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空瘴气!”
“The Norns!”
我和他几乎同步唤出替身。瓦尼拉的替身能力——亚空瘴气,可以把他的身体吞进去,变成球体,然后吞噬周围的物体。
他既然想把我的血奉送给迪奥,那肯定不会完全吞掉我。但身体半残也挺受罪的。必须在他现出身形的时候让The Norns抓住他。
房间静静悄悄,仿佛没有任何活物存在。但是——
左耳听到细微的响动。
不要小瞧吸血鬼的听力啊,只是个新生吸血鬼的你,倘若就这样败下阵来,未免也太浪费我这一百年的生涯了。
“就是现在——”
The Norns手中的丝线铺天盖地,与瓦尼拉的替身相撞。身体传来明显的疼痛,有什么在被一点点啃食。这是理所当然的,我替身的丝线正在被吞吃。但这并不宣告着结束,在这遍布房间的丝线中,你要怎么找到不在原位的我?
躲在替身体内的瓦尼拉无法很好观察外界的情况,也就是说,他若想打败我,必须探出头一次。我要抓住的就是那次机会。
“看到了——”
视线相撞。
可是——
我会比你更加强大,因我要超越你继续向前走去,直至那个人的身前。
“很遗憾,但请你死掉。”
纯白色的丝线——时间的河流——进入了他的体内,不断地回溯。我看到的是迪奥给了你他的血,于是你再次死而复生。而我会剪下这段时间,将它抛掷出去,粉碎得一干二净。
“坠入冥河吧,瓦尼拉。”
一切结束了。
太阳悄无声息地落下。
我走向通往三楼的楼梯。
“就停在这里吧,西塞莉。”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那自我出生而起就不曾消失过,时隔百年再次响起——我曾经最亲爱的哥哥,迪奥的声音。
他站在我上层的楼梯,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
“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你的动静……你用了替身的能力吧。这样装有意义吗?”
“自你来到这座住宅外,我一直都在看着你。”
“嗯?”
“不管是佩特夏,还是瓦尼拉,你都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他们。果然,你是我迪奥的妹妹啊。”
“就算我不是,也可以杀掉他们。别用我的实力给你的脸上添金。”
“或许,但这些都不重要。一百年了,西塞莉,我在海底等待了一百年。终于等来了今日,与乔斯达家结束纠葛的时候。”
“西塞莉,我最亲爱的妹妹,我唯一血缘牵连的对象,把你的血给我,为我奉上你的所有吧。只要有你的血,我一定能……”
我打断他的话,“那我的生命呢?”
他笑了:“只要我活着,你不就同样地活着吗?你的血和我的血,我们是一体的。”
“真会骗人,哥哥。人不是这样活着的。”
气氛又阴沉下来几分。
“所以,你是注定与我为敌了,和一百年前的选择一样吗?”
“是你成为了我的敌人。”
“随便,我不在乎死人的意见与想法。”
他迈出了往下的第一步,冰冷的红色瞳孔里倒映的是我的身影。杀意弥漫开来。在什么时候,他会用替身能力?我能躲开吗?
“白金之星——”
忽然在我耳边响起的,是空条承太郎的声音。而我视线之内,则看到即将袭向我胸口的迪奥的手。
好近……太近了。
真是个作弊的能力。
我猛然后跳,迪奥的攻击慢了一拍,白金之星抓住我的后领向着墙壁那方跃去。阿布德尔和花京院的替身互相配合,打碎了墙壁,残留的日光照射进来,迪奥迅速退回到阴影中。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因为这道分界线,他无法前进半分。
“运气不错,不过,这样的运气,下次还能拥有吗?”
“……”
“离开这里。这里太细窄,不适合战斗。”
空条承太郎迅速做出决定,而乔瑟夫果断地叫出替身配合,隐者之紫从他的右臂钻了出来,缠绕在墙壁和众人的身上,将一行人带了下去。
“你在想什么啊!一个人面对迪奥,是在找死吗!”
我刚落地站稳身体,迎面而来的是波鲁纳雷夫的斥责。没由来地,我第一次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心内传来恼怒。
“不管我做什么,也与你无关吧。只是同路了一段时间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行事吗?”
“什么无关,刚才差点死掉的是你吧!”
