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 您先喝点粥, 这是林嬷嬷专门给您熬的。jiuzuowen”巧思笑着将已放至温热的粥端过来给耿氏。
耿氏脸上还带着几分刚生产过后的疲惫,可她也顾不得自己身体还疼:“小阿哥怎么样了?”
巧思将炕桌给耿氏摆好, 那桌上还有一碟子带着奶香味儿的点心和温水。
听见自家格格的话,她脸上的笑更真切了些:“格格放心,奴婢刚去看过,小阿哥刚刚喂过奶睡下, 好着呢。”
她将粥递给耿氏, 才继续笑道:“太医说了, 您怀着小阿哥的时候养得好,小阿哥身子骨康健, 您以后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耿氏笑了笑,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抬起头问:“巧思, 你瞧着……宋侧福晋那边, 知道我生了小阿哥可有不虞?”
“回格格的话, 宋侧福晋倒是没瞧着有什么不对,您生完小阿哥,她叫人赏了照月轩的奴才便回去了。”巧思笑容收了收, 略迟疑过才道,“格格,您现在已经有小阿哥了,以后也不必再对宋侧福晋……”
“巧思!”耿氏皱着眉低喝出声,她抬起头紧紧盯着巧思, “不管我生没生小阿哥,既然我投靠了侧福晋,就不能有二心,你以为养孩子容易?若是以后你再说这样的话,我这里就不能留你了!”
巧思脸色一白,赶紧跪下来:“格格息怒,奴婢以后再不敢了!”
耿氏定定盯着巧思看了一会儿,才闭上眼睛:“我这会子不饿,先端下去吧。”
巧思不敢多说华,战战兢兢端着炕桌出了门。
“怎么了这是?格格一点都没用?”巧烟见巧思把膳食撤下来,赶紧过来接着炕桌问道。
巧思咬了下嘴唇,眼神里闪过一抹复杂,可她只摇了摇头:“我刚刚说错话了,格格生气不想吃东西。”
巧烟接炕桌的手顿了一下,扭过身去背对着巧思放东西时,才垂着眸子道:“提醒过你多少次,不该说的少说,主子的心思不是咱们该猜度的,即便你有万般心思,也得知道若是不忠,命是保不住的。”
巧思脸色发白,没继续说话,她只是收了银子,在格格面前多说几句话而已,其他的她什么都没答应。
可她心里到底有几分忐忑,过后再不敢多说,只是事儿不是她不说便不会叫人知道的。
“巧思被李氏收买了?”宋琉璃懒洋洋靠在软塌上摸着饱饱软软的白毛,若有所思道,“她这是惦记着耿氏肚子里的孩子?”
若李氏真想害耿氏,也不至于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叫耿氏平安生下来吧?
许福躬着身子:“听巧烟说,她只是时不时挑拨几句咱们跟耿格格的关系,多余的倒是一点都没做,平日里也忠心耿耿护着耿格格呢。”
宋琉璃了然,巧烟说这话定是耿氏授意的,看样子耿氏是想给这巧思一个机会,不想撵她出府。
“那你们说,李氏这是想做什么?”宋琉璃勾着唇角问。
不想着对孩子动手,却挑拨她和耿氏的关系,难不成是想拉拢耿氏?
“主子,奴婢瞧着李侧福晋自打合英院那事儿以后,一直深居简出,安分许久了,弘昀阿哥在外院,她又无宠……”木莲皱着眉,“耿格格即便靠过去也得不着什么好处,她只要不傻肯定明白这事儿,说不通啊。”
耿氏虽然得四爷几分看顾,也是看在琉璎园的面子上,若是耿氏投靠了李氏,那就是双双失宠,李氏不会做这种明摆着不可能成功的事儿。
宋琉璃挑了挑眉:“也许李氏想拉拢的不是耿氏呢。”
许福和木莲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难不成李侧福晋还想拉拢主子不成?那不是更不可能了吗?
“额娘!”说话间奶呼呼的叫声从门外响起。
大宝抡着小短腿,拽着妹妹飞快地往屋里跑:“额娘额娘,你看我们抓到了什么!”
