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 西塞莉·布兰度的奇妙冒险 第18章 章十八

咚、咚、咚。

不疾不徐的清脆三声门响。

乔鲁诺放下手中的笔，离开书桌前去开门。母亲和继父不在家，但他们出门会带钥匙，回来很少需要他帮忙开门。而且，他们的敲门声通常是猛烈的，急促的。来人大概是推销员或者邻居。可这次，他猜错了。站在门外的是他方才在咖啡馆看到的女人。

他一下子挺直腰身，屛住了呼吸、乔鲁诺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的双手交叉放到身后，仿佛正等待着长官检阅站姿的士兵，一旦不合格，就会被驱逐出去，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死死盯住女人，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好，有什么事吗……？”

女人先是迅速地打量了一眼他身后的房间，没有发现他的父母，于是半蹲下来，与乔鲁诺的双眼平视，露出友好的微笑：“你好，我叫西塞莉，刚搬来附近，想认识一下邻居。”

她没有说出乔鲁诺想要的回答，于是孩子的眼神光明显地黯淡了下去。但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拿出来的，乔鲁诺邀请她进了家。

他不知道不能随意让陌生人进家门这个基本常识，没有人教过他。

西塞莉进了房子，坐在沙发上，半开玩笑地说道：“谢谢你，毕竟吸血鬼如果不受到邀请，是不能随意进入别人房子的。”

乔鲁诺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原来她也认为自己像个吸血鬼吗，如同他之前所认为的那样。他忽然觉得两人的距离好像一下子就被拉进了不少，内心代表着欢乐的小火苗点燃了。

“你要喝水吗？”他依旧有些紧张，但与一开始相比已经放松了不少。

她浅笑：“麻烦你了。”

乔鲁诺去厨房拿了杯子出来，厨房的水池里积放着大堆碗筷，是早上和中午留下来的，等送走西塞莉后，他要去把这些清洗干净，否则等继父回来了，看到厨房的情况，一定会找个时机打骂他。虽然就算他洗了，他的继父还是会找到新的理由打骂他。

他去饮水机那边接了水，回来后看到西塞莉正凝视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漂亮的女人身穿洁白的婚纱，幸福地挽着健壮男人的手臂，黑发的孩子站在他们中间，露出畏畏缩缩的笑容。

他不知道西塞莉看出了什么，她神色平淡，语调不起波澜，问：“你的父母经常留你一个人在家吗？”

他想回答，其实就算他们在家，基本也注意不到自己的存在。但答非所问，往往是容易引起对方生气的。乔鲁诺犹豫了下，点头，“嗯。”

西塞莉轻轻地笑了，笑容里有几分讥讽的味道。随后，她接过乔鲁诺手中的杯子，说：“要跟我一起走吗？我是说，一起出去吃个晚饭。”

不可否认，听到前半句话时，他心中希望的火花再次被点起，但这火花随即因为她接下去的话熄灭了。乔鲁诺尽量维持着表面的沉稳，摇了摇头，低声说，“我等妈妈回来。”

西塞莉再次蹲了下来望着他，“那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呢？”

乔鲁诺卡壳了，他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西塞莉理所当然地说道：“所以我们应该出去吃，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她直接跳过了乔鲁诺可能会拒绝的这个环节，好像他就应该跟她一起去吃饭一样。乔鲁诺睁大了他那祖母绿一样的双眼，吞吞吐吐，“玛格丽特披萨……可以吗？”

西塞莉握住乔鲁诺的手，直起身子，“可以啊。”她说。

她们手牵着手出了门。

*

西塞莉的确是刚搬来这座街区的，乔鲁诺想。她对这片街区一点都不了解，连吃饭的餐馆都要他带着找。不过他基本没有机会去餐馆吃饭，不清楚哪家的披萨好吃，两人就像无头苍蝇似的在街上乱逛，看见哪家店好看就进去逛逛，正餐没吃上，零食和各种小玩意儿倒花了不少钱。

西塞莉很有钱，乔鲁诺观察到了这一点，给服务员的小费都是一叠钞票的给。她似乎没有金钱概念，卖花女上前推销花篮里的花，楚楚可怜的看了她几眼，她连价格都没问，从包里拿出一沓钞票把她篮子里的花都买了下来。乔鲁诺赶紧拉着她的手跑了，鲜花零零散散的洒落了一地。可再不跑，这条街甚至其它街卖花的都要围上来了。

他跑了一段路，体力不支停了下来，回过头，发现西塞莉好笑地看着他。

他有点气急败坏，觉得这个人根本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张小脸红通通的，乔鲁诺带着严肃又紧张的语气对她说：“你这样子是很容易引来小偷和强盗的。”

