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人自有天相 第11章 光灾

历承运从虚拟空间里出来，睁开眼就看见了等着他的42。

“承运，你又不乖乖养病。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机器人42的声音里带着点委屈，感情难以想象地充沛。

历承运靠在床头，他看到了42手里的托盘。托盘上放着青色的瓷碗，里面是熬得浓稠的粥，还能看见一点翠绿的葱花点缀在上面。除此之外，在粥的旁边还放着黄色的牛皮纸制成的小包裹。

包裹拿细细的麻绳捆着，看上去普通又不普通。

知道自己身体状况的历承运笑了笑，他抬起手先拿起了那个黄色的小包裹，手指不太利索地解着包裹上的麻绳。

42把托盘放到了床边的矮柜上，“需要我帮忙吗？”虽然是这么询问，但是它已经将机械臂变成的剪刀举了起来。

历承运没有硬撑，但他也的确不需要剪刀。他的手指捏着麻绳的一端，轻轻一抽，绑在小包裹上的麻绳就脱落了下来。

历承运小心地打开了黄色的纸，里面是黄褐色的粉末，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扑鼻而来。

看着里面的粉末，历承运小心地屏住呼吸，生怕自己一个出气，就把这粉末吹散。

历承运讨厌吃药，不仅仅是因为药的味道，更多的是因为吃药意味着生病，意味着带有疾病的脆弱身体无法在贫民窟那样恶劣的环境里生存下去，同时也意味着大量的金钱输出会花费在昂贵量又少的药物上。

在贫民窟生病的可怕之处就在于，生病几乎等于走到了生命的末路。

但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历承运将纸的两边提起，拖着药粉包，手一抬头一昂，一股脑地把药粉吞进了口中。

浓烈的苦涩与怪味猛地在口腔里炸开。

早有准备的42把准备好的水递给历承运，让他好用水把药粉冲进胃里，也驱散口腔里的怪味。至于为什么不把粉末倒进水里做冲剂，是因为部分灵药不溶于水。

一口，两口，历承运的脸色变得好了些。

药粉被水冲开，顺着喉咙流进胃中，灵气从胃部开始朝着身体的各个方向涌去，一点一点地修复着身体断开的经络和表皮。

有些烫，却也足够让人觉得舒适，就像是泡在了温泉里一样。

历承运靠在床头，抬起了自己的手，焦黑的表皮早已褪去，新长出来的血肉还带着一点粉色。他侧头看向42，看着对方那有些磕碰却保养得很好的金属外壳，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

他浅浅叹息道：“活着好难啊，42。”

活着真的好难，从以前到现在，活下去的成本似乎从来都没有降低过。

历承运靠在床头，望向卧室的窗外。

先人说星空，说星夜，可早不知多少年开始，星星就已经隐匿。

高楼大厦的霓虹灯光冰冷又刺眼，下方是光流，而上方却始终都是黑夜。

就连星星都看不见了。

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打落在窗户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雨幕之中，那些彩色的霓虹灯光像是一只又一只可怕的怪兽，通过雨水的折射，身躯变得越发庞大，灯牌似是连接不良一般闪烁起来。

光污染逐渐蔓延开来，让注视着窗外的历承运忍不住眨了眨眼。

刺眼的光让他的视网膜感受到了疼痛，生理性泪水从眼角溢出。历承运抬手将自己眼角的泪水抹开，依然有点苍白的脸上，如墨画出一般的眉眼微微皱起，“糟了，雨太大了。”

每个赛博世界里，高科技，光污染，永夜与雨幕大概都是不变的旋律。

科技的发展必然会导致环境被破坏，人类的开发与贪欲永远没有止尽。

光污染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重视的事情，但这只限于其他的世界。

这个世界，光污染是可怕的。

雨越来越大，黑夜中的光便越来越亮、越来越强。

他们多年不曾见过阳光，却并不意味着多年不曾见光。

实际上，下城区与贫民窟的人见过的。

那是堪比先辈所说的太阳一般的光亮，却冰冷可怖，整个黑夜亮如白昼。

那是这个世界特有的怪物之一——光裔。

栖息在这个世界中的霓虹灯光之中，通过雨水、大雾等气象的特性，变得庞大、强大，而后侵蚀其他存在。

明明是一种特殊的生命体，而在人类眼中，它们被称为天灾，也只能被视为天灾。

远处高楼上亮起的那一点光是那样鲜明，像是活物一般流动，连带着其他的光也在发光。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在阴雨天会变得更加活跃的光裔再过不久就会泛滥成灾，变成真真正正的光之天灾。

活着确实很难。

历承运抿起嘴巴，回过头道：“去准备吧，光灾要来了。”