小宝被姐姐拽得差点没摔在门槛上,她才刚能走稳了没多久,实在是跟不上姐姐这要飞的速度。
“佛尔果春!”宋琉璃果断地喝止大宝,“停下!”
饱饱听见宋琉璃的声音,刚准备跳下软塌的动作就停了下来,呜咽一声又趴回了宋琉璃身边。
大宝拽着小宝麻溜地停在门口,黑玛瑙般的大眼睛眨巴着一脸无辜,小奶音还有些喘:“额娘~~怎么啦?”
不是大宝胆子不够大,实在是额娘每回叫她的大名都没有好事儿,如果不听……估计就是挠痒伺候,要是知道她最害怕痒了。
“你给我松开小宝,转身出去,把你手里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放下,然后叫嬷嬷伺候你洗过手再进来!”宋琉璃丝毫不为所动地板着脸道,“要不然……哼哼,你懂的!”
大宝只觉得浑身痒了痒,她确实懂,就是特别遗憾,瞅着自己手里的蚯蚓有几分为难:“额娘,你看看嘛~断了还能活的虫虫,好神奇哦!”
小宝:“……”有个这样的姐姐更神奇好吗?
她抬起头可怜巴巴看着额娘,幼小的心灵第N次感觉到了一种神奇的疲惫感。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宋琉璃冷哼一声,看着小宝,“要不是你帮着姐姐挖土,哪儿来的蚯蚓!你也去给我洗手!”
随着天气渐渐暖和,两个孩子会走路以后就在屋里待不住了,带着伺候的奴才满园子跑。
琉璎园有个小花园,两个小崽子爱极了那里。人家都是招蜂引蝶,她们俩可倒好,辣手摧花,光招虫子和蚯蚓了。
小宝看着害怕,实际上也喜欢挖土,大宝就是对那些虫子爱不释手,奴才们都愁哭了不知道多少回。
宋琉璃就不懂了,为什么小孩子这么喜欢挖土?她小时候好像就没挖过……吧?
等大宝和小宝都收拾利索了以后,又成了乖巧可爱的小天使,挤挤挨挨坐在宋琉璃身边,跟饱饱一起在宋琉璃身边争宠。
“额娘,阿玛怎么,还不回来呀?”大宝软乎乎地问道。
她有些想自家阿玛了,额娘不喜欢她找出来的虫虫,是因为额娘害怕,阿玛那么大那么高,总不会害怕的吧?
等阿玛来了,她一定要给阿玛看看她偷偷藏起来的虫虫,它们都特别的神奇!
宋琉璃也知道她们俩对四爷身上的龙气很稀罕,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阿玛出去办很重要的事情了,等花园里的菊花开了以后,阿玛就回来了。”
小宝啃着洗干净的爪爪,有些疑惑:“菊花什么时候开呀?”
“唔……大概还得你们睡着再睡醒三十次?”宋琉璃漫不经心地敷衍道,“小宝能数到多少啦?”
大宝抢着回答:“额娘,大宝能数到二十了!”毕竟她手指头和脚指头一共这么多,再多她就混乱了。
小宝倒是腼腆地笑了笑:“小宝知道三十是多少!”她比姐姐聪明,她的手脚和姐姐的手脚加起来能有四十呢。
“大宝和小宝太聪明了!”宋琉璃一个人亲了一口,特别温柔地夸奖道。
她记忆中小孩子两岁也就能数到十以内的数字吧?没养过孩子的宋琉璃也不知道自家两个团子算不算聪明,反正对她来说,这俩小崽子肯定是最聪明的,毕竟是她生的嘛!
大宝知道小宝能数清楚以后就不着急了,反正有妹妹数,她等着就行。
实际上四爷没叫小宝数到大宝的手脚指头就回来了。
“爷……瘦了。”宋琉璃带着府里的女人们,在见到四爷以后第一句话就忍不住道。
也黑了好多,以前四爷还只是瘦,现在变成了黑瘦……要不是他身高在那儿,她都想退货了。
四爷面无表情地叫了起,也没多说几句话,叫人都各自回去,便回了外院。
“这段时日辛苦你了,爷还有事儿,等忙完去看你。”走之前四爷到底是给了宋琉璃一句话。
可宋琉璃还是觉得不对劲儿,走之前恨不能替她连下辈子都考虑好的样子,怎么回来好似……疏远了些?
