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又夏脑子一片空白,待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后脑勺的痛感才隐隐传来。
“你、你……”许清让看着护在自己身上的人,蓦的清醒,随后不由自主地恐慌起来,“你怎么了?”
“我没……”江又夏本想说没事,但见许清让一脸的紧张,手往脑后摸了摸,忽的惊叫了声,“有血!”
“什么!”许清让的脸一下就白了。
见状,江又夏连忙道:“没,我骗你的!”
许清让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怒不可遏,“……江又夏!”
江又夏心虚地骗过头,伸手挡住脸,本以为许清让会把她扫地出门,却没想到下一秒,许清让抓住了她的手。
出来得匆忙,江又夏只穿了件短袖,此刻,新鲜出炉的液体顺着手臂,蜿蜒成路。
她看了一秒,连忙将手藏到后面,许清让还维持着半蹲的动作,沉默地盯着手里的鲜红。
“哈哈,我都没感觉到疼。”痛感延迟送达至感应器,江又夏握紧了拳头,龇牙笑道。
屋里的窗帘拉实了,唯一的光线从半开的门缝投进来,许清让起身,神色掩在昏暗里,看不真切。
江又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撑着想站起来,这时,许清让忽然踢了下她的小腿,不轻不重,“活该!”
“该、该……”江又夏心虚地应和着。
许清让秀眉轻蹙,看了她半晌,妥协般地弯腰,把人捞了起来。
江又夏一时竟有些受宠若惊,须臾后,忍不住偷笑起来,混着她强忍疼痛的脸,颇为滑稽。
把人安置在沙发上后,许清让拉开窗帘,又找来药箱,蹲在江又夏面前,边找药水、绷带边冷声道:“手拿出来。”
“哦。”
许清让取出碘伏,在棉签上沾了沾,抬头却发现伤口比她想象中的大,她的手不由一抖,棉签掉在地上,她捡起,有些慌乱地起身,“我先找点……给你清理下……”
“没事。”江又夏用另一只手拉住她的手,“只是看着有点吓人,稍微处理一下就好了,我愈合能力很好的。”
说完,她弯腰取来碘伏,递给许清让。
“……坐好。”许清让重新蹲下,没好气地抢过江又夏手里的碘伏,放下,低头找来双氧水,二话不说往江又夏胳膊倒去。
江又夏完全没准备,痛呼声响彻云霄。
“还疼吗?”许清让看着她冷冷道。
“嘶啊……还,嘶……”江又夏疼得五官扭曲,直吸冷气,缓过那一阵后,拼命点头,可怜兮兮地叫唤,“疼疼疼……疼死了。”
许清让哼了声,极轻地骂了声“活该”,然后才沾取碘伏,一点一点往她伤口涂,只是,动作不经意间放轻了许多。
四周静下来,江又夏的目光移到许清让脸上,看着她被头发半掩住的光洁额头,然后一路向下,同许清让的目光一道交织在了自己的手上。
许清让的手指纤长白皙,骨节分明,从某个角度看去,别有一股清冷的少年感,此刻,她握着她的手肘,指尖微凉,掌心温热。
“姐姐。”江又夏鬼使神差地唤出声,不知何时,眼眶发热,世界起雾。
这一刻,她内心陡然升起一丝后悔,或许是异国的风太冷了,她竟不由想,若当初能轰轰烈烈出逃,是否五年后,她们也是这样一番光景。
许清让的手倏然一抖,片刻后,若无其事地继续上药。
“姐姐。”江又夏闷闷地又喊了一声,心里的恐慌突如其来,“你真的要和唐飞白去参加……”
许清让头也不抬,飞快地继续着手下的动作,“不用你管。”
“我,我……我就问问。”
“那我也可以选择不答。”
江又夏呼吸一下急促起来,“我不要!”
“这不关你的事。”许清让还是淡淡的。
“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我就是不想……”
许清让手指紧了紧,动作停下,然后不由分说,把棉签强塞到了江又夏手里,起身道:“你自己来,搞快点,弄完了赶紧走。”
江又夏根本没管手上的伤,仰头,倔强地看着许清让,誓要得到一个答案,片刻后,见许清让视若无睹,她咬着唇,包着一眼眶的水,埋头随意往伤口擦拭,滚烫的泪滴落到手臂上,瞬间凉透。
许清让咬牙看着她,那种无力感又涌上心头,她厌烦地把头偏到一边,不一会儿,却传来一阵抽噎声,极力压抑,更添可怜,她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咬碎了银牙。
江又夏,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会哭?!