“就算我死掉,也不用你管。”
“太奶奶……”
“波鲁纳雷夫,西塞莉小姐……”
我与波鲁纳雷夫争锋相对,乔瑟夫他们尝试平息争吵,空条承太郎算是忍着耐心听了几句,最后终于爆发。
“够了!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还是先想出解决迪奥的办法。”
气氛倏然沉默下来。
“虽然知道了他的替身能力,但完全无从下手。”花京院典明尝试分析。“一旦时间停止,我们就无法做出反应……”
我抬头看了一眼夜空,月亮开始显形,夜晚要来临了。
乔瑟夫带着担忧的神色望向我,“到了晚上,就是他的主场。”
我知道他在忧虑什么。我无法回应。
空条承太郎建议道:“总之先离开这里。我们不能直接和迪奥对上,正面作战对我们有太多不利因素了。”
“你的意思是说打游击战吗?”乔瑟夫问。
空条承太郎点了点头,算是默认。“我们可以先分散开来。”
我们从住宅区拐出去,一离开那里,街道的喧闹声便响了起来,人流络绎不绝。我们找了几辆车子,车总是比人跑得快。乔瑟夫和我同乘一辆车,他会波纹,如果迪奥来了或许能起到一点作用。除他之外,和我们同行的还有波鲁纳雷夫和花京院典明。至于阿布德尔和伊奇与空条承太郎在一起。
街道上亮起了五颜六色的灯,放学的儿童,下班的打工人。人潮涌动,夜晚正式来临,而我们的战斗也拉开了序幕。
迪奥离开了宅邸,并且由于乔纳森身体带来的对乔斯达一族的感应,很快锁定了我们。与我们同样,他也坐在一辆车上。但依照他的个性,显然不会乖乖付钱。
花京院典明叫出替身,远程系的替身不用过于靠近敌人也能发起攻击。他的干扰起效了,迪奥的车被毁掉大半。可我们无法让心情放松下来。因为一下秒,一个人型生物满脸是血的尖叫着冲我们飞了过来。迪奥把驾驶员当成标枪扔了过来。他的速度太快,而路上又有其他车辆,我们难以躲避,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下,我们和之前的迪奥一样成功翻车。
我看着毁掉的车子,心内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情。
“我忽然觉得和乔瑟夫你乘坐同一辆车是错误的事情,而且还有一直霉运很大的波鲁纳雷夫也在车上。”
“什、为什么?”
“你刚刚是不是说了我很倒霉!”
“赞同。”花京院典明默默点头,随后他严肃起来,“西塞莉小姐,请快离开这里。迪奥的第一个目标极有可能是你。”
但他自己却没有离开的动作。
我问道:“你们呢?”
“一味的逃避,可无法取得战斗的胜利。”银色战车举起了手中的剑,站在前方。
“波纹应该还能起作用吧。”隐者之紫闪烁着波纹的光。
“可是……”
“请去承太郎那边吧。”
在他说话的时候,迪奥已经发起了攻击。不远处法皇之绿的结界一个个被破除。银色战车跃跃欲动。花京院正准备聚集起法皇之绿的所有力量,对迪奥来一次总进攻。
“可是……我已经厌倦了逃跑。”我低声说到,没让任何一个人听见。
我已经厌倦了逃跑,厌倦了躲避。但总有些事避无可避,当我还在母亲腹中时他就在我身旁,纠葛缠绕如此之深,若非死亡,何以斩断。
命运啊,它就此降临,无论好坏。
“The Norns。”
与法皇之绿一同袭去的,是我替身的丝线。那条代表过去时间的线恍若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朝迪奥出现。我看到迪奥的替身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他要开口了。
“The……”
我不再后退,而是选择远离花京院他们身边。
我知道的,就算是一同袭去的攻击,但比起花京院,波鲁纳雷夫他们,他更想杀掉的是我。所以,不能站在他们身后,不能让他们作为我的护盾。
“The World。”
这是一场生死之战,决定胜利者的方式是看谁能最先攻击到对方。我输了。我的丝线还是没能碰到他,还是慢了一步,还是不够快。
真是不甘心,时间停止的能力,未免太作弊了。
而在时间不在流动的世界,他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