“主子想多了,爷一路风尘仆仆想是累了,等休息好了定会过来瞧您和小格格们的。”茯苓听了主子的疑惑,颇为肯定道。
她现在也算是有见识的丫头了,过去主子那般折腾,爷都没疏远主子,横不能出去一趟,突然就不喜欢主子了吧?
宋琉璃挑了挑眉,她希望这是她的错觉。
可实际上,她确实没感觉错,四爷回来后第二天去照月轩看了快满月的小阿哥,当晚就歇在了正院。
这倒是叫后院的女人们惊了一下子,正院里禁足时日不算短了,福晋一直病恹恹的,四爷回来后第一次进后院竟进了正院……这还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宋琉璃感触就更深了些,她是用完晚膳后才得知四爷去了正院的。
“叫人把前些时日那其嬷嬷送来的账本和对牌准备好吧。”宋琉璃脸色淡淡地,垂着眸子吩咐。
木莲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上前:“主子,那位到底是福晋,爷回来后去正院也是应当的,可福晋还病着呢……”
宋琉璃轻哼,想起四爷昨日回府时看她的眼神,淡漠中还带着打量,她当时没想明白,只以为四爷是在战场上待过的缘故,现在想来,哼……只怕是又有毛病了。
她在四爷离开前还偷偷给他塞了六甲符和平安符,真是……还不如饱饱靠谱呢。
越想宋琉璃脸色越难看,到最后她也不再去想,早早就进了卧房睡下。
果然第二天正院里就派了人过来,倒是没说叫她把管家权给交回去,只说下月初一开始恢复请安。
送走了正院里来人,照月轩就派了巧烟过来。
“格格初一便出月子,到时候也是要去给福晋请安的。格格叫奴婢给侧福晋带句话,不管什么时候,照月轩都站在琉璎园这边儿。”巧烟端端正正给宋琉璃行过礼后特别恭敬道。
宋琉璃笑了笑:“叫你们格格好好养着身子,照顾好小阿哥,她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耿氏这是见四爷没过来琉璎园,先过来表忠心呢,即便是琉璎园没有过去受宠,到底是封号侧福晋,也不至于落魄了。
巧烟闻言脸上带了点喜色:“奴婢代格格多谢侧福晋吉言,奴婢定把话一字不漏带回去给格格听。”
八月初一天还没亮,宋琉璃就叫茯苓和半夏从床上挖了起来。
她已经许久没有起这么早过了,睡不够加上起床气叫她心情极为烦躁,可她也不是喜欢对着奴才发火的人,只沉着脸坐在那里叫茯苓给她梳头。
伺候的奴才们都感觉得出主子心情不好,毕竟自打爷回来到现在,都七八天的功夫了,带着二阿哥去过清风苑,也在有孕的格格那里留宿过,偏偏只落下了一个琉璎园,这叫谁都不能不多想。
所以这会子谁都不敢说话,只静悄悄地伺候着。
虽然已经到了夏末秋初,天儿还是有股子燥热,即便去请安的时候天凉一些,等回来就是要热起来的。
半夏给宋琉璃挑了身轻薄些的湖蓝色木杜鹃绣纹旗装,又给她披了件稍厚实点的披风,等回来时,只把披风取下来便可。
已经沐浴着浓重的药味儿憋屈了四个多月的乌拉那拉氏,再见到宋琉璃,看着她那叫浅蓝色旗装衬得更莹白如玉的绝美容颜,本就不算好看的脸色更沉了些。
“婢妾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因为四爷一回来就去了正院的缘故,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给福晋行了礼,一点都没敷衍。
等所有人都蹲下去,实实在在行完礼以后,乌拉那拉氏才轻咳了两声,略虚弱地淡声道:“众位妹妹都起来吧。”
“我这些时日病着,倒是劳累宋妹妹了。”乌拉那拉氏转头看着宋琉璃笑了笑。
宋琉璃端坐在左侧上首,面色也很淡然:“福晋严重了,婢妾不过是听爷的吩咐,有那其嬷嬷帮衬着,说不得劳累。”
李氏唇角勾了勾,垂下眸子好整以暇看着自己刚修过的指甲,福晋这是提醒宋氏管了不该管的事儿呢。
宋琉璃没等乌拉那拉氏继续说什么,直接站起身屈了屈膝:“前些时日福晋病着,如今瞧着福晋既然大好了,这管家的事儿还是得还给福晋才是,那其嬷嬷交过来的账本和对牌都在这儿了。”
半夏端着红漆盘站了出来。
李氏眼神微炖,挑着眉抬起头去看宋琉璃,这宋氏是真不贪恋管家权还是脑子有问题?
