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疯牛小山一般,急冲向季凝她们所在的车厢。
“姑娘!”玉篆惊叫一声,同时身体扑向了季凝。
一切只发生在刹那间——
“哞!”一声惨叫,来自那头疯牛。
它似乎被什么利器瞬间杀死了,惨叫之后,便再也没了声响。
那黑黝黝的影子,突然就在车厢前面停下来。
然而危机并未因此而结束,早在疯牛被杀死之前,驾车的马就被惊着了,此时没命地蹬起四蹄,“希律律”地咆叫着,想要挣脱车辕的束缚,狂奔起来。
这可苦了车厢内的季凝主仆。
那匹马被疯牛吓得已经没了往日的温顺驯服,车厢被它带起,车厢内的人更被带得在里面跌跌撞撞。
眼看着这马发疯了一般翻起四蹄就要带着车厢一起狂奔,千钧一发之际,由远而近“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
那应该是一匹训练有素的战马,骑马之人更是精擅骑术。
忖着距离切近,骑马之人陡然从马背上飞身而起,矫健的身影不偏不倚刚好落在驾辕的疯马背上。
季凝和玉篆在车厢内只觉得一阵剧烈的晃动,接着是凄惨的嘶鸣声……
“噗!”一溜血红喷在了车厢前面的帘幕上。
血!
玉篆尖叫出声。
季凝脸色煞白,指甲死死地抠着手心,才没有也尖叫出来。
马车又晃了几晃,才算是稳当下来。
说稳当,其实整个车厢都向下倾斜着,缺少了支撑。
季凝于是明白了:刚才那个及时援手的人其实是把那癫马杀了,而喷在帘幕上的血,是那匹死马的血。
季凝暗自松了一口气。
为那个救了她们的人没有受伤,而松了一口气。
朱雀大街上安静了刹那,似乎行人都被及时出手那人的利落身手撼住了。
接着便听到车厢前面,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命令道:“常青!马上告诉京兆尹衙门,让他们来处理此事!”
立刻有一个低沉的声音应“是”,领命而去。
“多谢侯爷援手!侯爷真是身手了得!”后面的马车上,反应过来的两位嬷嬷跳下来车来,满怀感激。
侯爷?
季凝听得清楚。
圣京天子脚下,多得是权贵,能被称得上“侯爷”的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可是能有这般矫健身手的,倒没听说过几位。
季凝忽的想到了什么:莫非是那人?
“姑娘,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吓着了?”玉篆自己也被吓得够呛,一叠声地安慰季凝,同时上下地査视季凝的身上,生怕季凝受了伤。
方才危机发生的时候,玉篆第一反应便是扑到自己的身上,这种本能的保护自己的反应是错不了的。
季凝心中感激,朝她温和地笑笑:“我没事。你还好吗?”
玉篆见自家姑娘还能这般如常说话,心神大松:“奴婢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
又抚着胸口道:“谢天谢地!幸亏有好心人援手,不然……”
她没有再说下去。
不然什么?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车厢外面,两位嬷嬷还千恩万谢的。
她们的感激也是发自内心的。
试想季凝这样的贵人,万一在回宫的路上出了事,哪怕只是少了一丝半丝的头发,她们也担待不起啊!
只怕到时候命都得交代进去。
“两位还是看看贵人是否受伤吧。”被称做侯爷的男子似乎不愿多说什么。
两位嬷嬷这才蓦地想到了至关重要的事:“是!是!多谢侯爷!”
男子不再说什么,他的小厮刚好牵过他的坐骑来,他翻身上马。
季凝听到外面的声音,直觉那男子应该就要离开了。
她咬了咬下唇,忽的掀起了车厢侧面的窗帘。
“姑娘!”玉篆低呼一声。
她家姑娘这般,着实不像是大家闺秀所为。
季凝的视线之中,一个着戎装的男子端坐在马上,只留给她一抹挺拔的背影。
季凝的心头划过遗憾。
这人到底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合该说上一句感谢的。
“贵人您怎么样了?”两位嬷嬷看到季凝掀起了窗帘,以为她是被吓坏了。
那个骑马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季凝失神几息,方回过神来:“无妨。”
她的声音虽然有些低,脸色有些白,但看精神还是好的。
两位嬷嬷这才放了心,一边搀着季凝下了已经不能再坐的马车,一边絮絮的将经过说了。
帘幕上的血腥气息令人作呕,车前的死马更是看不得。
季凝眉头大皱。
车前面不足十步远的地方,一头壮牛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牛头额心正中钉着一支雕翎箭,昭示着这头牛如何死的。
若是没有那位侯爷及时出手,自己和玉篆是不是也同远处那几个被牛撞翻的无辜百姓一样,生死不可预料?
“这里……”季凝开口道。
“贵人放心,这里自有人处置。咱们快些入宫去吧!”两位嬷嬷生恐季凝再多耽误,又生事端。
季凝默叹。
无论今日的事是人为还是意外,可怜的终究是那些无辜的百姓。
两位嬷嬷只想尽快安置了季凝入宫,连搀带劝的拉扯了季凝上了她们之前乘坐的马车。
两个人让玉篆陪着季凝坐在车内,她们自己则紧紧随在马车旁边快步疾行。
赶车的小内监紧抽一鞭,马车咕噜噜地朝着宫门的方向而去。
马车内,季凝沉默良久。
玉篆瞧出不对劲儿来:“姑娘是不是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郎中瞧瞧?”
季凝轻轻摇头。
玉篆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之间想到季凝方才掀开窗帘的事,犹心有余悸:“姑娘刚才可吓死我了!”
季凝知道她所指为何,淡道:“我只是想看看,救我们性命的是什么人。或能说上一句感谢,也是好的。”
玉篆想想也是,遂点了点头。
“姑娘方才听到她们称他侯爷了吗?”玉篆捕捉到了关键。
“奴婢想了想,这圣京城里有侯爵封号,还有这般身手的,恐怕也只有那位了。”玉篆又道。
“谁?”季凝心内一动,想到了某些传闻。
“常胜侯,简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