“然后,时间开始流动……”
我与他近在咫尺。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拥抱啊,他的左手轻柔地环住我的腰,不敢用力,似乎怕给我带来一丁点疼痛。右手却无情地穿透了我的胸膛,紧紧捏住我的心脏不放。他那红宝石一样地,没有生命温度的眼睛注视着我。指尖刺了进去,他没有犹豫。于是我想,真的结束了。血液疯狂涌向他地身体,他没有笑,神情严肃。我却忍不住笑出声,但那笑声也因身体的虚弱极为无力。
“垃圾。”
我轻声说道。当然,这依旧不是辱骂,而是一个事实,一个事实阐述罢了。
他曾经替我驱赶伤害我的野狗,现如今,他自己竟成了那野狗。
我闭上了双眼,放开思绪,不去感受生命的流失。他温柔的在我唇上落下一个吻。随后,右手抽离出去。他放开了我,但我已然失去所有感受。不管是血液被抽走带来的眩晕,还是心脏被捏碎带来的疼痛。我好像躺在地上,又好像漂浮在天空。身体失去重量,混乱悄然而至。
死神从我的身旁缓步经过,低声唱着母亲的摇篮曲。我看到老旧的婴儿床里,并排躺着两个孩子,十指相握。年轻的女人在旁打着瞌睡,睡梦中,她的孩子茁壮成长。昏暗的灯光下,稍稍强壮一点的男孩耐心地教着瘦弱地女孩识字,头与头相碰,金发纠缠在一起。还有每一次早安,每一个拥抱,每一个并肩入睡地夜晚。景象模糊了,支离破碎。所有事物都有保质期,面包早已腐烂。我也一样,早该成为一堆白骨。
我看见自己置身于一个巨大地洁白无暇的教堂外面,白鸽张开翅膀,扑棱棱从我身边飞过。我茫茫然,无所适从地站在那里。一对年轻的夫妇背对着我站在教堂门口,我想张口询问,他们忽然主动转过身来。我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呢喃道:“艾莉娜。”
艾莉娜与乔纳森,她们多年轻快活呀。我见到了熟人,开心的不得了,飞奔过去,她们却让我停下,不准靠近。
“为什么?”我不解,委屈地问道。
她们没有给出理由,手牵着手,一同微笑着对我说:“回去吧,西塞莉。”
我怔怔地注视着她们,感觉胸口空空荡荡,我低头,发现那里有一个大洞。我又想起了什么,然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表述。忽然起了大风,将我整个人卷起来,带离这里。
“回去吧。”带着笑意地,温柔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她们把我推了回去,我伸出手拼命地试图抓住什么固定身体,却只能抓住虚无。
我大哭,被迫离开了教堂。
“还没有意识吗?”
手臂上被刺入了什么,滴答滴答,有液体在不断的进入我的血管。还有一些更早以前的声音。
“太奶奶你不要死啊!”
“让她喝血,快让她喝血啊!”
“割哪里!割这里血会流的比较多吗!”
“啊啊啊好痛,够了够了,换个人继续给她喂血,我要虚脱了。”
“汪汪!”
“SPW的救护车还没来吗?”
我用尽全力睁开眼睛,入眼是略有些刺目的白色光芒。白炽灯……我还活着吗?
“醒了!”
“哇哇哇太奶奶啊——!我还以为要白发人送金发人了!”
“……好吵。”我虚弱地说道。
“乔瑟夫先生,请保持安静。”
大致可以推断出发生了什么……因为我的血被迪奥抽走了,所以他们临时用自己身上的血为我补充。
受够了,简直是一群蠢货。但是,我也还是要说一声:“谢谢。”
吵闹的声音瞬时停止,一片寂静。
“……”
“汪呜。”
在这片安静的令我甚至有些尴尬的环境中,伊奇从波鲁纳雷夫的肩膀上跳了下来,走到我旁边。在我疑惑它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张嘴,毫不留情地啃咬起了我的头发。
“……噗。”
波鲁纳雷夫,我听见你是第一个笑的了。还有其他几个憋笑的,别以为我没有看到。这只臭狗,居然趁我身体虚弱咬我的头发,给我等着。
“咳咳,总之,我们先出去,让西塞莉小姐好好休息一会吧。”
花京院典明,你是想出去笑吧。
“就是啊,伊奇,不要捣乱了。”
阿布德尔,尽管你很义正词严,但是,你不要只是说话,至少拿出点实质行动——把伊奇从我头上拿开啊。
“说起来……空条承太郎呢?”
