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露伴总是说到做到。
“这一期节目的主题是密室逃脱,”摄像头下,他把台本啪地往桌上一放,“主要参加人员依旧是承太郎先生、花京院先生、仗助、乔鲁诺、樱、荷尔荷斯——还有你,乔伊。”
来了,不祥的预感愈发明显了。我站在樱的身后,感觉后脊一凉。
“除了你们以外,在游戏途中还会有神秘嘉宾加入游戏,”露伴说,“所有参与人员分为两组,一组是两匹‘狼’,其他人则是普通人。狼开始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不会知道队友的身份。”
“在这场游戏中,取得胜利的方法就是走到终点——只要有一匹狼走到终点就是狼队的胜利,反之则是普通人队的胜利。游戏过程按‘天’计时,每‘一天’过去都会有提示音,让人投出一个心目中的狼,票数最多的会被投票出局。”
“除此之外,迷宫中有许多陷阱机关,陷入陷阱也有可能导致出局。每个人分开出发,最终有可能在迷宫的各个角落里相遇,狼努力隐藏自己、保全自己并把怀疑自己的人排除出局,普通人努力挑选出狼、排除出局,这就是全部的游戏规则。”
听完他讲的规则,我就陷入了沉思。
按露伴之前的话,让我“等着迎接胜利”,那他给我的身份应该会是普通人……吧。狼这种设定一听就很容易被排挤,他应该……
我刚这么安慰自己,就听到仗助喃喃道:“总感觉分组结果会相当出人意料……”
“那不是很有趣吗?”花京院笑眯眯道,“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那么大家比较希望和谁一组、或者希望自己抽到什么样的角色呢?”在我们离开会议室前往各自的出发点之前,节目组安排的主持人凑过来采访。
“不管是谁,总之我不想和混蛋老爹一组啦。”徐伦一手搭着我的肩膀,“那家伙长着一张冷酷的狼脸吧?别担心,宝贝儿,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呀嘞呀嘞。”作为成熟的大人,承太郎只是叹了一口气、没和她正面发生冲突,平静道:“为了照顾自己叛逆期的不成器的女儿,或许和她一组是不错的选择吧——当然,乔伊也让人有点担心,和她一组也不错。”
虽然他没反驳徐伦说的“长着一张冷酷狼脸”的部分,不过徐伦看起来更生气了。
我和徐伦勾肩搭背,真情实感道:“和徐伦、樱一组都不错,她们都相当可靠。”
“诶?”花京院做出了委屈的表情,“难道承太郎和仗助就不可靠了吗?”
我假装没听到这个送命题,心想他们都不靠谱,最可靠的果然是乔纳森吧。
“别拱火,花京院,最不靠谱的就是你了吧。”承太郎拆穿了他的意图,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热衷于看热闹了?”
花京院愣了一下,下意识微笑道:“大概是因为觉得很有趣吧……”
他的眼神游移了一瞬,落在我的脸上:“……很有趣。”
我注意到他的视线,忍不住摸了摸脸颊:“?”
承太郎看着我们,微微眯起了眼睛。
到达迷宫入口,我们分别被带到了各自的出发点。
“请站在这里,乔伊小姐,”工作人员礼貌地把我带到了一个房间,“您的身份卡在桌上,等门关上以后就能进行查看,看完还是放在桌上就可以。”
门关上以后,狭小的房间里暗了下来,只剩下桌上的一盏小灯,看起来狭窄又黑暗。
我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指,走到桌前,翻来了身份卡。
……果然是狼。
我默默把身份卡翻了回去,看来是不能像上一期那样随便划水了。
以岸边露伴的恶趣味,我的队友说不定又是承太郎……不,他说要送我c位出道,也可能是把最受瞩目最有悬念的嘉宾留给我做队友?这一期要来的嘉宾是西撒,布加拉提他们因为档期问题没来,那我的队友说不定是西撒?
“总之,乔伊你要有上进心一点啊!”系统鼓励我,“冲!把黑樱那家伙打成三流女配!”
我挠了挠头:“这倒不是想就可以解决的,我不太擅长解谜游戏诶,迷宫也不太行,我有点路痴——以前乔纳森和我一起去原世界的鬼屋我就差点迷路,最后还是抱着他的腿出来的。”
这么说着的我推开门,走到了第一个关卡,轻松破解机关后、正准备卡在解密阶段的时候——我看着题目上的【成人版乔纳森.乔斯达等身抱枕oo的长度是多少】陷入了沉默。
“……”我慢慢输入了两位数密码,问系统:“你说岸边露伴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奇怪的误解?”
“我觉得没有啊。”系统憋笑道,“你不是乔纳森梦女吗?”
