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人自有天相 第33章 钟山之行

从泰器山向东一百八十里，便到了钟山。

与终年覆雪不化的昆仑不同，钟山虽有草木，却颇为寂静，给人了无生机的感觉。

风从林叶间穿过，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

历承运摸了摸手臂，“这里的气氛怎么那么奇怪。”

青虹站在他的身边，有神的眼睛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

听到历承运的话，他回答道：“是域。”

虽然钟山山神是烛阴，但实则真正治理此地的是烛阴的儿子鼓。

鼓联合了一名天神杀死了天神葆江，因此天帝将他们杀死，鼓嘶吼化作了鵕鸟。也正是因为他们的死亡，导致钟山形成了一个域。

这个域内充满着鼓的死气与被杀死时的怨气。

历承运小心地观察着周边的环境，草木与树上的树叶绿得吓人，可正是因为这绿恰恰透露出这个地方的不正常来。

没有鸟鸣也没有虫鸣，似乎除了风吹过草木的声音再无其他。

历承运眼神微动，“不对。”

风停了。

青虹上前一步并住两指，直截了当地在他们的身前画了一道线。

有什么无形无影的东西被斩断了。

就连周围浓郁不正常的绿也变得正常了许多。

剑气。

历承运轻轻挑了下眉，这属于既有天赋的剑修才能修炼出来的东西。但青虹是剑灵，更是剑本身，剑气对他来说，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就在这个时候，历承运的储物空间里，一枚精致小巧的罗盘振动了起来。

察觉到此事的历承运取出罗盘，这正是九天玄女所交付给他的西王母的罗盘，用来寻找丢失的长生秘玉。

西王母本就长生不死与天地同寿，更不要说她还有蟠桃树、炼制长生不老药的不死树等等，长生秘法在她看来并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东西。秘法在于法字，需要修炼，而不是如同大蟠桃或者不死仙丹，吃下去就能飞升成仙长生不老。

所以，长生秘法基本上是次要选择，首选自然是能平地飞升与天地同寿的大蟠桃或者不死药。

要不是罗盘动了，与罗盘产生了联系的历承运根本不会察觉到，他甚至都已经忘记这玩意还在他身上了。

小巧精致的罗盘在历承运的手心中震动着，在提示此地有昆仑之物的气息。

两人盯着努力工作的罗盘，青虹似乎有些惊讶，“没想到它还能工作。”历承运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工作和正常工作的区别还是挺大的。他不太想知道这枚罗盘在王母娘娘手里到底都经历什么，但是他也忍不住感叹道：“就连它都在努力工作啊。”

青虹十分认真地说道：“老板，你说错了，这是它被做出来之后，第一次上班。”

他指着罗盘，一字一顿道：“它的年龄，比我还大！”

历承运看了一眼手里的罗盘，脑海中莫名冒出了一个废物再利用的古怪念头。

反应过来的青年咳嗽了两声，然后回忆起九天玄女所给的玉简中，关于这枚罗盘的使用指南，说实话和他知道的罗盘使用指南并无太多差别。

常规的罗盘咒对这用来寻物的罗盘也好用。

他搭配着手中的动作，垂眸念念有词道：“我是青鸟白鹤仙，手执罗经下九天。

东西南北皆不忌，葬下此地是牛眠。

白鹤仙师来点穴，九天玄女下罗经。

默云罗经照四方，乾坤良異及中央。

震兑坎离皆不忌，遍护人民大吉昌。（注一）”

小巧的罗盘随着历承运说出的咒语散发出柔和的光。

再次凝聚起来的阴冷好像被驱散了些。

历承运托着罗盘继续道：“精精灵灵，头戴甲兵，左居南斗，右招七星，逆吾者死，顺吾者生，吾奉九天玄女急急如律令!（注二）”

罗盘上原本柔和的光一下子化作了金色，罗盘上的字迹也随着咒语逐渐化为金色亮起。

金字流转，颇为玄妙。

金字流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从中心的部位在空中呈现了一张3d立体地图。

对，就是3d立体地图。

历承运沉默地看着罗盘投映出来的地图，终于还是没忍住喃喃起来，“这到底是罗盘还是扫描仪啊。”

青虹相当理解且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王母娘娘总是喜欢这些新奇的玩意，你拿走的那面青铜镜不也是嘛。”

显然，在昆仑宫工作多年的青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景象。

历承运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啊，你说那个青铜镜样子的投影仪啊。虽然知道，但总觉得还是有点不适应。”

不过，很快历承运他就说服了自己。你看毕竟连修仙人士，都已经变成了混搭式赛博朋克风修仙。那么神仙也走混搭式赛博朋克风格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虽然在胡说八道，但还是成功把自己说服得历承运不再纠结这件事情，毕竟有了3D地图，那他的工作量可减少了不少。

只是。

历承运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看着被呈现出来的3D地图，这附近的地形全被扫描了出来，但是却没有一处地方亮起，这就意味着引起罗盘震动的东西并不在这附近，他们还需要更加深入才有可能找到引起罗盘震动的东西。

