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志 第45章 鬼界祭祀礼探鬼皇(二)

随着鬼魂气息的加重，二人逐渐步入至一个岔路口。

萧霖秋凝望着右侧深邃的黑暗，不知在想什么，只听他指向洞口缓缓说：“那里面为何没有分毫鬼魂气息，莫不是有什么禁制？”

[不清楚。]明忆鸿左右摇晃斗笠，他顿了顿，又说：[先去左边看看。]

二人一拍即合，纷纷踏入幽深的洞穴内。

这条道路不算长，蜿蜒曲折几回合后，萧霖秋二人便顺利迎接到，洞外的接暖黄色光明。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祭坛，万千光芒汇聚于祭坛中央的女人身上。

女人身披黑色长袍，发髻簪有数颗耀眼的红色宝石，其人以银饰掩面，指节白皙纤细，肤色全然不是活人能有的煞白。

但这一切，并不影响她散发出的妖艳与魅惑之感。

祭坛之下，是无数鬼魂对着上方的人虔诚叩拜。

萧霖秋从高处俯视下方的场面，他竟能感受到几分莫名的诡异氛围。

风声刮过耳畔，这里的宁静让萧霖秋瞬间明白过来。

他之所以会觉得这里诡异，并非是因为他们的仪式，而是没有任何乐音作衬。

这场无声的仪式，似是刻意为之。

彼时，明忆鸿的声音出现在萧霖秋脑海中，[不对劲。]

下一刻，萧霖秋亦用意识说：[这里没有任何守卫！]

霎时，祭坛中央的女人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垂落在她脸颊上的银饰微微摆动，似沧海碧波般灵动。

女人不紧不慢地抬眸，径直扫向萧霖秋的蛰伏之地。

埋在暗处的萧霖秋试图按兵不动，可眨眼睛，女人抬起左手，随着其单手挥下，无数恶鬼从祭坛中涌现出。

而跪在祭坛下的鬼魂，仿佛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眼见恶鬼即将要飞向萧霖秋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跃向另一侧，这恰好使他避开恶鬼的攻击。

在萧霖秋跌落在地的瞬间，他身侧的人迅速化作银光闪向恶鬼的方向。

随着寒光乍现的同时，无数恶鬼被一一击毁。

萧霖秋忙不迭爬起来，只见明忆鸿抬手唤出长剑，他无须将剑出鞘，就凭绝对的速度与力量，把后来的恶鬼纷纷化作黑烟，飘向远处。

[杀不完的。]萧霖秋喊道：[她是想拖住我们]

话音刚落，明忆鸿极速飞到萧霖秋身边，然后顺势拉着对方，朝反方向逃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身后追击的恶鬼的速度愈发迅速。

