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皆静,独留斗兽场中央的人和妖无声对峙。
萧霖秋几乎全程精神紧绷,若是他稍有懈怠,必定会被妖人压得永不翻身。
随着两束光芒不断碰撞,萧霖秋则显得愈发吃力。
彼时人,妖人刚受到萧霖秋的一击,身子还未来得及侧转,青年便趁势单脚踏在石壁边,旋即纵身往前飞跃,顺势抓住其振动的翅膀。
下一刻,妖人的翅膀受阻,它再也无法靠羽翼滞留于空中,于是它被萧霖秋按着从高空落下。
在妖人坠地的刹那,萧霖秋猛地发力,将妖人的翅膀硬生生折断。
霎时,紫色的血液飞溅而出,沾满了萧霖秋的全身。
随着金光的消散,萧霖秋缓缓站起身,与此同时,如雷贯耳的欢呼声、鼓掌声悉数从看台处传来。
在嘈杂声中,萧霖秋似是听见了妖人低沉的呻吟,他下意识低头看向奄奄一息的妖人,对方正向自己伸出一只颤抖的手,仿佛是想传达什么。
可等萧霖秋反应过来时,他尚未握住对方的手,妖人就被两位管理者拖着离开了赛场。
一时之间,萧霖秋的内心泛起阵阵涟漪,他错愕地看向沾满妖人鲜血的双手,他连续深吸几口气,企图让那股道不明的情绪消散,但无论他怎么做都是徒劳。
这时,一阵锣鼓声再度响起,地面开始发生剧烈晃动,萧霖秋被颠得险些站不住脚步。
青年猛地抬起头,往右侧早已开放的出口看去,在洞口的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出现在萧霖秋的视线中。
下一刻,这个家伙彻底被暴露在空气里。
萧霖秋见到对方第一眼时,他感到无比畏惧。
眼前这个不人不鬼的东西,与之前在旧屋见到的截然不同,对方粗壮的手臂、腿部、腹部布满了鼓起的腐烂肉块,并且这些肉块的模样,及其若隐若现的器官,显得肉块更像是一颗颗人头。
在萧霖秋思索之际,他整个人都被一大团阴影笼罩,他与怪物的距离仅四拳之隔。
这时,高台处的人群迅速沸腾起来,他们的热情远比刚才还要高涨,大概这个怪物的出场才是他们真正期待的。
氛围凝固至极点时,萧霖秋被对方的压迫感震慑得动弹不得。
彼时,怪物忽然抬起拳头朝萧霖秋砸去,但这一次,萧霖秋身体犹如被控制住提线木偶,他只能任由对方将自己打飞。
背脊砸穿石墙时,疼痛感把萧霖秋僵硬的四肢彻底唤醒,他猛地抽回五感咳嗽几下,其身上的汗水早已将衣裳浸湿。
彼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看台传来,“萧兄!快躲开!”
话音未落,萧霖秋迅速推按墙壁,使自己从远处弹开。
与此同时,“咚——”的砸墙声随之响起。
萧霖秋狼狈的模样被台上的看客尽收眼底,他们都露出轻蔑的目光,似乎都不看好斗兽场上唯一的人。
而站在看台上焦急的花溪舟,她几度欲抬手去帮助萧霖秋,可她的行为却被梁小易拦下。
男人俯身在花溪舟的耳旁说:“小花,你现在若是贸然行动,只会害了他。”
花溪舟立刻抬起含泪的双眼说:“可这样下去,萧兄会被折磨死的!”
彼时,一旁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这明明是他自不量力,可没人强迫他去。”
下一刻,花溪舟愤懑地转头看向说风凉话的男人,她驳斥道:“你凭什么这般说他!”