爷都还没说什么,她就把管家权给交回去了,若真是脑子不好……李氏眼神闪了闪,那她还真是要多考虑一下了。
乌拉那拉氏也有些惊讶,过了会儿她才笑了出来,意味深长看着宋琉璃:“我这身子到底还有些虚弱,管家的事儿,只怕还要麻烦宋妹妹一段时日才好,左右你这些时日也不忙。”
爷从回来起,就没去过琉璎园,只怕这宋氏也是着急了,哼,长得再好看又如何?以色侍人终有失宠的一天。
当初管家权是爷收回去的,现在也就只能是爷交还给她,若是她就这么接下来,少不得叫爷以为她有多想收回来呢。
乌拉那拉氏深深看了那账本和对牌一眼,虽然她确实很想赶紧把管家权攥在自个儿手心,眼下多叫宋氏惶恐一阵子也无妨。
“妹妹说过,并不擅长这些事儿,福晋既然身子大好,还有刘嬷嬷和那其嬷嬷帮衬着,想来也不会累着,管家一事本就该是您才名正言顺。”宋琉璃垂着头滴水不漏道。
现在交出去,总好过叫四爷收回去,起码府里的下人不会那么快拜高踩低。
如今四爷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开始疏远她,在没弄清楚之前,她并不准备轻易就去哄着四爷。
若这男人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翻脸就翻脸,她还奋斗个什么劲儿?就好像谁没个脾气一样。
乌拉那拉氏听她说到这份儿上,定定瞧了宋琉璃一会儿,才哼笑出声:“宋妹妹果然是懂事了。”
可见是没了宠爱才能叫这后院的女人知道个眉眼高低。
半夏再捧着账本和对牌上前,刘嬷嬷见主子没反对,便把红漆盘给接了过来。
因为福晋精神看着并不算太好,众人也没坐多久便散了。
等人都走了,乌拉那拉氏才捏着对牌摩挲了一会儿:“宋氏能这么容易把管家权给还回来,还真是叫人惊讶。”
刘嬷嬷眼神薄凉:“不管她是什么意思,也不敢来招惹咱们,左不过就是怕失宠日子难过,对着主子示弱罢了,她惯会装模作样的。爷一回来便来了正院,您是福晋,谁若是不长眼的,那是等着被收拾呢。”
乌拉那拉氏勾了勾唇,心里有些说不清的复杂,四爷来正院甚至都没歇在她屋里,只是冷冷盯着她,叫她以后做好一个福晋的本分。
呵呵……福晋的本分不就是管着府里的妾室让她们老实一些吗?她以前确实做得不好,以后她定会做好四福晋,叫妾室们斗不是更好?
出了外院以后,大部分人都要往北边去,也有几个是往西边走,只有宋琉璃是往南边外院中线的大路上走,毕竟琉璎园就在正院和外院中间偏左侧的地方。
“宋琉璃!”她刚走出来没多久,就被人喊住了。
她转过头去:“李妹妹有事儿吗?”
李氏脸色一沉,随即哼笑出声:“对着我你倒是有脾气,这可不像是在正院里的时候了。”
“李妹妹有事儿吗?”宋琉璃面色平静地又问了一遍。
李氏脸色更沉了些:“得宠久了,你只怕是忘了失宠什么滋味儿,明年府里就要进新人,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得意下去?”
宋琉璃面无表情:“李妹妹有事儿吗?”
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