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舟返回门下侍寝室时,天黑透了。
隔壁兔妖见他去而复归,很是意外,“你还住在这里?”
赵行舟眉眼困倦,往床上一趟,“怎么?”
“在昆仑,那些得宠的小妖都会被分到双人间,甚至单间。”眼下他们住得是足有十个床位的大通铺。兔妖见眼前少年没什么架子,并不像一般厉害人物的门下侍那样趾高气昂,便鼓起勇气继续搭话,“我听说你是紫霄峰张峰主的门下侍,他怎么会还让你住在这里?”
“住哪里都一样。”赵行舟翻了个身,像是累极,语气有气无力,“前提是你别说话了。”
太衍宫前,张天茂见不得自家兄弟落魄,确实提议道,“你不如搬来与我一起住?我院子里空房多得很。”
赵行舟拒绝了,“在我查清真相之前,你就全当我没回来吧,不要太惹人注意。
见张天茂不死心,赵行舟笑道,“再有,如今你我这种身份,若搬过去跟你住,外人哪里想得到我们是君子之交,说不定会把我们的关系想得很低俗。不合适。”
闻言,张天茂果然大惊失色,“那可不成啊!”
见他这么大反应,赵行舟觉得有意思,再调侃他,“这自然不成。若被盈玉仙子知道你有‘断袖之癖’,再追五百年也追不上了。你可得照顾好自己的名声。”
虽知道赵行舟在说玩笑话,可听他拿盈玉仙子和他打趣,还是令张天茂略一晃神。眨眼间仿佛自己回到了少年时,友人在旁边笑他不够坦率,而他脸皮则会涨得通红。
随即,又想到眼前,想到赵行舟,想到这一百年间发生的事,张天茂的脸色由红转青,最后变成了沉重的铁青色。
张天茂一脸难言之隐,道,“你想查什么真相?我帮你岂不是更快。”
“此事背后应该与洞天秘境有关,你帮不了我。”赵行舟不愿多说,“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你别操心我了,快走吧。”
此人独惯了,什么事都不爱叫人插手。若不是眼下身份急需过明路,他大概连自己都未必会相认。张天茂思罢,不再多说,递给赵行舟一块传音牌,意思是有事传音牌联系。赵行舟没推脱,接下了。
离去前,张天茂还是忍不住道,“但你这次若没被秘境选上怎么办?”
赵行舟目送他走,“再等一轮就是。”
“再等一轮?”张天茂一转身又回来了,满脸惊愕,“一轮可是十年啊。你难道还想再瞒十年?”
赵行舟看着他笑,“你三百多岁的人了,还在乎这十年?”
不等张天茂再开口,赵行舟又道,“你都来来回回走了三遭了,你再不走,我走了。”
张天茂一脸恨铁不成钢,偏偏消失了一百年的旧友在这,不忍心就这么走。还欲说些什么,被旁边一声重哼打断。
李龙发身负一柄长剑,视线在二人身上扫射,不屑之意尽显,“张天茂,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若你爹泉下有知,怕是要后悔将偌大的紫虚峰交付于你吧。”
张天茂一听,怒火中烧。但他这人有个特色,越是生气,嘴皮子越利索。只见他把扇子一抖,冷哼,“李师叔多虑了。我爹但凡知道我把您气成这样,今晚托梦都会夸我一声做得好。”
李龙发恨道,“伶牙俐齿,不求上进!”被云裳仙子勉强安抚住。
日复一日,昆仑两峰吵了一千多年了,无非就是这套。连掌门都视而不见。
赵行舟见没自己什么事,自行返回。
寝室内,兔妖还在絮絮叨叨,“听说张峰主亲自传了心法给你,一般外门弟子都没有这种优待。”
“他老人家会如此对你,想必是很看重你。你该好好珍惜才是。”
睡在兔妖旁边的是一只鹊妖,看上去甚是年轻,后背覆有一层鸦羽,长相比兔妖刻薄些。他一直留心窃听兔妖的话,听到最后,不免出声讽刺,“许是也没有那么受宠吧。否则怎么会让他回来。”
“可……”兔妖还想说什么,被鹊妖打断,“说不准是张峰主一时兴起捡回来的玩意儿,新鲜两天就腻了。不立契就是为了图省事,你做甚那么把他当回事?”