我清点了一下人数,忽然发现少了一个人。
花京院脸色变得严肃了一些,“他和迪奥在那边的压路机旁战斗,目前还不知道情况。不过,”他露出些许放松的微笑,“我想他会赢。”
“那家伙以为你死了,脸色变得真是不得了。”波鲁纳雷夫补充道,他抖了一下,“总之我一点都不想和那样的承太郎战斗。”
“……”迪奥要死了吗,我的心情意外的没有波动。不过还是有些累。“我想再休息一会。”
几人纷纷表示理解,准备离开救护车给我一个安静的环境。
“睡着后要记得醒过来啊。”波鲁纳雷夫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走前还带着点担忧提醒道。“伊奇你也注意点她的情况。”
“汪。”伊奇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狗啃够了我的头发,居然没有离开的打算。怎么,是要准备转职当陪伴犬了吗?
黑白色的小狗在我身旁缓缓趴下,手臂传来温热的触感,还有平静的呼吸。算了……如果它下次还敢在咬我的头发,就把它身上的毛发剃光。这次就算了。
我再度醒来后,收到了空条承太郎打败迪奥的消息。
在与迪奥战斗的过程中,空条承太郎察觉到了白金之星与世界是同一类型的替身,从而也觉醒了时间暂停的能力——不是,这是能说觉醒就觉醒的吗?还是你们乔斯达家族天生就克制迪奥。总之,迪奥就这样被觉醒了替身新能力的空条承太郎打爆了。字面意义上的爆了。他这次是真的死了,我再也无法感应到他的存在。
我没有看到他的尸体,这或许是件好事。我不清楚我是该哭还是该笑,哭是哭不出来,笑又有点勉强。承太郎把他剩下的尸体放到太阳下,众人都去看迪奥的尸体燃烧成灰。
我没有出去,躺在救护车里。我想着风会把他的灰带去哪里?会带回英国吗?会带回我与他曾经的那个家吗?但那个家想来也早已不存在。不过,不管是哪里都没有关系,故事已经结束,书页合上了,不会有人来翻阅,而亲历者也会把它当成一个秘密,死死守在心里。
旅途结束后就是后续的处理。
乔瑟夫他们准备回到自己的国家,而我决定呆在埃及。迪奥遗留下来这么大幢房子呢,由我——他唯一的亲属——继承很正常。
我懒得送他们去机场,身体都还在恢复期呢,就在家门口与他们分别。乔瑟夫摆弄着相机,说要再来一张合照,庆祝旅途的圆满完成。
认真的吗?之前拍了一张还不够?我郑重其事地拒绝了,但抵不住乔瑟夫一直在我耳边三百六十度地嚷嚷叫着要拍,他甚至还撺掇着空条承太郎也叫我祖奶奶。而空条承太郎居然也在认真思考这个提议。这实在太可怕了,加上其他几人也赞同乔瑟夫拍照的建议。我最终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于是,我板着一张脸站在相机面前,伊奇在拍照前一秒跳到我的手上。其他人站在我的两旁和身后。快门按下前,我勉强想了想,略有些僵硬地在唇角勾起两个小小的弧度。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拍完中,我把大门砰的一下关上,在里面喊道:“好了,你们可以滚掉不用回来了。”喊完想想似乎又忘了什么,我把门打开,趁乔瑟夫还没走远问他,“SPW的修理人员什么时候来?我房子的墙壁之前被承太郎打破了还没修好,我可是吸血鬼诶!”
“明天!”乔瑟夫在远处挥着手回答我。
好吧,明天就明天。晚上,我喝了一袋血,坐在桌子前思考着未来的计划时,大门想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我开门,是波鲁那雷夫。
“你不回法国?”
“我在那里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嘛,我想了想,还是在这里多呆几天,帮你把房子修好了再走也不迟。”他嬉皮笑脸地说道,“阿布德尔明天也会来哦~”他一闪身溜进了房子。
“那你也可以去阿布德尔那里睡……”说是这么说,我到也没真的把他赶出去,就当备用食物好了,“自己随便选一个房间吧,你想睡沙发我也没意见。”
招待完波鲁那雷夫,我又重新回到了书房,灯火明亮,窗帘被拉到两旁,窗户被打开,清凉的夜风趁机溜进了房间,书页发出哗哗的声响。门外,我听到波鲁那雷夫大声问我有没有食物吃,他肚子饿了。我回他:“有啊,你就是食物。”于是空气一下子就安静了。与之前相比,这里似乎没什么变化,可又确实大变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