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葶的眼睛慢慢挣开,面前立着一架披满粉色轻纱衣的黄花梨雕花木屏风,隔着屏风看到外间有一张低矮的案几,几个衣裳轻薄妆容抚媚的姑娘围着一个年轻的公子。
隔着纱衣,看不太清楚,但是场面倒没真有什么不堪,那个身着月白长衫的公子举着酒杯,笑得温润如玉。
就连看贯了修真界美人儿的温葶都暗赞一声,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难怪那些姑娘们使出浑身解数来挑逗他。
“秋公子,你都好久没来看人家了,奴家想念得紧。这颗葡萄你可不能再拒绝了。”
一个红衣女娇滴滴地依偎过去,纤纤玉手轻捏着一颗剥好皮的葡萄。她先将葡萄咬在唇间,再往秋公子面前凑,眼中笑意盈盈。
“哎呀,红衣好狡猾,公子,我也给你剥葡萄皮。”
旁边一个身穿鹅黄纱裙的女人不依,轻轻推了一下公子的肩膀,避开了那葡萄。
其余女子娇笑着各使法子。
秋公子低笑一声,放下酒杯,“还是我来给姐姐们变个法术。”
他的声极悦耳温润,如琴音缭绕。
温葶见他拿起手边折扇,轻轻一扇,粉色桃花瓣纷飞,满室桃花,浪漫至极。
“好美......”
姑娘们被眼前桃花所迷,纷纷伸手去接,可是那些粉嫩的桃花瓣触之即消。
有个白衣姑娘站起身来,走到屏风边伸手抓住停了最多花瓣的纱衣,蓦然与温葶四目相对。
她吓了一跳,低呼一声。
“姐姐们使坏了吧,在屏风后藏了个桃花精。”
温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吸力带出屏风,朝那个秋公子扑去。
秋公子折扇一转,她就坐进了他怀里,连忙挣扎着站起,脸颊发烫。
就算是个美男子,玉树临风,看现在的情况,他一个人在房中与女人喝酒,温葶也对他毫无好感,更别说还占她便宜。她刚想教训他一下,才发现自己用不了灵力,大吃一惊。
是中毒了还是怎么回事?
凡界变得这么危险了吗?连修士都被算计。
“姐姐们先出去吧,今天我让桃花仙子陪我。”
秋公子大方,袍袖轻挥,薄如蝉翼的金叶子闪着金光自他袖中飞中,轻飘飘地落在每个姑娘手上。
虽然遗憾不能留下,但是有了金叶子,姑娘们心甘情愿地退出房外。
“你是谁?”温葶站在案几边还不能动,只好逼自己冷静。
“在下秋西陇。”
对面的人微微一笑,离得近了,温葶这才发现他的瞳色竟然是淡淡的琥珀色,虽然他在笑,但是总让人觉得他并不开心。
他衣饰华贵,看起来应该是个锦衣美食养起来的贵公子。束发的金冠精致无比,长发如墨,丝毫看不出他还是个武功高手。
刚才那两下子,温葶已经发现他会武,而且武功非常高,不用灵力,她的剑法赢不了他。
但是温葶刚到这,还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就算他报上大名,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林菡儿也不见了,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姑娘是薛彦派来的吧?”秋西陇悠然坐在案几后,重新端起酒杯。
薛彦?不认识。温葶现在满头雾水,还弄不清楚情况,“我不认识薛彦,你快放了我,这是个误会。”
书里没有秋西陇和薛彦这两个名字,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是不是误会过了今夜就不重要了。”
秋西陇说完,不再理她,一个人独自饮酒。
两个人就这么一站一坐过了一夜,直到日上三杆。温葶又饿又困,站得腿酸软。
“公子,你看一夜过去了,你就放了我呗?”
迫于生存压力,温葶很懂得好汉不吃眼前亏。
秋西陇站起,走到窗边,打开雕花木窗,窗外长街上人来人往,小贩沿街叫卖的声音传来。
他在窗边站了一会儿才回头朝她一笑,“看来确实是误会了姑娘。”
袍袖一挥,温葶只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秋西陇已经跃出窗外,转瞬间就消失了。
“可算走了。”温葶狠狠呼出一口气,肚子饿得咕咕叫,她伸手从一盘没人动过的糕点上捏一个,泄愤似地咬一口。
还好,吃起来口感不错,还以为自己要吃隔夜变质的食物呢!
吃完手上那块糕点,她刚想用传音符联系林菡儿,才发现自己依旧不能用灵力。
什么情况?秋西陇确实已经给她解了毒,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赶尽杀绝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杀人狂。
“公子,您起了吗?薛大人派人送信来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温葶左右看了看,从另一扇木窗爬出去了,小心跳到窗边的树上,再往下滑,想不到来凡界第一天就灰头土脸的,一点也不仙气!