挑衅半晌无人应答,回头再看,那人早已沉沉睡去,哪还听得到一字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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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几天,赵行舟无事便去冰湖中泡水。
妖的修行,和作为人时很不一样。
作为人,无论天资如何逆天,必须刻苦修行修心,才有作为。修的多是自身的能量。
作为妖,常规修行见效甚微。反而是在灵气充沛的地方睡觉、浸泡,就会有增进之感。
于这种环境下,再搭配修行,更有明显的益处。
赵行舟于水中走完大小周天,灵气涌入全身,如同海绵吸了水一样膨胀。这种感觉又好似修炼时的粹体,通体充盈,全身有力,肌肉微微鼓胀起来。
这种修行,更像是吸收自然中的能量化为己用,精妙有之,但更多的是不太适应。
和过往十几年艰难修行的感觉不同,回到昆仑后,也不知为何,赵行舟状态骤增,甚至有点不劳而获似的畅通感。他对此不太适应。
虽然不知道其他妖都是如何修行的,但赵行舟知道,他这种情况不正常。
不过,本体对这种修行方式有种潜意识的渴望,他仔细观察过后,发现确实百利无一害,就放任自行了。
这种修行速度于妖而言或许是捷径,但和他生前相比,还是太慢。
妖在修行之路上没有严格的分级制度,所以赵行舟只能以前世来判断妖怪的实力。
现在他的修为大概只处于筑基中后期,嗯,弱得惨不忍睹。
不过他转生本就是一件很不正常的现象,其中反常之事又不止这一件。
那日与张天茂相认时,赵行舟也在犹豫是否要和他打听祭剑人的消息。
后一想,他了解自己为人。此人会被他祭剑,那定是和他生前关系密切之人。可如此相熟的两个人,他却将对方忘了一干二净,该如何相认?
他断然做不出和陌生人假装亲近的姿态,再见面,岂不徒增尴尬。不如还是先等他把记忆找回来再说吧。
缚妖索去掉了,灵力调动不再局限于体内。
赵行舟**着上半身上岸,调动灵气游走于全身,最后涌入双眼。
水顺着发丝滴落,于赵行舟眼中,与一颗颗悬空的透明石子无异。
练剑先练眼,天地在五感中放大,以眼力最清晰。他沉下一颗心,右手掐起剑诀,虚步跨出,以手引势,随后握拳出击。
一套基础身法以拳代替,挥洒自如,打得空气轻微震荡。
意气行于体内,被他刻意收敛了,没有丝毫外泄。
眼下他修为虽低,但生前剑意境界已修至大乘。心不变,剑意就不会变。若随意外泄,他这一腔剑意古往今来算得上独一号,生前不曾收徒,说不得会惊动一些人。
不能不收敛。
当年便有人造谣他修的是邪门歪道,现而今他又成了妖,若身份昭告天下,大概会做实谣言。
说到底还是他如今实力不济。否则做实谣言又如何?打也把这帮人打服了。
思绪游走,心境未动。一套练罢,赵行舟收势,随即皱着眉向一个方向看去,“你们找我有事?”
两只小妖鬼鬼祟祟从树后探出脑袋。兔妖有些紧张,说话打结,“没、没有!我们也是正巧路过。”
“你怕他做什么!”鹊妖尾随在后,跳出来,高昂着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这套拳法,莫非就是张峰主教与你的?”
熟悉昆仑的人能看出来,赵行舟刚刚打得确实是昆仑内门弟子都会的基础招式,动作流畅,好似本该如此。
但大概要到张天茂那个级别,才能依稀分辨出,他打得压根不是拳法,不伦不类,有剑光的影子。
赵行舟随手捞起地上的衣服,往住处走,“和你们有关系吗?”
鹊妖尾随在后,羡慕嫉妒交加,表情很不自然,“你来了这么多天,张峰主不曾过问你,可见你压根不是个受宠的。你究竟是怎么骗得他老人家教你心法?”
