了几下。
这厢宋琉璃心满意足窝在软榻上,拉着四爷的手盖在自己肚子上,软软说着胎教二三事儿,后院里近来一段时间的平静却有些稳不住了。
别说一院之隔的张氏心思如何不虞,哪怕是伊氏,瞧着虎头虎脑已经会叫阿玛和额娘的弘昂也有些难受。
弘昂的周岁因为正赶上灾年,也没有大办,只是在正院里叫福晋主持着抓了周,由四爷给起了名字便罢了。
其实这孩子还算是聪明,不满周岁就会说话了,第一个会叫的就是阿玛,可他阿玛却甚少来越漪苑看他。
“格格,该让小阿哥休息了。”伊氏的大丫鬟惠香进门看着还在软榻上玩儿的起劲儿的弘昂,轻声提醒。
“嗯,抱走吧。”伊氏将弘昂递给奶嬷嬷,叫惠香伺候着散了头发。
“爷今晚歇在兰柏轩?”
惠香一边给伊氏通头,一边轻声回答:“回格格的话,瞧着时辰应该是。”
伊氏嘴里发苦:“若是她这龙凤胎生下来,以后府里还有谁会把弘昂当回事儿呢?”
惠香是个老实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格格,只能嗫嚅道:“到底是爷的子嗣,早晚爷会来的。”
伊氏默然,是啊,早晚爷会来的。可一年就来个几次,又有什么用,现在她一个养着小阿哥的格格,混得比武氏还不如,不就是因为她太和软了吗?
她思量着前些时日家人传进府里的消息,心下这才算是下定了决心。
五月初宫里头选秀结束,康熙大笔一挥,给直郡王和太子都赐了两个格格,诚郡王因为宠着田侧福晋,子嗣也不少,这次府里倒是没进人。
而最叫人瞩目的自然是四爷和廉郡王,万岁爷给四爷府赐了三个格格,分别是钮祜禄氏、耿氏和苏氏。
廉郡王胤禩那儿就更叫人说道了,康熙直接以胤禩无子嗣为由,将明珠的嫡女赐给了胤禩做侧福晋,还赐下了喜塔腊氏和张氏两位格格,一时间倒是叫京城的王公贵族们都瞧了个新鲜。
前些时日大街小巷的有人传唱八福晋善妒,不许八阿哥进其他人屋子这事儿,连宫里都听到了消息。
良嫔是不敢说什么的,可惠妃却不客气的把八福晋叫进宫里训斥了一顿,把八福晋气得回府就躺下了,有小半个月都起不来身。
虽说同样都是赐人的旨意,可侧福晋进门要比格格早,最早进府的自然是纳兰氏。
胤禩被康熙敲打过后,只能捏着鼻子去了纳兰氏院子里住满了三宿,直叫正院换了一批又一批的瓷器,却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来。
可一府之隔,廉郡王府这点子鸡飞狗跳,四爷自然是清楚的。
“到时候了,叫人把所有的钉子全都割了舌头,挑了手筋和脚筋,该谁的人给送回谁那儿去。”四爷冷着脸吩咐。
苏培盛脸上也没有丝毫动容和害怕,敢进来当钉子就得做好生不如死的觉悟:“喳!奴才定让人尽快办妥!”