他四岁开始就生活在这片街区，知道这里有多混乱。西塞莉看上去是个有钱柔弱的独身女人，是那些恶徒最好的下手对象。

西塞莉的神情有一瞬间十分微妙，但很快也变得紧张起来，不安地对他说：“那怎么办呀？”

乔鲁诺总有一种感觉，西塞莉并不特别害怕那些危险，可现在对方这么认真的向他求助，他忽然觉得责任重大，不去管之前的那种感觉了，认真的想着解决方案。

然后他发现他想不出什么方法，他六岁，既没有学会骂人也不会打架，他通常都是受欺凌的那方。这个认知让他有点沮丧。

“不如我们到其他地方去逛逛吧！”最后还是西塞莉拍了拍他的肩膀，给出解决方案，“逛得久一点，回来的时候小偷说不定已经对别人下手完毕收工回家了。”

似乎有哪里不对可又无法反驳，乔鲁诺愣愣地注视着她，点了点头，“好。”

等两人游玩结束回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华灯初上。

他们最后还是没有吃上玛格丽特披萨，因为之前零食——比如布丁、冰激凌、巧克力等等吃太多了，披萨端上来时，谁都没有胃口。两人面面相觑，最终将披萨给了街边的一个乞丐。

住宅区静悄悄的，热闹都被锁在了屋里，唯有暖黄色的灯光洒在路面上。

乔鲁诺有些困倦，他想到今天作业还没写好，厨房里的碗也没有洗刷，这些都是足以让他心烦的事，但他又想到此刻他牵着身边人的手，那些事情就像鹅毛一样轻飘飘地飞走了。

西塞莉和他很快就要到家了，他都能看到窗户里继父一闪而过的影子。

热闹都被锁在屋里，可就算他进了屋子，那些热闹也不是他的。

他忽然停住了脚步，于是西塞莉也停了下来，低头看着他，似乎在奇怪为什么不继续走了。

乔鲁诺抬头，双眼凝望着西塞莉，他的眼神里有某种恳求，他希望她能看出来。可让他失望的是，西塞莉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说：“回去吧。”

她不会带走他，也对，他不是她的孩子，与她没有关系。她只是个普通的，有点钱的好心女人。这时之前化为轻飘飘羽毛飘走的那些东西又回来了，像十几斤重的巨石一样压住了他的心。

乔鲁诺的眼睛有点湿润，绿宝石一样的双瞳上浮现了水花。

西塞莉敲响了门，母亲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是……”母亲没有第一眼看到他，对着西塞莉发出疑问，但下一秒，她就尖叫道，“乔鲁诺！你跑到哪里去了！”

她一把把他扯了过去，西塞莉没有阻拦，或许她来不及反应，乔鲁诺低着头想，他唯唯诺诺的跟母亲道歉，继父在里屋凶狠地说着什么，他听不清。

“乔巴拿太太，请不要责怪他，他是为了帮我寻找丢失的猫才这么晚回家的。”

她在撒谎，为了他撒谎，乔鲁诺沉寂下去的情感又猛烈活跃了起来，他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看向她。

西塞莉正从包里掏出一笔钱给她母亲，说这是感谢费，因为那只猫对她真的很重要。母亲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松开了抓着乔鲁诺的手，迎了上去，虚伪地推脱。西塞莉十分坚持，一定要她收下这笔钱。

她真蠢，乔鲁诺想，明明之前都跟她说过不要随便拿一大笔钱出来，会很危险的。等下一次，之后的碰面，他一定要好好告知她严重性。

他们还会有第二次见面机会吗？她还会再来吗？他又恐慌起来。

“下次见，乔巴拿太太。”

他的耳朵敏锐地抓住了“下次见”这个词，于是心中悄悄欢呼起来。

“下次见，西塞莉小姐。”乔鲁诺的母亲快乐地笑着，推了乔鲁诺一把，“乔鲁诺，你在发什么呆？快跟西塞莉小姐告别！”

他踉踉跄跄地上前几步，声音含糊，“下次见。”

西塞莉盯了他几秒，忽然半跪下来抱住他，肌肤与肌肤相触碰，头与头紧贴，“下次见，乔鲁诺。”她亲切、温柔的声音在乔鲁诺耳边响起，“对了，你下次可要记住，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也不要随便让陌生人进屋。那是很危险的。”

乔鲁诺的心跳逐步趋于稳定，他回抱住她，紧紧抓住她的衣服，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晰明亮，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