“不知道。”赵行舟披上衣服,边走边穿,很无所谓,“你们不如自己去问他好了。”
“我、我们去、去问他?”兔妖吓得话都结巴了。鹊妖脸色也不好看,他突然灵机一动,道,“眼下昆仑正在选拔一周后的拭武大会名额,你既然有传承,张峰主没派你去么?我听说,其他峰主的门下侍可都等着给自己主子争脸呢!”
这话成功令赵行舟停住脚步,“怎么,妖也能参加拭武大会吗?”
“以前没有,是近几十年新加的。”鹊妖不怀好意,面上笑嘻嘻道,“眼下洞天秘境即将开启,妖族的名额同样值得期待。便是我们这些门下侍,也未必没有机会入秘境。修真名门借拭武大会选拔妖族杰青,无非是想为秘境增加筹码。你不去吗?”
实则他想的是,其他峰主的门下侍多为得道多年的妖,修为可不都像眼前这位这样弱不禁风,其中可媲美金丹、元婴期修士的大妖都有!
等这人去了,吃点苦头涨教训事小。若遇见脾气不好的,说不得连妖丹都让人挖出来吃了,也没人会说什么。
妖物之间争斗本就弱肉强食,哪怕入了修真宗门,天性亦是如此。人类修士之间切磋礼道,在妖看来,实在惺惺作态,不屑一顾。
鹊妖从前几日见第一面起,就打心底里看不惯这人好似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作派。不过和他同为修真宗门的走狗,多会一套基础拳法罢了,傲气什么?
“倒还未问,此届拭武选拔在哪报名?”赵行舟想了一下,问向一旁看上去还算老实的兔妖。
“你竟不知道?”兔妖意外,被忽视的鹊妖不甘示弱,又把头挤过来,“选拔正是在龙砚峰的听剑阁,你再不快些去,人家都该截止了。”
赵行舟本不予理会,但见这鹊妖如此跳脱,聒噪异常,便终于看向他。
不知为何,面前这树妖少年面上带起微笑时,鹊妖后背未完全化形的羽毛忽然一激,根根倒立起来!
一丝如影随形的危险感当头罩下,唤起他原始时期未开智对猎手的本能恐惧,整只鸟不知为何,无法挪动。
少年伸手,一把钳住鹊妖的后脖子,以一个不容反抗的姿势提着鹊妖走了。语气还算客气,说,“看你这么热心,走吧,咱俩一块去报名。小兔子,带路。”
直到抵达龙砚峰,在听剑阁前,二人纷纷在纸上按下手和爪印,鹊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干了什么。
他怕是被鬼迷了心窍吧,竟然就这么跟着对方来报名了?不过同为一届无名小妖,他怕他什么啊!
鹊妖往地上一跪,表情扭曲,差点哭出来,“你、你看你做了什么好事!”
被指责的当事人擦掉拇指上的嫣红,自若道,“打不过认输就是,慌什么。”
说罢,看向自己手中领到的条目。他和鹊妖正赶上报名的尾声,同被分在丙组。赵行舟的第一场比试就在三刻之后。
“认输?你在搞笑吗!”鹊妖面露愤然,几乎怀疑对方这么说压根是故意的,“妖向来只有生死战,何谈认输!便是我真的要认输,对方若不放过我,又有谁管?”
“哦,竟有这么残酷。”少年看上去有点意外,不过转念一想,还是没当回事,“无妨,眼一闭一睁就过去了,记得下辈子投个好胎。”
这下鹊妖真的哭出声了,他趴在地上伤心欲绝,“你这妖多半是脑子不好使,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般见识?呜呜呜,作孽啊!”
“行了。”赵行舟被吵得不轻,抓起他后脖子往丙组场地走去,“屁大点事有什么好哭的,别墨迹了。”
鹊妖抵死挣扎,还是被拖走了,“你放手!老子自己会走!!”
