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纹森和雪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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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10日黎明前,玉女宫浴才天皇悄悄地离开了皇居承香殿。
零无宫雪姬姬尊及侍女漩涡胡芮静静地坐在原地,直到殿外宫女轻轻敲门,提示雪姬该梳妆打扮,以太子妃的身份风风光光地嫁给玉女宫纹森太子时,胡芮看了眼神色凝重的主子,终于听到后者一句声音微弱的指示:“伺候本宫梳洗……”
将昨晚各种不得不隐藏在白日下的情绪压制好后,一夜未眠的胡芮有些疲惫,却格外嗓音嘹亮地对端坐原地的雪姬叩首,向世界高呼眼前女子今后不同凡响的身份:“是……太子妃娘娘!”
肩负着浴才沉甸甸的嘱托、信任及期待,十四岁的雪姬嫁给十一岁的纹森时,不仅冲淡了前日昭阳舍外的不愉快,也流走了她对今后婚姻生活的憧憬,重返至……生父出轨后她对爱情的绝望与淡漠。
新婚之夜,尚且年幼的他们首次同室相处。雪姬一副冷冰冰的孤傲姿态,使文弱的纹森多次涨红脸欲言又止,二人眼巴巴地干坐至天明。
此后,他们成为昭阳舍一对最熟悉的陌生人,世人眼中金童玉女的天作之合、最尊贵的皇族夫妻。
事实上,雪姬从不主动与纹森说话,但已充当皇后角色。在浴才的培养下开始学着料理后宫杂事,甚至涉及朝堂政务……
“太子妃冰雪聪明,对这起贪污受贿案分析得很到位。”她常被浴才宣到贞观殿学习政务,久而久之,耳濡目染,她被发掘出的政治天赋让浴才十分欣赏。
可每次浴才有意无意地瞄向她成婚多年都平坦的腹部,脸上的笑意同时隐去几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听到你们的好消息?”
这是雪姬最怕浴才问及自己的问题。
纵使她能自信地答出一般女子都摸不清头绪的错综复杂的政治问题,但一个简简单单的传宗接代,对雪姬而言成了最大的难题。
“儿臣无能……”她垂头握住不停合紧的双手十指,有关她和纹森成婚近七年却无夫妻之实的荒唐事随手部的捏死,揪住了她最难以启齿的隐痛。
“太子妃是朕亲自选中的儿媳,你无能岂不是朕无能了?”浴才放下刚与雪姬一同商议的有关青龙宫一脉两年后即将举办般若大神祭祀仪式的请示卷轴,捏着眉心,神色略显疲惫:“孩子,你不是无能,是太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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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孩子……一点儿都不像我们……倔得和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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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生母巫女惠席离世已过去十一年,浴才此时对自己的评价及母亲临终前对自己的遗言竟离奇得相同!雪姬一怔,忍不住重新审视自我——
她,当真如此倔强?
“朕记得再过五个月,就是你的二十一岁生日。”浴才看向贞观殿外三月时节的绚烂春景,肃冷的赤眸中难得添了些神采:“希望你在二十一岁后,成为一个皇太孙的母亲。”
这无疑是定了期限的死命令!
尽管浴才待她如亲生女儿,但在绵延子嗣关乎玉女宫一脉皇位继承的大事上,浴才可不会对她宽松分毫。
“儿臣……遵旨。”雪姬跪地俯首,被窘迫与羞赧烧得浑身燥热。
而真正实现浴才愿望的那天,的确在一年后的3月1日,二十一岁的雪姬为十八岁的纹森生下了一个极其漂亮的男婴。
当浴才从稳婆手中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个身上犹带着血气的孩子时,他居然流出眼泪!张口大喜道:“元朔!”
这便是皇太孙元朔,后来的玉女宫元朔太子,涡之国的元朔天皇。
整个皇居一时间沉浸在小皇子诞生的普天同庆中,房中只剩下虚弱地躺在睡榻上,及刻意支走包括胡芮在内所有下人的纹森。
这又是一次他们为数不多的独处。
良久,纹森深吸口气握住闭目养神的雪姬的手,犹犹豫豫道:“还……疼吗?”
这句很寻常不过的关切话,却令因生产耗尽元气的雪姬,一个激灵抽开手背对着他,身体似火烧般滚烫。
惊觉耳根也在该死地发热时,她又滑稽地捂住耳朵,蒙蒙地听到了丈夫随后的嗫嚅:“好……你先休息……”
然后,他还真走了!
