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章侯是个声音洪亮的老头,手里拿着俩铁核桃,不时发出“磁”的一声,他穿着十分朴素,灰色的袍子,袖口还有磨损的印记,看起来穿的比家中的管家还不如,但是映真知道,这个小老头不在意那些。
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娘苏嫣是齐国历史上载入史册,赫赫有名的女将军,打赢无数胜仗,他爹更是有名的军师,他继承了两边的家产,家产丰厚,这样的人合该金履白马,王孙公子自风流。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平章侯二十岁之前武艺出众,还随父上过战场,但是二十岁成亲之后,患了十分严重的心疾,根本不能再习武,也因此,他把满腔心血都放在三个儿子身上,长子苏拂小时候其实更喜欢读书,但早早请封了世子,因此一直习武,可也学的不情不愿,更多的功夫他爱和请客们谈论诗词歌赋或者仕途经济。
吴姨太太生的三叔,骑马射箭也都会,但仅限于应付科举,要上场对打,那几乎不大可能。
他爹实际上是最让祖父惊喜的人物,年纪轻轻就中了武举,生的俩个儿子苏质猿臂蜂腰,一看就知道身强体壮,次子苏瑾也是虎头虎脑,只可惜当初碍于长子是世子,侯爷不会对她爹偏爱多少。
现在大伯已亡,爹昨天露了一手,平章侯已经提早和大家宣布苏润为世子了,再过几天就一齐去京城。
“大儿媳带着端哥儿和雅姐儿在老家守孝,等明年除孝了,再去京城。”
宁远郡主忍下不快,“是。”
这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映真看的很清楚,此时若是宁远郡主出来不同意,或者使什么招数,那么很有可能会让平章侯厌恶。
孤儿寡母,虽说宁远郡主是顺安郡王的女儿,但日子也未必好过。
平章侯不耐烦和女眷们打交道,话说完,就走了,她一走,女眷们也松了一口气,映雅神色如常,“祖母,今儿我母亲小厨房做的鹅油瓜子仁饼十分酥脆,我特意拿了一碟给祖母品尝。”
老夫人心中越发愧疚,心道,她们居然还是如此孝敬我!于是有意替映雅做脸,“我这些孙女中,唯独你总是记得祖母喜爱吃什么,真是孝顺。”
映雅害羞道:“祖母真是谬赞了。”
她说完又看了映真一眼,“映真妹妹也过来尝尝吧,我平日闲来无事喜爱做这些,也不知道妹妹爱不爱吃。”
无论是谁都要说一句,这姑娘真的心胸宽广,落落大方,且长相甜美可人,谁不喜欢呢?
映真当年也很喜欢这位大姐,直到自己出事,她受益,她才了解当初自己多么傻,这一世她绝对不会上当。
“大姐姐做的,我肯定是喜欢的,不过我也有一个好东西给大姐姐。”
连清河县主也不知道女儿要送什么给映雅,只见映真往后看了看,素馨稳稳的拿了一方匣子上前,匣子一打开有一颗拇指大的夜明珠。
饶是宁远郡主这等天家女儿,孟相外孙女都觉得贵重,映真笑道:“这是我十岁生日时,我爹叛乱有功,陛下赏赐的一颗夜明珠,原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昨儿我刚回来,诸姐妹中也就大姐姐对我最好,祖母也同我夸大姐姐,这自古宝剑赠英雄,所以我想送给姐姐最为合适。”
映雅推辞:“这也太贵重了,三妹妹,我不能要。”
清河县主也觉得不能给,但是看映真坚决,她便道:“雅姐儿,这是你妹妹的一片心意,又有什么比姐妹之情来的真。”
“是啊,大姐姐若是不收下,便是不认我这个妹妹。”
其实这样的夜明珠就是萤石做的,他爹当年剿匪,那匪头子就是专门做这些的,映真小金库里还有一斛之数呢。
如此说了,映雅才收下。
老夫人见映真这般大方,心下也舒坦多了。
诸姐妹中平日最大方的就是映雅了,但也最多是送些宫花,很少有送夜明珠的,几乎没有,映月嫉妒的都嘟嘴了,三房的映湄伸着头看,心底想自己可一定要好好的和三姐把关系打好,这位才是真正的财主,从而又打定主意,以后离大姐映雅远点,明明大家昨天都对她热情,但是所有人都只看得到她。
两位表姑娘中袁梦莹也是这么想的,林菀倒是不在乎,就是一向十分淡定的五姑娘映兰也有点酸意。
这恰好就是映真想要的,掩盖一种事情的办法便是制造更大的一件事情,长房母女想忍辱负重让老夫人再次替她们争取利益,但是她明面上做到大方,若是她们再要什么,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果然清河县主也明白了女儿的意思,她同宁远郡主道:“大嫂,你放心,等你们出孝了,我亲自派人来接你们。”
说完,清河县主又对老夫人道:“娘,端哥儿那里要不要给他介绍个武学师傅?我们这次回来带了好几位武艺非常高强的师傅。”
“不必了。”宁远郡主立马道,她说完,又补充道:“家中有武学师傅,端哥儿已经学了多年,若是再换一个,端哥儿也不习惯。”
清河县主善解人意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用再请人了,给质哥儿和瑾哥儿学,以后让他们三兄弟在一起较量较量。”
三夫人刘氏心情忽然好了起来,“二嫂,能不能介绍个武学师傅给我们瑜哥儿。”三房的庶长子苏怀的姨娘本来就受宠,学问也好,她儿子学业不成,常常被骂,若是另辟蹊径,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管怎么说刘氏本人也是出身武学世家,虽说她娘家现在人也凋零的很,但还是不会排斥学武。
映真心里就有数了,明明这不是一件坏事,甚至可以在侯爷面前露一手,指不定还可以夺回爵位,毕竟平章侯喜欢学武的人,众所周知,但大伯母却拒绝了,是否说明大从兄苏端可能没办法习武,甚至于看大伯母这样紧张,可能说不准还有疾在身,也是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