兔妖被这番操作惊呆,茫然跟随二人走下去。
修士拭武大会分阶段,分为筑基、金丹、元婴期三个赛段。
筑基往下,没什么可打的。化神往上,又阵势过大。便不设立比试。
赵行舟曾参加过几次,年轻时好胜,必要夺头筹,一时名声大噪,誉满天下。
金丹再往上,拼得你死我活不好收场,则点到为止了。
妖却没那么多赛段,完全是混战。
听那意思,所遇之妖很可能是跨级选手,虽可弃权,但若对手穷追不舍,就真的生死由命了。
赵行舟可以接受。他本着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算的心态,横竖有法子,不至于真的把命交代了。
修行之路残酷无常,走惯了生死场的人都知道,突破修为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就是逼自己至绝境。
不过赵行舟此次参加拭武大会并非为突破,主要目的还是秘境。
洞天秘境看似名额随机,但不知巧合还是怎样,历届拭武大会上取得佳绩和特殊表现的人,似乎都更容易受天道青睐。
赵行舟不才,生前一向是受青睐的那一批。
只是作为妖,不知天道更看重什么。
秘境开启前反正无事可做,不如碰碰运气。
想必破例将妖单独作为一个门类纳入拭武大会的那批人,也是这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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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五座山峰共有42块试炼台,供弟子日常切磋使用。其中以龙砚峰试炼台最多,足有15块。眼下12块给内门弟子选拔,其余3块则分给妖。
两边挨得不远,但泾渭分明。门下侍不敢妄自去另一侧观看,而昆仑弟子则多半不屑于看妖物之间的血肉之争。
赵行舟第一个对手是观云峰麾下的一名小妖,本体应该是龟类,正面为人形,后背背着一个巨大的龟壳。
不知是同样被逼着来的还是怎样,对方斗志不高。在挑选武器阶段,赵行舟选了半天没有合适的,空手回来再看,对方竟然已经钻到壳里去了。
底下观战小妖觉得无聊,零星有唏嘘声。赵行舟等了一会,对方不出来,一脚将龟壳踹到台下,如此就算对方弃权。
这一场结束得侥幸,下面叫嚣,都在夸他好命。
而后不知是谁传出了风声,说紫霄峰峰主新收的门下侍正在比武。勾起许多小妖好奇,台下围的妖越聚越多。
第二位对手是龙砚峰一只狼妖。
继承了龙砚峰一贯的强壮体魄,此狼妖身高7尺,臂膀壮硕,双手腕上套着铁器厉爪,想来应该是特制武器。
下面传来一阵讨论声。
“不得了,竟然是龙砚峰少微真人的门下侍,狼妖居栩!那铁爪煞气肆意,必是沾过不少血气。”
“龙砚和紫霄向来不对付,少微真人作为李峰主的得意门生,门下侍绝不能给师门丢人。这下有的看了。”
狼妖何尝不知道其中道理。遇见旁人也便罢了,此战会遇到紫霄峰峰主新收的门下侍,在意料之外。且看对方,连动物妖都不是,还是龙砚峰最看不起的植物妖。
好在对方看上去修为薄弱,除了化形稳定,看不出什么优势。想来张峰主是看中此妖皮囊才收入麾下的吧,却不料这家伙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来报名选拔。
这完全是为主子争脸面的天赐良机!
他必要赢!
思及至此,狼妖面容狠戾,呲牙咧嘴地笑起来,不再给对方挑选武器的时间,“要怪就怪你运气不济,碰到了狼爷我。”
“下了黄泉,可别怪爷爷出手太狠。”
赵行舟不耐道,“李少微难道没教你,打架前别那么多废话么。”
话音一落,下面抽气声此起彼伏,“他怎敢直呼少微真人的姓名!”
“娘喂,仗着自己是张峰主的门下侍,胆子也太大了吧。”
狼妖笑容绷不住了,他暴起扑过来,直掏少年心窝,怒喝,“小杂碎,我主子之名岂是你能叫的!”
赵行舟也不废话,趁近身时,左手由对方右臂下横穿,捋抓住对方右腕,遂以内劲猛击向狼妖肋部!
狼妖被打的趔趄几步,不可置信,再扑上来,却不料少年动作更快些。他迎面一拳打至狼妖心窝,狼妖不知这招深浅,正要避过,却见少年反手相扣,直击咽喉。狼妖瞳孔一缩,妖气暴涨,再退数尺。
瞬息不过几招,足以令狼妖感到惊愕。少年虽赤手空拳,但出招冷、脆、快,行为多变,直逼要害!他修为即使比对方高,但不懂变换,竟讨不到什么好!
