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寒交迫 第2章 以死相逼

待众人都离开之后，唐栖轻找上了药谷中最资深的医师。

“叔，你告诉我，母亲的病到底是什么情况？”

长者摇了摇头。“谷主没事，你放心吧。”

“到了现在你们还要瞒我吗？难道母亲的病无药可医，只能借雪莲这种奇迹才有希望？”

长者闻言愣了一秒。

“雪莲？”唐栖轻立马猜到了什么。

这雪莲在药谷药籍之中第一章，犹如一个高悬的钟，一旦这个钟被敲响，就说明患者已经无药可医。

唐栖轻心底已经有了打算。

长者后悔自己愣了这一秒，让少主猜到了雪莲这一层，如今已经无法挽回了。

“少主，无论如何，你都不能上雪山。”

长者离开之后，过了一会，就有一群人朝唐栖轻走来，带着他回了屋，把他关了起来。

唐栖轻细瘦，根本挣扎不过。被落了锁。

这一夜唐栖轻痛哭不止。

唐栖轻的院子被人牢牢看住，连窗户边都站了人。

唐栖轻被软禁的事情，所有人都向谷主隐瞒了。

唐栖轻绝食抗议，不吃不喝。“你们放我出去，我要上雪山采雪莲！”

长者没有办法，只能找了唐栖轻同窗的朋友来看望他。

那人名叫黄清风。是药谷内一个医师的儿子，与唐栖轻两人一同长大。

“少主，你不吃不喝也不是办法啊。”

唐栖轻却不接他的话。“清风，你会不会易容术？”

“略懂一二。”

唐栖轻终于看到了希望，他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跪在了黄清风面前。

因为两天没进食，他的身体有些不稳。

黄清风一脸担忧，他忙去搀扶唐栖轻，唐栖轻却很固执，不肯起来。

“你一定要帮助我出去，我必须要救我母亲，母亲对我恩重如山，我不忍她死得如此突然。”

“栖轻，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黄清风连少主都不喊了，他也一撩衣摆跪了下来。“我做不到。”

唐栖轻眯了眯眼睛，挥手打碎了食碗，拿起一块碎片就朝着自己的脖子，他没有说话，倔强的眼神却已经表明了他的决心。

他居然以死相逼。

黄清风整个人慌了。“好…好，我答应你，你不要如此冲动。”

唐栖轻眼角滑落一滴泪。“母亲待我视如己出，在乱世救我于苦海，哪怕雪莲只能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救她，我也愿意以命相博。”

黄清尘叹了口气。知道唐栖轻如果做不成这件事，这一辈子都会陷在里面出不来。

“少主，即使你要上雪山，也要养精蓄锐才是，多少还是吃一些，补充好体力。”

黄清风打开了他带来的食盒，里面是几个清淡的粥菜。

唐栖轻知道，这人是答应自己了。他这才松了手，碎片从手中滑落。

接过黄清风递来的粥，唐栖轻想到的是母亲病重，恐多日无食。

“母亲最近有吃饭吗？”

黄清风摇了摇头。他不仅学书理政，也是一个药学奇才。“谷主的病万万不可进食的，如今都靠汤药吊着性命，一开始她连汤药都不愿意喝，说用在她身上浪费了，多亏了你答应成婚，让她有了盼头，最近几日精神好多了，可治疗依旧毫无进展。”黄清风知道除了他，现如今谷中的人都不会对唐栖轻说实话。这些话就只能他来说了。

“雪莲真的可以救她吗？”

黄清风饱读医书，还有近十年的诊病经验，是药谷中最有声望的医师之一。唐栖轻对他深信不疑。

“可以，雪莲是唯一对凡人有效的灵药，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只要还有口气，雪莲都能救。”

“这件事的难点不在使用雪莲救人，而是在得到雪莲。”

黄清风的语气不疾不徐，让人信服。

闻言唐栖轻朝后窗望去，一座连绵万里的雪山巍然耸立。

“少主，你先准备三天，届时我会再次来找你，我会给你准备一些食物和衣服，你切忌要恢复好体力。到时候你易容成我的样子出去。”

