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气候 第125章 第116章

当许晨阳回到季家别墅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的上午。

临近岁末，公司里头各项事务暂时基本都进入了尾声，S市分公司的相关事宜正亟待他去收尾。因此，在接下来的一周里，他这个身兼集团数家公司要职的CEO都会比较忙，并且马上就要去S市出差。

从翠湖公馆自己的住所里出来之后，许晨阳便直接驱车赶去了城郊别墅。

他的部分私人物品早在几天前就已经随着打包好的行李一起被搬家公司搬去了季家别墅，而接下来他又将出差一个礼拜。是以，临走之前他不得不回去一趟收拾几件随身用品。

因为等会儿还要出门，到家之后，许晨阳并未将车开进车库，而是直接停在了门外。

刚走进院子，他就察觉有些不大对劲。

像是踩到了什么，男人几乎出自本能地低下了头，随即便看见自己的脚下石板铺就的地面上有一些密密麻麻、星星点点的红色污渍，看起来像血。

感到惊诧，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些星星点点又向前走了两步，接着，他看到了一团一团更加明显的可疑痕迹。等他继续顺着那一团团可疑的痕迹来到花园的时候，他看见家里的保姆吴妈正在角落里清洗着地上那大片大片红得刺眼，看起来简直有些触目惊心的血迹。

没错，是血迹，暗红色的血迹，许晨阳可以确定。

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水流的冲击之下，那些原本已然干涸的血迹再度溶化，晕染开来，使得周围本该清新的空气里都充斥了一股十分明显的血腥气。

“这是……怎么回事？”

感到不可思议，许晨阳不禁开口询问起了面前的人，掩饰不住满脸的惊诧，心里面又实在不敢去想眼前这些惊人刺目的血迹究竟来源哪里。

吴妈闻言转过了身，向着他的方向望了过来。老人家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看起来心事重重。

手上清洗地面的动作未停，她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就当她想好了措辞，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冷不丁地，季峯的声音突然抢先一步在他们的身后响了起来。

“昨天夜里，突然闯进来了一只恶犬。”

没等吴妈说点什么，他的父亲季峯已经主动替她向他解释清楚了眼前的一切，随即踱步来到了他们的面前。

一听是恶犬，联想到此时地面上那些冲都冲不干净的大片血迹，许晨阳下意识地感到心中一紧：近来社区里恶犬袭击伤人的事件时有发生，万一真的碰上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怎么样，没伤着吧？”

在感到紧张的同时，他很快面露关切地问了这么一句。

他的父亲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随即宽慰他：“没事，物业已经派人过来处理过了。”

在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之后，不消片刻，中年人就立刻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

“你今天是不是要去外地出差？”他问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人，语气如常。

他对面的青年闻言很快收起了自己脸上刚刚那一度十分震惊的表情，随即回答他：“嗯，马上就走，回来拿点随身用品。”

很自然地，父子俩开始寒暄，边走边聊地进了屋，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刚刚坐定，猝不及防地，一个熟悉的物品毫无征兆地闯入了许晨阳的视野——茶几上静静躺着的是一个笔记本大小的铁盒，封边已经掉漆，已然有些年月，却一眼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感觉十分扎眼，年轻人的眉头都不由自主地跟着紧锁了起来。

只是，面上他依然极力忍耐，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注意到了儿子脸上的神色变化，沙发上的中年人也不禁敛了神色，表情变得颇为凝重。

顺着儿子的目光将视线转移到了茶几，犹豫了片刻，季峯还是开口了。

“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动了你的物品……”他主动解释，“我希望你能理解一个父亲迫切地想要了解儿子的过去、那些他没参与的过往，那种‘关心则乱’的心情。”

中年人的声音里带着罕有的抱歉，还有一丝自责、怜惜与内疚。

“本来打算悄悄放回你的房间的，但是我觉得父子之间应该坦诚。也许我的做法并不合适，也许在无形之中还会对你造成二次伤害，可是我还是想要告诉你，你的父亲，从来就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他对你只有愧疚、自责、心疼与怜惜！”