即使是以体能著称的狼妖,若被捏住喉咙这种要害,一样活不了!
可,对方不过一个刚入宗门的小妖,何以有如此扎实的武艺?这不对劲!
不光狼妖觉得惊异,台下众妖一样觉得不可思议。想来想去,只有能感慨,不愧是紫霄峰峰主的门下侍。
作为峰主门下侍,有些不同凡响,也是正常的。否则峰主为何不来契它们呢?
赵行舟却不给对方惊愕的时间,跨步上前,低喝一声,“再来!”狼妖粗喘一声,被激起血性,挥舞着铁爪乱打一气。
对方修为高,调动起全身妖气,赵行舟难以破他的防。一时间僵持不下。
台下聚得妖越来越多,谈论声粗鄙,此起彼伏,吸引了两名紫虚峰外门弟子。他二人本是来龙砚为自家师兄应援,见旁边这样热闹,不由得看了几眼。
台上,狼妖双目赤红,脸上渗出毛发,由于妖气运用极致,竟无法维持常规的化形。狼妖右爪狠抓向对方,而对方不避,左脚一蹬狼妖右膝,顺势勾住狼妖脚后跟。趁狼妖失根倒地之际,那人膀根发力,一拳向下,重击狼妖鼻梁!
狼妖被打得一嚎,带出几声幼犬似的哀鸣。赵行舟站起身,甩动了一下右手,散去手指间的疼痛感,道,“再来。”
下面调笑一片。
“惨啦,居栩被打成小狗啦。”
“这下就算对方不杀他,回龙砚也有他好果子吃的!”
妖向来慕强,兴致起来,可没有那么多道德感和荣誉感。
再看旁侧那两位外门弟子,对视一眼,皆目瞪口呆。台上小妖手脚动作一气呵成,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哪家师兄闲来无事,在这里教妖做人。
同旁边妖问了,才知台上小妖竟是自家峰主新收的门下侍,这一惊又非同小可。自家峰主并不好斗,是以门下侍也不似龙砚这群妖好斗。这么多年一直被龙砚的大妖压着欺负。但妖之间的纷争,他们作为修真者,不屑插手。
只是台上这名新面孔出手实在漂亮,简直不像妖能练出来的身手。两名外门弟子犹豫了片刻,终究好奇心取得上风,决定再观望看看。
双方纠缠许久,狼妖被打得满脸是血,糊在狼毛上,很是狼狈,怎么都不肯认输。赵行舟也不算完好,虽占尽上风,身上还是挂了点彩。
重点这狼妖不愧出自以体修见长的龙砚峰,皮糙肉厚。赵行舟这么几十拳打下去,右手疼得发颤。还好而今是妖,皮骨都比当人时硬一些,否则现在打人都该打到骨裂了。
不多时,狼妖妖力力竭,眼瞧着要被对手清出场了,突然一阵劲风袭来,刀光暴涨,直抹狼妖的脖子。
此杀招来势凶猛,赵行舟步伐陡变,退后几步,奈何对方速度太快,避之不及,被血水泼了半身。
狼妖维持着愤慨不甘的表情,察觉到脖子上的凉意时,那张毛发生长的脸露些许迷茫。下一秒,他的视线天翻地覆,他先看到他对面的少年半身血水,正目光沉凝,看向他身后方向。
而后他又在翻转中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僵直在原地,没有头。
一只手从胸口掏出,微微用力,就捏爆了他的妖丹。一声沉如钟鸣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不齿,“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狼妖死不瞑目。
赵行舟擦了两把溅在身上的血,无济于事,遂皱眉看向对面陌生面孔。
来者中年面孔,金发如马鬃,身体比狼妖更壮硕,化形很好,没有丝毫本体外露的迹象。且妖力浓凝,显然和狼妖实力级别相去甚远。
此人一来,台下直接如沸油炸锅。
“居栩死了,居栩就这么死了?”
“竟然是龙砚李峰主的坐骑之一,狮王金猊!他可是媲美金丹中期修为的大妖啊!他怎么来了?”
“紫霄峰主门下侍和龙砚峰主门下侍竟然要打?这下有的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