“小妹妹,你可睁大眼睛看好了,站在那小子对面的是阿落刹娑,它才是斗兽场上唯一的胜者。”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不断在花溪舟的身上扫过,嘴角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花溪舟欲言又止。
然而就在此时,她身侧的梁小易缓缓走出来,男人先将女孩挡在自己身后,然后说:“这位先生,若你管不好自己的眼睛,在下就替你取出来,扔在那圈养野兽的笼中饲兽。”
梁小易周身散发出的威压迫使对方移开视线,下一刻,男人就已经近在咫尺,他猛地抬起手,将对方的脸覆盖住,就在对方的轮廓即将要变形时,花溪舟突然出声叫住了梁小易。
“梁小易,我们……先去想办法救萧兄吧。”女孩唤道。
眨眼间,梁小易松开对方,其人的脸早已渗出鲜血,甚至还能看见白骨森森。
但梁小易对此视若无睹,他从容不迫地转身,向花溪舟笑着说:“好啊,我们先去别处看看。”
二人离开后,呆滞在原地的人仿佛是具空壳,他目光中的惧怕久久不能散去。
这时,看客的高呼声又一次响起。
斗兽场内的激情迅速被点燃,而在赛场中心的情况却不容乐观,因为萧霖秋已经被怪物活生生举起,只需怪物用力将他砸在地上,萧霖秋体内的骨头必定会全部断裂。
青年拼命用金光为自己治愈,但伤口愈合的速度远比不上接下来要应对的危险。
顿时,萧霖秋无意间抽出一只手,他的心中亦萌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
他要唤醒怪物身上的**。
片刻间,萧霖秋立刻抓住怪物的手臂,他将金光悉数注入在其体内。
随着金光涌出的越来越多,怪物的身上的鼓起开始扭动,仿佛有什么要从其皮肉中破出。
萧霖秋借势挣脱束缚,他把天乾汇聚于手心,使更猛烈的力量注入其中。
霎时,不同的哀嚎声从怪物身上传来,这些阴森的声音听得让人发怵,可萧霖秋管不了这么多,他要让怪物这副身躯爆开。
属于天乾的光芒逐渐从斗兽场扩散,不久后,一道爆炸声响彻天际,并且被爆炸声湮没的还有怪物的嘶吼声。
待一切归附于平静后,萧霖秋背立在血河流淌的斗兽场中,怪物被解体后,仅剩下无数蠕动的残肢,如此血腥不堪的一幕,吓得看客纷纷惊慌逃离。
良久后,斗兽场的席位里再无一人。
至此,萧霖秋才缓过神来。
然而锣鼓声复响起,青年忙不迭将双眼移至一侧的出口处。
来者不是别人,它正是之前在牢笼中,同萧霖秋说过话的兽人。
只见兽人眸中泛着几分绝望,它缓缓开口道:“我……是你最后一位对手。”
萧霖秋沉默不语,他把目光停滞在兽人残缺的左腿上,但他分明记得,自己在为其疗伤时,从未感受到来自腿部的疼痛。
于是萧霖秋毫不犹豫地说:“是谁在威胁你?”
兽人闻言,他迟缓地摇头,“不——这是我要求的……”
“因为他同我承诺过,只要我与你对战,他就会放过其余的妖兽……”
兽人的声音消失后,萧霖秋依旧驻足原地,他希求着望向对方,可兽人却道:“现在我做到了,它们也自由了……小子,你动手吧……”
话音未落,萧霖秋抬起头,不让眼泪滚出眼眶,他颤抖着声音说:“不行……这里的任何妖兽,都没有错,无论是你……还是他们,都不该死去。”
萧霖秋作势往前,但兽人却往后退了几步。
“你听着,解药在六首罗刹面的身上,请你在我死后,把解药带给那些……被阿罗刹娑害过的人。”兽人的视线落在满地的残骸中,旋即,他抬起锋利的尖爪,刺向自己的胸口。
一时之间,萧霖秋再也顾不得别的,他慌忙上前扶住对方,他用即将枯竭的天乾为其疗愈,可不知为何,他所承受的疼痛是兽人的千万倍。
等到兽人的尸体彻底冰冷时,萧霖秋仍不肯松开手,金光依旧萦绕在他们的身旁。
渐渐的,萧霖秋的意识开始模糊,就在他以为自己的生命也要枯竭时,他的灵魂瞬间剥离肉/身。
下一刻,他眼睁睁看着眼前的“自己”开口说:“天乾之法,非子所为。”
萧霖秋还来不及反应,一阵强劲的灵力和着金光,自眼前人的身边荡开。
凡金光波及之处,皆生出葳蕤花草,很快,狰狞可怖的斗兽场内被蓬勃的生命淹没。
然而在光源中央站着的人,缓缓睁开双眼,萧霖秋竟发现这个“自己”的双眸是晶莹剔透的翠绿。
青年忙不迭询问道:“你是何人……扶光?”
只见眼前人不紧不慢地点头,“子可是想起来了?”
“没有。”萧霖秋毫不犹豫的说。
扶光的眉宇微蹙,他摇头道:“也罢,余望子明了,天乾非蛮力而就,子需从心,令其为子所有,不然,则适得其反。”
话音落下,萧霖秋的灵魂迅速被吸回自己的体内,而扶光便再度沉睡起来,似乎方才所做的一切,已经把他的神息消耗殆尽。
但萧霖秋仍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大概还在重新适应自己的身体。
萧霖秋的背脊不断冒出冷汗,心底尚未平复,直到他被身后的人拽起来时,他才堪堪抬起僵硬的头望向来者——梁小易。
“跟我们走。”
彼时,花溪舟的声音忽然响起,“萧兄,我们快走,斗兽场内的人都跑了,如果我们再不走,恐怕魔帝的人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