唐栖轻点了点头。

黄清风叹了口气，离开了。

这雪山山脉绵延数万公里，高处万丈，近药谷的一侧，是一片巨大的雪原，积雪深达万米。

雪山深处，有一座冰晶雕刻的宫殿，由于有灵石阵法的作用，在宫殿内温度宜人，与外面的寒冷格格不入。

主宫殿之中有一个巨大的冰晶王座，王座之上坐着一位高大的仙君。

那人雪发霜眉，皮肤雪白，唇色极淡。

他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双浅色的瞳孔，整个人如同一个雪妖，长得极其俊美。

他一身白衣的大袖长袍，衣服上刺绣龙图。

如同这雪域的王者。

他呼出一口气，立刻起了一片雾气，预示着这人是个活人。

这片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个活物，周围的温度低达零下两百摄氏度。

此人名叫泊宿，是一个血脉变异的水灵根修士，修寒冰术法，能够免疫酷寒。

他是那次清正派和反对派大战的参与者之一，是清正派仙君的代表人物之一，本是修仙界大宗门内的一个峰主，修仙界的天之骄子。

可在那场大战之中，他的朋友们在这雪山之巅死了一半，他也留在了此地，作为镇守的仙君，防止修仙界那些心存不轨之徒越过雪山，为祸凡界。

这一守就是千年。

泊宿已经忘了很多修仙界的事情，他也不曾长期离开过雪山，他的世界之中只剩下了一望无际的雪，永远都是雪。

孤独侵袭着他的内心，也让他越来越冷淡，按他的老友棋鱼的话说，他现在就是一座从里冻到外的冰山。

其实泊宿也不想这样，只是他别无选择。

他本可以带人来这空荡荡的宫殿之中陪着自己，找个道侣什么的。

可他没有遇到过心怡之人。

说来奇怪，他已经快两千岁的人了，也从未春心萌动过，任何模样的人好像都入不了他的眼。

他本性高傲自负，奉行着宁缺毋滥的想法，一直洁身自好。

今日他本来在打坐，此刻却感到有一个凡人上了雪山。

最近这十几年，人间似乎正在遭遇劫难，人们自顾不暇，来雪山的凡人为零，今天这是第一个。

他能感觉到，那凡人对雪莲的执念非常深。比先前的所有人都要深，有一种不死不休的执着。

泊宿不得不前去查看。

他拿了一件纯白的披风披上，出了宫。

今日一早，黄清风来找到了唐栖轻，给他带来了一碗药。

“少主，喝了这碗药，你就能变成我的样子。出门之后你去我的住处，那里有我给你准备的衣服和食物，屋后的竹林有一匹马，你到了目的地，解开缰绳，它就能自己回到家里。”

说完这些话，黄清风的表情凝重，他最后看了唐栖轻一眼。“轻儿，你一定要活下来。”

这一眼并不清白。

黄清风相貌英俊，却一直并未娶亲，直到这一刻，唐栖轻才发现了黄清风眼中对自己的情谊。

可作为将死之人，唐栖轻没办法回应他，无论是拒绝还是答应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说了今生他和黄清风的最后一句话。“清风，如果采到雪莲，请一定要救我母亲，无论她说什么都不要更改我的意志。”

黄清风知道，这已经是唐栖轻的遗志了，此去雪山，唐栖轻没想过活。

说完这句话，唐栖轻已经喝下了药，几息之后变成了黄清风的样子，两人互换了衣服，唐栖轻就出门去。

待那门关上，门内的黄清风已经泪流满面，坐倒在了地上，悲痛欲绝。

唐栖轻熟练地打开了黄清风的门。

看到了屋子中央的一套红衣。

唐栖轻眼中一涩。红衣是他最喜欢的颜色，黄清风这是用心了。

他想要让唐栖轻穿着喜欢的衣服死，他不得不支持唐栖轻做自己。

这两层意思都透过这一身衣服表现出来了。

唐栖轻穿上了这身衣服，毫不意外的非常合身。

还有一个厚厚的红色滚白绒的披风。

唐栖轻穿戴完毕，带上包裹就往后山走去，果然看到了马匹。

他翻身上马，沿着山路向雪山而去。

采雪莲失败的人那么多，是因为他们没有发现一个关键词。

“濒死”

第一任谷主不仅仅是心诚，他是在濒死之时被那位神秘的仙君救了，赐的雪莲。

可到了濒死之时，那仙君会不会出手就是未知的了。

甚至那仙君还在不在都是未知。

这点唐栖轻和黄清风都想到了。

此次去雪山，十死无生。但凡唐栖轻有片刻的不坚定都必定无法得到雪莲。

这件事只有唐栖轻可能为谷主做到，换了另外的人都达不到这样的诚心，试都不用去试。这一点谷中的人都知道，正是因为清楚，他们才千方百计地阻止唐栖轻去送死。

唐栖轻一路快马加鞭，沿路的树由碍树变成了草垛。直至变成了光秃秃的雪原，再无一棵草木。

积雪没过了马肚，为了不让这马跟着自己一起死，唐栖轻翻身下马，解开了僵绳，他朝那马背上一拍，它就朝来时的路跑。

直至消失在唐栖轻眼前，这苍茫的天地之间，只剩下了唐栖轻。

他的易容术已经过了时效，此刻露出了原来的样貌。

风夹着雪在冰原中肆虐，唐栖轻呼出的气形成了水雾。

这里还只是雪原的开始，已经到了零下三摄氏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