短短三日功夫,直郡王府和廉郡王府的庄子上都有管事夜里入府禀报。
“老四瞧着像是淡然礼佛无欲无求的样子,没成像倒还真是只咬人的狗!”直郡王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叫自家弟弟看穿了自己的计谋,还以如此的方式反还回来,叫直郡王丢面子丢得心下烦躁。
“大哥,弟弟早就说过,四哥绝不是看起来那般好对付,是咱们大意了。”胤禩揉着鼻梁,带着几分疲惫道。
直郡王即便是有谋算,可他性子还是有些急,那段时间频频动手,倒是更给了四爷察觉的机会。
胤禩心思更深一些,却苦于不好在直郡王面前太过暴露自己的实力,到底也是叫四爷反咬了一口,他还不知道那传唱的事儿也是四爷的手笔呢。
无论如何,二人心里都对四爷产生了几分忌惮,暂时倒也没打算再莽撞做些什么。左右他们兄弟之间的这些事儿如同后院宅斗,只要不叫老爷子看见,那不管私下里斗得再狠,明面儿上也依然是哥俩好的样子。
“老爷子瞧着倒像是要放过太子,索额图那边本该有动静的,可也不知太子跟老爷子说了什么,虽然撸了索额图的差事,却也留中不发,没任何处置,这有些不太对。”胤禩没过多说四爷那边的事儿,他今日来还是为了跟直郡王商量更重要的事儿。
“这个不急,爷本就是老爷子给太子竖起来的磨脚石,哼……可天高皇帝远的,老爷子也掌控不了所有的事儿不是吗?”直郡王说到这个,脸色渐渐冷静下来,捏着拇指上的扳指,眼神幽暗。
“大哥是想要动王国昌?”胤禩见他这个样子,大概也知道直郡王要做什么了。
“灾民频繁遣送回乡,进京的流民却依然止不住,老爷子现在肯定正恼着,不正是加把火的好时候吗?”直郡王唇角挂起淡然的笑容。
胤禩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他总觉得现在时候有些早了,可这话说出来只会叫直郡王觉得他太优柔寡断,索性按下不提。
五月中,山东布政使张奇上了密折,揭发原布政使刘皑贪污受贿,致使山东库银亏空,而时任山东巡抚的王国昌却上报说并无任何亏空。
康熙收到密折后,看着夹在折子里的万民请愿书,龙颜大怒,派四爷和十三阿哥前去山东和河南调查实情。
差事来的急,只给了四爷三日时间,三日后就要出发,外院里着急忙慌着收拾行囊。
四爷想了想,带着苏培盛去正院用午膳。
“宋氏禁足兰柏轩,李氏那边爷会去说,爷走的时日不会太短,爷不希望府里出现任何问题!”见了福晋,四爷并没有多说废话,只用完了午膳便淡声道。
乌拉那拉氏听到宋琉璃禁足的事儿心下微沉,可面上依然不变:“臣妾定管好府里,不给爷添麻烦,宋妹妹身子沉了,本就该免了她的请安,她记挂着规矩不肯,眼下禁足也是好的。”
四爷不置可否:“你心里有数便可,府里头近段时间缺了些奴才,爷自会派人补上缺,就不必从内务府要人了。”
福晋听着像是有几分深意,可她一时也没想明白,只点了点头:“臣妾知道了。”
待得警告完福晋,四爷并没有留下来歇晌儿,而是直接去了清风苑。
这还是自打李氏小产后,四爷第一次过来,清风苑的奴才们都欢喜异常,连刚躺下的李氏都赶紧爬了起来。
“爷怎么大晌午的过来了?春巧,快去拿温水和帕子来。”李氏脸上带着些控制不住的欢喜,可也没失了分寸,往昔的明艳和爽利一点不少,倒是叫四爷看着顺眼了些。
“你先别忙,坐下,爷有话要跟你说。”四爷指了指软塌,李氏毫不迟疑坐到了四爷对面。
“爷马上要出门办差事,这些时日弘昀身子骨也不太好,大格格那里你也要多关心几分。”虽然忙着,可四爷也隐约听到了些奴才间的传言,他已经叫苏培盛敲打过底下人,没人敢慢待了清风苑。
李氏有些不舍地点点头:“爷放心便是,婢妾过去多有疏忽,现如今也真明白了,定会好好照顾大格格和弘昀!”
四爷定定看着她:“李氏,因为有弘昀,所以爷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别叫爷失望。”
李氏心头一震,她知道四爷这是在说叫她别对兰柏轩动歪心思,虽然她本就没打算做什么,可心里还是有些发酸。
她起身利落跪了下来,仰起一张明言的脸庞:“爷,婢妾原来是做错过事情,可您也知道婢妾的性子,婢妾从不平白招惹别人,只是钻了牛角尖到底是坏了规矩,以后婢妾定不会再那般了,即便是为了弘昀,婢妾也知道该如何做。”
四爷见她眼神清明,脸色和缓了不少,上前将她扶起来:“瞧着你也清减了许多,照顾好弘昀,也照顾好自己吧。”
李氏眼眶微红,到底是叫她等着了不是吗?她以前真是太傻了,才会叫爷逮着把柄。
她没撒谎,她以后再不会那么傻,叫人逮住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