历承运十分清醒，也很有自知之明，虽然看到了有关完成西王母委托的踪迹，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会立刻冲上去追寻线索，他是爱钱不假，但同样也很宝贵自己的小命。

此次的钟山之行是由青虹提出来的，显然对于钟山的情况身为本土居民的青虹要远比他这个外来者知道得更多。

他历承运虽然有些本事，但绝对不会比了状况和比他厉害太多的青虹更强。他是个头脑清醒且能听懂员工话的好老板。

因此他十分自然地看向身边的人，问道：“罗盘震动应该是感知到了长生秘玉的气息，怎么办？要继续往里走吗？”

一时之间，青鸟使也拿不定主意。毕竟和其他的同僚相比，他的年岁确实不算大，甚至可以说他是整个山海界最年轻的那一批。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有着自己的骄傲。能够侍奉在西王母身边的存在，又怎么可能没点真本事？

更何况他是青鸟，是西王母身边的四大使者之一。就算是烛阴的儿子鼓，他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青虹就是有这样的自信。

他对历承运颔首道：“可以继续往里走。没关系，我会保护好你的老板。”

一直以来都平易近人的青虹显露出了属于自己的自信与骄傲，看他这个样子，历承运轻轻地挑了挑眉，他就说，西王母身边的存在哪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不过是没必要罢了。

两个人保持着警惕朝更深处走去。

随着他们逐渐深入，罗盘投影出的地图上的地形也在逐渐变化着。

钟山距离昆仑并不远，但令历承运难以理解的是为何西王母并没有发觉钟山有长生秘玉的气息。

他也是这样询问青虹的。

青虹微微皱眉，根据历承运的观察，他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地方，也不太喜欢鼓。

就当他以为青虹不会回答他的时候，青虹抿了抿嘴唇，缓缓开口：“钟山，其子曰鼓，其状人面而龙身，是与钦?杀葆江于昆仑之阳，帝乃戮之钟山之东曰?崖。（注三）”

他淡淡地开口，用几句话讲述了一个关于谋杀的故事。

青虹继续开口道：“世人只知他们联合一起谋杀葆江，却不知道他们为何杀葆江。天神葆江，乃是不死药的看管者。”

说到这里历承运就已经明白了，说白了还不是为了长生不老。

只是他仍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鼓与钦?二者皆为天神，鼓更是烛阴之子，不死药对他们来说也有用吗？”

不为寿命所困扰的神仙异兽，也会被生死所困扰，为长生不老而心动吗？

青虹颔首：“自然是有用的，不然他们也不会做出如此行径。只是虽然他们的行动一致，但目的其实是不一样的。”

身为西王母的使者，侍奉于西母左右的青鸟显然知道更多的事情。

“钦?是为了长生，但鼓不是。”青虹的神色变得冰冷无比，显然他很讨厌鼓，甚至到了厌恶的地步。

“鼓乃烛阴之子，烛阴地位崇高，力量强大，但鼓身为其子，却只能做钟山之神，他心有怨恨，不愿只做钟山之神。”青虹冷笑了一声，“昆仑是王母居所，更是仙家圣地。昆仑虚中珍宝、秘法不知几何，其中更有关乎参悟道的东西。”

“不死药由不死树的果实炼制而成。而这世上唯一的一棵不死树，便在王母娘娘那里。就是天帝想要不死药，也只能从王母娘娘那里求得。世间唯一的一棵不死树，蕴含着长生不死的法则。哪怕只参悟一丝，鼓也能获得巨大的好处。”

“他之所以联合他人谋杀葆江，为的便是参悟这长生不死的法则，这与挑衅王母娘娘何异？”

天帝将钦?与鼓杀死在?崖，这之中未免不乏西母之意。

历承运了然，只觉得这滩浑水可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青年看了一眼手中的罗盘，谋杀天神葆江的二神已被处死，那罗盘在钟山所感受到的，昆仑玉的气息又是怎么回事呢？

到底是死而复苏，还是另有其人？

要知道，有钟山之神称号的可不止鼓一个。真正的钟山之神不管是在故事中，还是过去的现实里可都未曾出现过啊。

青年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狐狸般的表情。

这情况，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注一：开罗盘咒

注二：请罗经咒

注三：出自《山海经·西山经》

《山海经·西次三经》

又西北四百二十里曰钟山，其子曰鼓，其状人面而龙身，是与钦?杀葆江于昆仑之阳，帝乃戮之钟山之东曰?崖。钦?化为大鹗，其状如雕而墨文曰首，赤喙而虎爪，其音如晨鹄，见则有大兵；鼓亦化为鵕鸟，其状如鸱，赤足而直喙，黄文而白首，其音如鹄，见即其邑大旱。

《山海经·大荒北经》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烛龙。

《山海经·海外北经》

钟山之神，名曰烛阴，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身长千里。在无?之东。其为物，人面，蛇身，赤色，居钟山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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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钟山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