不!以前她是不会哭,但她示弱的手段永远层出不穷!
江又夏抽抽涕涕了好一会儿,见许清让还是没有表现,三分泪意立马变成了十分。
“要哭出去哭,别脏了我的地!”许清让抱臂,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太阳穴直跳。
江又夏看向她,双颊鼻尖染了红意,双眼还蓄着泪,欲落不落,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对视着,无声拉锯。
就在这时,江又夏鼻子痒痒,忍不住打了个嗝。
许清让愣了一秒,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热度攀上脸颊,江又夏尴尬得想遁地逃走,她所有的脸算是全丢在许清让这儿了!
丢就罢了,总得讨点好处回来吧。
“好疼,我不会。”她把手往许清让眼前一伸,直直看着她。
“啊?”许清让着实被她的操作惊到了,错愕的表情一闪而过。
江又夏舔舔唇,眼神落寞不已,少顷,认命般地垂头,单手费力地挤出一根棉签,又拼命去够碘伏。
然而,还不等她把棉签伸进去,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只手,许清让一把抢过,“坐回去。”
“……好。”目的达到,江又夏却还嫌不够,固执地发问,“真的要去吗?和唐飞白?明明你们不是那种关系,而且、而且……”
许清让抬眼,江又夏把头一缩,声音低了几个度,“你应该……不会去的,对吧?”说着,她偷偷观察着许清让的神情。
“别乱动!”许清让瞪了她一眼,回头找来纱布,一圈一圈,细细缠了上去。
“姐姐,不是你的意思对吧?你是被逼的是吧?”
要是这样,她也就认了,大不了……大不了往恋综里砸钱,不让许清让和唐飞白有单独相处的时间!反正,也就几周罢了,应该、应该擦不出什么火花的。
江又夏如此安慰自己,可惜效果不佳,脸上的表情想要哭了一样,又丑又可怜。
许清让完全不知道她的内心独白,目光落在绑带上,最后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她端详了片刻,莫名生出一种成就感来。
见了鬼了。
“处理好了。”许清让起身,朝门口扬了扬下巴。
江又夏装不懂,打算一直赖下去。
早就见识过这人的厚脸皮,这次,许清让倒不意外,她收起医药箱,往卧室走,“你要想待,就在这儿待着吧,我睡觉去了。”
“诶,我……许清让!”
嘭——
回答她的是卧室门的一声巨响。
忙活了半天,啥也不是,江又夏叹了口气,颓然地倒在沙发上,索性不要脸了,泄愤似的大喊,“老婆铁了心要跟别人跑,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许清让靠在门后,无意识冒出一句,“白痴。”
见卧室门久久没动静,江又夏只得悻悻离开,到门边时,猛然发现了个意外之喜。
她和地上的钥匙对视了几秒,心脏狂跳,理智与道德天人交战,须臾,她环顾了下四周,做贼一般地弯腰捡起钥匙,脚底抹油,飞快逃了。
帮老婆保管钥匙,怎么能叫偷呢?
*
至娱。
“还是公司有办法,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张姐关了手机,拍了拍唐飞白的肩,“话已经放出去了,许清让再清高再横,这回也得乖乖低头。”
唐飞白笑了笑,眼底一片阴郁,“谢谢张姐。”
“为艺人铺路,本就是经纪人该做的,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张姐叮嘱道,满含期待地看着唐飞白,许清让走了,以后她能靠的就只有唐飞白了。
唐飞白郑重地点了点头,望着前方,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光明鲜艳的未来。
就在这时,玻璃门外一道倩影飞快而过,因有几盆发财树的遮挡,一时没看清楚。
“张姐,刚刚那人,怎么那么像许清让呢?”唐飞白目光追着那人的背影而去,疑惑道。
张姐伸长了脖子欲看,人已经不见了,“许清让在剧场,怎么会来这里,看错了吧。”
唐飞白将信将疑,但也没再追究。
他打开微博,评论区下面全是恭贺他和许清让“修成正果”的,距离上次这么热闹,还属他们“官宣”的那天,他津津有味地看着不断飞升的点赞数和转发数,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他相信,届时恋综一出,热度、人气、代言……他要想的,都会自己找上门来,任他挑选!
就在这时,特别关注的声音响起,他点进去一看,脸色霎的变白。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他瞳孔地震,过了许久仍不能消化这里面的信息,直到张姐的一声惊呼传来。
“许清让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