我:“…………………”
梦个屁啊,梦女还要知道这种东西吗???说到底岸边露伴到底为什么会知道我买了成人版的等身抱枕啦!而且我真的只是出于好奇心才买的——
“说真的,不是露伴的问题,而是你的问题——”系统冷酷无情地戳穿了我,“看过上期节目的人还有人不知道你是乔纳森痴女吗?还对Dio也相当了解。大家都认为你是因为《幻影之血》入坑的双厨,是双料痴汉……”
我垂死挣扎:“什么痴汉!都说了人家只是会算命啦!”
密码输入正确。
拍摄用的无人机镜头对着那个数字停了四五秒特写,久到我忍不住看了一眼镜头:这段播出的时候乔纳森先生会怎么看我啊!我还跟他说我从来不脱他那个抱枕的衣服……
我一口气通过了四个关卡,在这个奇怪的迷宫里七绕八绕。这个迷宫似乎有好几个部分,我在的部分还是普通房间,往左边绕了几圈我才发现边上居然装修成了海洋馆的样子,还真的养了鱼。到了这里,题目也就变成了海洋相关的题,不难想象这个区域是谁的初始区域。
“……你到底是怎么从自己的初始区域绕到别人的初始区域的啊。”我的耳麦里传来了岸边露伴的声音,“好好根据指引走啊?明明根据指引就能走到下一个区域了。”
我憋着气,嘟囔道:“都说了我不擅长这个嘛!下次比打游戏,我肯定赢!”
岸边露伴嗤笑出声:“随你,反正后期做出来会是什么效果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我闭着眼睛都知道后期完我的脑袋上肯定会顶上路痴笨蛋之类的词,心想一定会被弹幕嘲笑吧。
海洋房间里,第一个房间的问题就让我卡住了。
我摸索了一遍就发现机关被定在比较高的地方,我是肯定够不到的。当我努力踮脚试图摸摸那个机关的时候,房间另外一端的门被打开了。
承太郎推门而入,看到我的时候露出了有些诧异的表情:“……你在做什么?”
踮脚踮得足弓小腿都有点酸痛的我迅速站直了,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就是在看机关。”
承太郎依旧是那副表情:“这样吗。”
他向我走来,站在我身后,轻松地伸手拿下了那个道具。我抬头的时候只能看到他下巴硬朗的弧度和微微翘起的嘴唇,总感觉他似乎在笑,定睛一看又似乎没有在笑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有种站在我面前的是原世界我更熟悉的那个承太郎的错觉。不,应该说这个世界的承太郎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让我相当“熟悉”,但“上一次”我从来没有和他靠得这么近过,他也从未用如此平和、甚至说得上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我。他之前甚至还保护了我。
何等陌生的视角啊。我想。
“解开了,可以去下一个房间了。”他垂下眼看我,那双青绿色的眼睛深沉似海,“……怎么了?”
“只是突然觉得……”我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承太郎先生大概是个温柔的好人吧。”
承太郎猝不及防地露出了有些错愕的表情。
“……是吗。”他压低帽檐,移开了视线,“没想到会听到你说这种话,真是……明明我也只是一个容易被人蒙骗、经常欺负别人的恶劣大人罢了。”
他的声音放得很轻,一点都不像他。
“那为什么你在我面前像是个好人呢?”我脱口而出,“这一次为什么……”
也就是这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原来我从来没有为“上一次”的事感到彻底释怀。那是暗无天日的过去,我曾经怀着不甘憎恨过所有人。乔纳森拯救了我,我不再恨他们、乃至黑樱子了,但我依旧怀着一个疑问:为什么呢?我是那么糟糕的人吗?所有人都误会了我,或许其中也有我自己的原因吗?
我用无坚不摧的外壳把自己裹了起来,心里却依然是那个没被治愈的、被锁在柜子里的、无助的小女孩。幽闭、黑暗的房间仍旧会让我感到有点恐慌。
但我不会再执着于得到答案了。乔纳森告诉我他爱我,我在他心中就是最好的,我不必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因此,这个问题一问出口我就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连忙补救道:“我是说,为什么承太郎先生你要带我一起出去啊,万一我是狼呢?”
承太郎笑了,这回我确切地听到了他声音里上扬的笑意。
“万一我也是呢?”他说。
“……诶?”我被他这个“也”呛了一下,“等等……”
承太郎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指腹是温热的,几乎灼伤了我的手腕。
“别愣神,走了。”他恢复了那副干脆利落、雷厉风行的姿态,“不是你走的那个方向——你又想走到别人的初始区域吗?走这里。”
我还在想这家伙到底是不是我的队友,就被他扯走了,我踉跄着跟上他的脚步,看着他推开门,下一个区域的面貌展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迎面传来了浓重的消毒水的气味。
是医院。
我的身体骤然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