42的屏幕闪了闪，几乎是在下一秒，它的网络就接到了来自九龙天灾气象局的紧急通知。

除了发送到每个人终端上的紧急通知，还能够听到响起的尖锐警报声。

四段四次，代表这次的光灾级别等级为四级，进入高级危险戒备状态。

历承运的身体还没办法自由活动，他看着42先是来到了自己的窗户旁边，帮自己拉上了窗帘。

完全隔绝光的窗帘拉下之后，房间立刻变暗，但残留在视网膜上的光依然落下了痕迹。

历承运闭着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从不远处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42走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房间一片漆黑，像是想要最大程度地隔绝光线，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在起起伏伏。

在黑暗与安静的环境下，困意似乎也来的格外自然。

知道自己伤势需要休息的历承运没有任何想要抵抗住困意的想法。

众所周知，养伤无非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等好一点了再活动活动，如此反复。

虽然灵和堂的灵药能够帮助他加快速度愈合伤势，可到底是他所在环境灵气较为稀薄，无法达到真正意义上的吸收灵气弥补伤口。

历承运躺了下来，被子软绵绵的，还带着一股清雅的花香，好像是42选择的新洗衣液。

没有长年被雨水覆盖泛起的潮湿味，一切都似乎是那么地舒适。

历承运想，新世界的光灾大概就跟旧世界的飓风暴雨差不多，严重的就需要备好储备粮，不出家门，待在家里。

就算历承运不登入网络，他也知道虚拟空间里一定有许多讨论这次光灾的帖子和话题了。索性，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根本没有影响，他也懒得去凑热闹。

只是可惜了他新入职的员工。

生活在山海荒界的青鸟是百分百没有经历过光灾的。

历承运不知道对方此刻内心是什么感受，但有一点毫无疑问的是，青虹刚入职就失业了。或者准确地来说是刚入职，就没有工作给他-干了。

光灾按照光裔的活跃度、雨水的范围速度等等综合判定等级，四段四次的警报声，等级为四的光灾其持续时间大致在7~12天之内。不排除因为阴雨环境的影响，危险程度提升，持续时间变长的概率。

此时此刻，困意已然在历承运的脑海中蔓延。

他蹭了蹭被子，迷迷糊糊的想道，这光灾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而且没有天灾局那边根本没有预警，就好像是那些光裔忽然活跃起来，而雨也忽然变大了一样。

明明距离上一次高危等级的光灾才过了两年多而已。

……

所有的窗户都已经拉上了厚厚的不透光窗帘。

这种窗帘是进入新世界后，人类为了应对光污染而特意研制出来的东西。

新旧世界的交替点是世界上第一台可自主学习完善自我的强ai九龙诞生，而新旧纪元的交替却是在九龙诞生之后的五十年。

仅仅五十年，人类发明的强ai九龙就将科技拉到了不可想象的高度。

新纪元以新历称呼，现在是新历213年。

在新历70年左右，光灾曾泛滥，大大小小的光灾侵蚀着人类的土地，就连机器人也受到了干扰。

虽然现在的人类寿命变得更长，延长自己生命的方式也多了很多，但是真正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类，现在还活着的并不多。

这很正常，人类的寿命并不是一下子就变长的，而是一点一点变长的。

最可笑的是，就和旧世界里穷的越穷，富的越富一样，新世界的人类寿命，长的越长，短的越短。

并且，贫穷富有与寿命的长短是对应的。

富有的人自然能够通过各种办法延长自己的生命，而那些穷人只为了活下去就无比艰难，随时可能会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肮脏角落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坐在沙发上的青鸟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上画面，似乎并没有因为外面突如其来的光灾受到影响。

别看他一脸认真，可是屏幕上正在播放的东西着实让人认真不起来。

丰富的颜色，卡通的人物等元素，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给年龄为1~5岁的小孩子看得东西。

可此时此刻，沙发上确实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青年在认真地看着给小孩子看得科普动画。

只要他不说，没有人会知道，这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真实年龄至少三位数了。

青虹正在学习常识。

科普动画片对于小孩子来说有点太幼稚，但对于年龄至少三位数的他来说却刚刚好。

历承运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他正在看第四十六集，如果这部动画片是一部五十二集，那还有六集他就看完了，可以说进度喜人。

说不定这位来自山海塔的老古董很快就可以从幼儿课程毕业，学习小学课程了。

作为老板，历承运十分地欣慰。

只不过，他一露脸，本来还专注于动画片的青虹立刻转头看向了历承运。

对方那双眼睛里流出了的好奇、渴望等等情绪让历承运的内心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青鸟抬起手捏了捏自己额前那抹青色的发丝，而后开口问道：“老板，我有终端吗？”似乎是觉得自己说得还不够清楚，他继续道：“就是你们现代人都会使用的，那种可以连接虚拟意识空间的终端。我有吗？科普上说，没有的九龙居民可以去九龙管理局领。”

尽管没相处多久，但青虹依然敏锐地抓住了自己现在老板的爱好，“从九龙管理局领的，免费！”他果断地说道。

历承运的眉心抽了抽，心想，朋友你连九龙户口都没有，妥妥一个黑户，哪来的从九龙管理局领终端啊。

真要说的话，你是从山海塔偷渡来的啊。

写点养伤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当过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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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光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