仙门镇远离王朝国都,看起来像个世外桃源温柔乡,没有像书上写的那样,因为帝王昏庸,民不聊生。
书里确实有写过关于渡厄塔倒了之后,男女主到凡界找诚心石的情节,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出现,剧情改变了。
这一段的情节发生在国都,冯七七与朝离在动乱中收拢民心,以众民之心铸就诚心石。
朝离既然曾经是人间界皇子,又有仙缘,在普通老百姓心里就是个神仙,自然有人信仰,短期内收获诚心石。
但是她和林菡儿什么背景都没有,要取得民心,估计很有难度。
她坐在河边冥思苦想,思来想去决定去王朝都城朝歌,之前她大哥给她讲故事的时候,曾经说过凡间界有个人叫虫海,他消息十分灵通,占卜之术比修士还历害,而且林菡儿也说过到凡间界,她们先去找虫海。
虫海就住在朝歌城里。
朝歌距离仙门镇不过千里,如果御剑一两个时辰即到,在现代交通发达的时候也是几个小时,但是在出门基本靠腿的古代,要走一千里路,可能都用不着找诚心石了。
远处路上传来马蹄声,还有车轮滚过小石头的咯嗒声,温葶抬头,一辆华丽大马车由四匹纯白大马拉着,一个年老的马夫架着车子。
马车飞快驰过,扬起一阵细碎的尘埃。
“唉,马车......就算有银子,也买不到马。”温葶叹气。
刚才她想去找林菡儿,想着买一匹马赶路肯定比走路快,但是仙门镇的人都说马已经全部上贡了。朝庭连年征战,连平民的马都征走了,哪里还有人卖马,只有牛车,不过牛走路太慢,温葶没有买。
她羡慕地看着远去的马车,古代能用四匹马拉车,身份肯定不同寻常,这么偏僻的小镇怎么会来这么一个大人物呢?
马车驰离她十几里后,车夫停车,转头恭敬地问:“公子,朝歌有信来,还是没找到小殿下。”
“罢了。”车中传来秋西陇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压抑的低咳声。
“公子,前面有个驿站,我们先歇一宿吧。”
车夫担心他的身体,每到月圆之夜,公子的身体总会变得特别差,连饭都吃不了。
“可。”
有了他的应允,车夫掉转马头,朝驿站驰去。
日落西山时,温葶总算靠着两条腿走到了驿站,扶着驿站门边的柱子喘气。
“姑娘歇脚还是住店?”驿站也提供食宿,伙计迎上前,殷勤地问。
“请问一下,这里离宣城还有多远?”温葶拿出地图。离仙门镇最近的城池是宣城。
“走山路呢一天就到,官道要三天,不过入夜之后山里猛兽多,姑娘还是住一夜,明日一早正好有一队猎户要进山,可以给姑娘指路。”
“这样啊,好吧,我住宿,先给我上饭。”
温葶收好地图,坐到门边的圆木桌旁。
“好咧,您稍等,饭菜马上就到。”
因为昨晚上一不小心中了毒,温葶起了戒备之心,饭菜上来之后还用银针试过才吃。
入夜之后,驿站的灯渐渐熄了,温葶坐在窗边赏月。
望着天上圆如玉盘的大月亮,还真有点想家,想前世的家,想天星宗里的家,想小伙伴林菡儿,就连容珺都想到了。
叹口气,正要睡觉,隔壁传来一阵压抑的呻吟,像是有人受了重伤或是生了重病。
要不要去看看?她犹豫了一下,以前看书,书里主角行走江湖或是出门历练,总会遇到一些怪事,然后收获小弟或者救了大佬。
危险当然也是有的。
温葶虽然有点任性娇纵,但是她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应付不来的场面不会强出头。
隔壁情况不明,她虽然心里幻想着一些奇遇,但是要让她去开门查看,还是不行。
只可惜,她不去,却有人找她的麻烦,房门外传来一阵刀剑相击的声音,还有箭矢透过木窗,朝她射来。
门外惨叫连连,还有马蹄声,嘶鸣声,火把照亮整个驿站。
“一个不留。”
“是!”
温葶翻身下床,避开箭矢,靠近窗边。
楼下庭院里挤满了骑在马上的黑衣蒙面人,他们动作训练有素,看起来不像普通的山匪,倒像是军队。
“公子,我们快走,这里不安全。”
“你走吧,他们找的是我。”
秋西陇也在这?温葶悄悄靠近门边,耳朵紧贴着墙壁。不知道他能不能打赢这么多人,能让军队这么追着打,看着真不像普通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