萧霖秋强行使自己冷静下来，并不断观察四周的地貌，直到他们二人来到一处红木长桥前，桥下翻腾的河流不断叫嚣，似是在暗示他们。

[跳下去！]萧霖秋喊道。

明忆鸿闻言，伸出左手朝后方的恶鬼打出一击极强的银光，转而他便带着萧霖秋一道，跃入奔涌的暗河之中。

萧霖秋的身子坠入水中的瞬间，他能感受到自己的魂肉正在被缓慢剥离，不过好在有天乾的庇护，才不至于让他瞬间蒸发成碎片。

青年在水下努力睁开双眼，寻找与自己失散的明忆鸿。

萧霖秋摆动双臂，不停转身观察，最终他在下方的深水处，发现了正在挣扎的明忆鸿。

萧霖秋想也不想就躬身朝下潜去，等他抓到明忆鸿的手臂时，对方已经不再有任何动作，他大概是失去了意识。

萧霖秋揽过男人的腰，将他往上托举，不知过多久，青年的气息几乎快要紊乱，他们若是还不能尽快游上去，恐怕他们只能双双殒命于此。

暗河内，一道若隐若现的金光缓缓闪过。

萧霖秋使劲浑身解数，终于拖着明忆鸿浮出水面，魂肉抽离的感受越发强烈，萧霖秋不得不忍着疼痛与泪水，先将明忆鸿推上岸。

“哗啦啦——”随着水声的消失。

萧霖秋险些瘫倒在地，他撑着自己的身子，把明忆鸿的斗笠摘下来，刹那间，他看见身下人的脸颊几乎快要被黑痕覆盖过半。

然而青年现在管不了别的，他晃晃悠悠地将放平对方的身体，双手交叉按在对方胸处。

按压几下后，明忆鸿已经将体内的河水咳出，但萧霖秋仍不见对方转醒，于是他又用手抵在其额间，为明忆鸿输送天乾之力，可身下人的脸色依旧煞白，毫无生气。

在萧霖秋一筹莫展之际，他突然想起明忆鸿曾说过，他的命脉，是由天乾融入骨血延续的，那么他现在可以用自己的血，作疗愈的良剂。

至此，萧霖秋索性迅速俯身，用手轻轻掰开对方的唇齿，他仅犹豫一秒，旋即，就慢慢把自己的唇贴在对方的唇间。

他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使血水流入明忆鸿的喉中。

金光逐渐明亮，其包裹着二人，似是坚不可摧的屏障。

而一下子要承受双倍痛苦的青年，完全不敢昏死过去，他只能一边任由泪水夹杂着河水滑落，一边颤抖着身子为明忆鸿治疗。

对方唇间的触感，让萧霖秋心里痒痒的，他竟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格外煎熬。

半晌过去，萧霖秋垂眸见明忆鸿的脸逐渐恢复血色，他才缓缓抽身。

银色的丝线交连着二人的薄唇，旖旎的氛围让青年有些情迷意乱。

萧霖秋抬手抹去温热濡湿唇瓣上的水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嘴唇在隐隐发麻，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

萧霖秋的意识逐渐恍惚，不久后，他眼前突然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他的意识逐渐沉入海底，不再苏醒。

忘川河延绵环绕整个鬼界，在河流尾部的岸边，交叠躺着两个男人。

萧霖秋的呼吸逐渐均匀，等他的意识回笼后，他的双目才渐渐睁开。

他下意识想撑着身子坐起身，却不料他的手按在一处柔软的位置。

刹那间，青年似乎意识到什么，他迅速弹开，往后仰去。

面部羞红的人，畏畏缩缩地抬眸看向地上的人，对方似乎早就开始睁眼看着自己了。

[你终于醒了。]明忆鸿的声音率先出现打破僵局。

此时，萧霖秋的脸颊已经变得又烫又红，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为何不叫醒我？”

[没力气。]明忆鸿认真地说。

“那……那……”萧霖秋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彼时，明忆鸿又补充道：[我的双腿还未恢复，你先走。]

萧霖秋深吸口气，缓缓站起来，他不自然地闪躲对方的眼神，并朝明忆鸿伸出手道：“……那个……我……我可以背你走。”

等萧霖秋鼓起勇气与对方目光交错时，他发现明忆鸿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他竟从对方眼里读出几分不信任。

“……你什么眼神！”

话音未落，萧霖秋丝毫不顾对方的反抗，硬是将对方揽住背在身上。

在托起明忆鸿的瞬间，萧霖秋的身子差点不稳往前倒去。

这不是重心不稳导致的，而是萧霖秋预留的力气，远超过需要背起对方的力量。

“你……很轻啊……”萧霖秋脱口而出。

趴在背上的人没有回应，明忆鸿仅仅把脑袋抵在萧霖秋肩头，然后又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明忆鸿如此毫无防备的模样，萧霖秋倒是第一次见。

青年小心翼翼俯身拾起搁置在地上的斗笠，顺手系在自己胸前。

萧霖秋忍不住掂量背后的人。

明忆鸿太轻了，是因为没有好好吃饭吗？

萧霖秋脸上的绯红逐渐褪去，他缓缓抬脚往前，生怕惊醒背后的人。

鬼界不分白昼黑夜，存在于这里的无尽长夜，是留给鬼魂铺路进入轮回的庇护。

萧霖秋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决定回到之前的酒馆内。

青年叩响大门后，里面的人迟迟未能回应。

迫于无奈，萧霖秋只能朝里面喊一声，以此告诉里面的主人，他们的拜访。

萧霖秋推门入内后，环顾一圈，都未能看见逢时的身影。

他深知自己不能在此多留，他们若是被鬼皇派来的恶鬼缠上就麻烦了。

[再等等，就快好了。]明忆鸿用意识提醒道。

逢时的酒馆，是阴气最弱的地方，明忆鸿唯有待在此处，才能尽快恢复灵力与力气。

萧霖秋用几条长凳子搭作简易的床榻，然后才把明忆鸿扶着，使其躺上去。

[你为何一直不说话？]明忆鸿侧躺着看向萧霖秋。

青年不自然地偏过头，他伸手摩挲自己的后脖颈道：“我……没有啊。”

[又来了。]

不等萧霖秋反驳，明忆鸿却先开口，他的语气中若有若无的带着几分抱怨，[你总是这样，难道是我又让你生气了？可我分明感受到你此时的情绪，与之前截然不同。]

“你不要随便感受我的情绪啊！”萧霖秋喊道，“我……我……”

青年能感受到被自己割破的指尖，还在隐隐发烫，“……我就是觉得，现在一旦看见你，自己就会变得有些奇怪。”

[奇怪？]明忆鸿的嘴唇轻启，[何出此言？]

萧霖秋的脸色越发别扭，他只能含糊敷衍道：“你别问了，我也不知道。”

[啊——]明忆鸿的声音突然响起。

萧霖秋闻言，下意识半跪着凑过去触碰对方的额头，“怎么了？是哪里疼吗？”

对方迅速抓住萧霖秋的手腕，然后缓缓坐起身，[我能动了。]

顿时，萧霖秋提起的心瞬间落下，“……你能不能不要说话大喘气。”

[我没有大喘气。]明忆鸿从容地说：[方才我不过是在唤起自己模糊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