“小时候把你弄丢了，让你遭遇了本不应该遭遇的事情，是父亲的失职。但是我保证，你所有的苦难从今天起，全都结束。一直以来，你都是父亲最为珍视，也最受器重的儿子，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仍然是。从今往后，父亲一定加倍补偿于你，让你以后的人生里全都只有圆满，没有遗憾！”

将手搭在儿子的肩膀，季峯用一种非常诚恳、非常坚定的语气这样同他说道。

父子相认已然有一些时日了，这段时间里，他们彼此也一直都在努力适应和相互熟悉，可是像今天这种近距离的沟通其实并不多。

毕竟骨肉分离了二十多年，父子俩很难一下子真正地亲近起来。

而从小颠沛流离的生活经历，也让许晨阳养成了不轻易向人敞开心扉的习惯，他自认从来不是一个容易被感动的人，也从不主动与父亲推心置腹地交谈。

可是今天，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父亲在发现了他的日记，窥探了他幼时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之后，居然主动迈出了这一步，与他说了这么多真心诚意的话。

纵然是铁石心肠，他也很难做到不为所动。

“谢谢爸。”

同自己的父亲季峯一样，许晨阳也并非是一个善于表达情感的人。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明明有着千言万语，话到嘴边，最终却也只剩下了两个字：谢谢。

简单的两个字，没有任何沉甸甸的分量，但是他可以发誓，这一句他是真的发自内心。

因为等会儿还要去S市，并没有时间多作停留。因此，陪父亲闲聊了几句之后，许晨阳便去了里屋。

将自己出差时所需的随身物品全都收拾妥当，同时和父亲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他便出了家门，走出院子，来到了自己的车前。

用钥匙按开车锁，伸出一只手来握住扶手，正当许晨阳准备打开车门的时候，身后有个声音突然叫住了他。

“小川先生，请等一下！”

是吴妈的声音。

许晨阳下意识地回了头，眼带不解地望向了身后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老人家突然就过来了，一路小跑着来到了他的跟前，脸上依然是早上回家时他所看到的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吴妈，有什么事情吗？”

感到疑惑，年轻人低下头来，十分客气地询问站在自己面前已然有些上了年纪、身形都开始佝偻的阿姨。

对方的神色显得颇为慌张。刚刚那么一路跑过来，她不免还有些气喘吁吁，一时之间竟无法言语。

没有催促，向来好脾气的年轻人十分耐心地等待着面前的阿姨调整呼吸、平复喘息。

“其实昨晚……”

缓过一口气之后，左右看了看，吴妈的表情看起来十分警觉。在环顾四周确定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以后，老阿姨这才试探着将肚子里那句已然憋了一个早上的话放心大胆地说了出来。

“其实昨晚，彦彦回来过。”

她说了一句听起来就带着些许莫名的话，语气显得十分匆忙。

说完也不等对面的人有所反应，也不给他一分一秒进一步追问的时间，像是闯了祸的人就立刻神色更加慌张地转身跑回了院子。

有些懵圈。

许晨阳不由自主地眯起了自己散光严重的左眼，满脸都写着疑惑。

眼瞧吴妈已然跑远，离开了视线，他没有选择跟上前去追问，只是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看表。

八点多钟，不早了。

他必须马上动身，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追过去问明情况。可是忍不住地，他又开始在心里琢磨。

彦彦回来过……

季彦回来了？

那小子什么时候出的院，怎么也没和他说一声？

真是好没良心！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他已经回来了，家里头为什么没有见着他的身影？

难不成还在楼上睡懒觉？

这个杀千刀的臭小子！

许晨阳不禁有些愤愤。在感到愤愤的同时，一堆问号开始浮现在他的脑海。

没功夫再去深究了，暂时也管不了那么多，马上就要出差的人还是决定先上车。

一切都等他出完差回来之后再说吧！

没错，等他出差回来，那小子大约也休整得差不多了，该回公司上班了，他势必又可以名正言顺地“压榨”他了……

想一想，就觉得十分有趣。

转身钻进车里，带着一种莫名而来的轻快，许晨阳很快发动了汽车，一路风驰电掣地往高速路口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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