确定及肯定身后真没任何人的气息时,雪姬这才慢吞吞地转过来。
眼前空落落的地方,给她足够的空间去想象他不久前矗立于此的身影,还让她脸红心跳地想起一年前的那个六月夜晚,临近就寝时间,她艰难地放下心结,臊红脸拉住他即将进入昭阳舍风止阁的最后一角白衣袖,发出的声音轻得像一枚白樱花落地:“今夜留在光耀阁吧……”
光耀阁与风止阁是昭阳舍的两处正殿,为零无宫炀伯天皇与黛岛皇后生的一对双胞胎兄弟所住。
哥哥即零无宫光耀天皇,弟弟为玉女宫一脉的先祖风止天皇,自此开启两脉以十年为期限轮流担任天皇的循环……
随着后面零无宫一脉阴盛阳衰的迹象加剧,男丁单传的玉女宫逐渐垄断皇位,加之风止为他们的先祖,因而玉女宫一脉的储君都住在风止千年前住过的风止阁中。
至于空置许久的光耀殿,因雪姬对纹森的冷漠态度,索性私下里搬到算是与雪姬同族的光耀天皇曾居住的光耀殿里,并不许昭阳舍的宫人对外声张,这才导致这对小夫妻婚后多年一直处于分居状态。
直到那次被浴才下了命令,雪姬心里又苦苦挣扎了三个月后,才在那个夏夜以完成皇命为由,选择与丈夫圆房……
当晚后半夜,初次经历这种羞耻之事的纹森及雪姬松开对方后,背对背躺下。雪姬忙扯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避风的鸵鸟一样。
“还……疼吗?”不料纹森竟冒出这么一句算是关心她的话,让雪姬顿时血脉喷张,更想一股脑儿把身边这个确实弄疼自己的混蛋一脚踹开!
然而这丰富的心理活动,终为她练就的表面上的冷静,浇灭了蠢蠢欲动的燥火:“臣妾……只是奉旨办事,父皇要求臣妾明年为殿下诞下皇嗣。”
一吐完,雪姬都纳罕自己竟平静得像汇报工作般,道完她今晚之所以让丈夫留宿光耀阁的举动,立马捂着嘴,开始回想这话果真是自己说的?
“是吗?辛苦太子妃了。”可惜她的判断迟于他停顿长达一分多钟后,轻声细语的回应。紧接着,便是他起身穿衣,大半夜就扬长而去的干脆利落……
等等!
这话鱼骨头似的卡于她嗓子眼,在听到他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他起身又莫名停驻后的片刻安静,而后他决然地拔脚离开,乃至真切地听到他离去后拉上门的声音的过程中,都漏过了这些明明近在咫尺的脱口机会。
好不容易她放下面子一骨碌坐起,奈何这姗姗来迟的呼唤同他离去多时后,为夏季深夜的凉风拂去最初蕴于心底的热忱,唯留她一边毫无必要地以被子遮掩身体,一边轻抚自己的唇。
那里,他羞怯地尝试多次后,在自己好几次出于本能抗拒的不配合中,千辛万苦才吻住的部位。
“等等!别走,留下……”最先高呼,继而减弱,最终湮灭。
她张着嘴,伸着手,眼睛热热的,酸酸的,在这个又只留下她一人的光耀阁中,呼唤着他,呼唤着她没能当面说出,没被他亲耳听到的挽留。
而能见证这一切的,除她外便是窗外夏蝉的浅唱,天际孤清的圆月。
一个月后,他们与浴才一同在贞观殿用膳,她突如其来的恶心症状让她羞得无地自容之际,却出她所料引起自那以后,不再和她多言一句的纹森急切地询问。
“没事……”“有好消息了?”浴才藏不住喜悦的洪亮声音,瞬间盖住了纹森对她的软声关切。
最清楚近来他们正陷于无声冷战中的胡芮,忙难为情地说道:“回禀陛下,太子妃娘娘……确有身孕了。”
“哈哈!天佑我玉女宫一脉!雪姬也是,怀孕了都不吭声!还有纹森,瓷得和木头一样!”浴才龙颜大悦,教训起儿子儿媳都听不出怒意。
“儿臣真不……”“是儿臣不对,今日刚被太医诊断出。本想过会儿告诉父皇,这下也算有个交代了。”刚想说话的纹森又被妻子打断,更因她句末的“交代”吞没了继续言说的意图。
雪姬养胎期间,纹森每每关心她时,他由于将为人父的激动及忐忑脸红,可雪姬总有办法熄火他对她的热情。
“好好照顾自己,不舒服了一定要和本宫说啊。”
“是,臣妾一定会平安生下您的孩子,好不负父皇的期望。”
“是吗?辛苦太子妃了。”他听完她很正式的官方话,愣了好一会儿,再次重复他们初夜时的言语,随即静默离去。
所以,他与她总是深陷于一种当他尝试靠近她,又被她急迫推开的怪圈中。
即使雪姬事后无数次悔得肠子都青了,但就是做不到再像他们初夜前,她能稍稍放低姿态,哪怕在他面前小鸟依人地撒撒娇,对他微微示弱……
就这样,从怀上元朔再到分娩,他们之间这种苦于严明的酸楚自始至终都未化开。而在雪姬孕期两个月时,闭关锁国千年之久的涡之国,发生了一件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
漩涡一族的远亲,忍界大陆森之千手一族的族长千手柱间,携族人等人士来访涡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