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之砂隐繁花 第200章 第198章 重逢已陌路

第198章《重逢姐妹已陌路》

————————

据漩涡萱讲，庆元在子时前离开时，为避免分别伤怀，其间轻手轻脚，未和已在熟睡的仁玉告别。

对此，翌日醒来的仁玉只是莞尔一笑，纤手不由自主地抚摸着身旁他曾躺过的被褥，然后舔着自己沾染了他残留气息的指尖，对一边面色平和的萱，忽然来了一句：“你吃醋吗，阿萱？”

萱并没有因仁玉这个堪称刁难自己的露骨问题而乱了分寸，神色安宁，微微欠身，不卑不亢地恭敬道：“奴婢不敢，就算奴婢也真心仰慕青龙宫庆元亲王，也不会像当今皇后般，‘无辜’地抢了自己妹妹的初恋……更不必说奴婢身份卑微，岂会意欲夺走姬尊的男人。”

“阿萱，说真的……我倒宁愿你是我的亲姐妹呢。”仁玉不置可否，将指尖伸向了正垂目跪坐的萱的玉肤上，玩味地轻划着。她优美的唇形在这触手柔软的行动间，扬起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姬尊，无论如何，奴婢将与您如影随形。”萱抬眼对上了仁玉清幽的玉眸，或是太过熟悉彼此，几乎心有灵犀的缘故，她只需稍稍看一眼，就能读出自己主子的真实想法。

“这话，仁华……皇后也曾对我说过呢。”仁玉嫣然嗤笑着，以莹白滑润的指腹摩挲着萱渐渐添上了几抹哀伤的粉面。

恍惚间，她竟被某种她不愿承认的水雾蒙住了视线，进而将眼前的萱……认成了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美丽女子。

“她，是皇后娘娘，是高贵端庄的国母。”同样，萱也答非所问，一把握住了仁玉因已泣不成声而空荡荡地悬于自己脸上的冰润柔荑。

但这次，她握得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坚定有力！或许不单是为了给与她力量，更是借此……呵，出于私心好间接接触他并非留给自己的温柔，哪怕是这种微乎其微的隔夜并隔人的体温。

迎接朱雀宫仁玉……王妃的仪仗队，在正午时分按时来到了浅草寺。

仁玉以朱雀宫依茶亲王的未婚妻身份，身着最外层绣着涡之国的国花——雪色玉碟梅、通体为赤红色的十二单衣，梳着尚未缀着任何步摇或簪子的凌虚髻。酒红色的发髻似一条娇小的游龙盘旋在她头上，颇有一番不易接近的清贵仙气。

“方丈，本宫承蒙您悉心照顾两年，再次多谢您了。”临行前，华服在身、明艳逼人的仁玉，当众对早已战战兢兢的玄休，再度温声重复了这句她昨日私底下的道谢话。

玄休灰溜溜地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如今不同于往日落魄的仁玉。双手习惯性地合十，忙客气道：“王妃娘娘自请至浅草寺中为国祈福修行，品行可贵，实乃涡之国之福，亦是本寺之荣耀。”

“方丈莫急，最大的福气……是本宫这个‘灾星’，暂时算‘功成身退’了。”仁玉礼貌地淡笑着，边说边将那串留在她身边多日的本是玄休的玛瑙佛珠，轻轻地挂在了他略显空落落的合十手上。

然而，这第二句话，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只让她与玄休及随侍的萱听得清清楚楚，字字清脆地珠落于玄休霎时就心惊肉跳的内在肌理上。

与此同时，恢复了以往未婚宫女打扮的萱，冷冷地扫了眼那条玛瑙佛珠，眯眼微叹，似是很惋惜这等通体明透的佛家美饰，一在玄休粗糙干涩的肌肤上缀着，就犹如枯木上新生的名贵灵芝，莹莹生辉，倒衬得枯木愈发形秽不堪。

她又胶视着随即惊慌地把稳了佛珠的玄休，因他的滑稽样子，不由得挑起了细美的唇角……

只见一抹幽沉到有些浑浊的笑容，最终悄无声息地化作了最正常不过的面部微笑，单薄苍白得同她纤弱的身躯一样，总有种飘离羽落的感觉。

不过，和明显目露不屑的萱相比，仁玉依然和蔼地浅笑着。

明艳的红色及仙逸的凌虚髻，映得她若稍纵即逝地划过浅草寺的一缕夺目光彩，既点亮了寺内长久以来的暮气沉沉，也唤醒了不少修行之人的原始**。

在伊人轻然步入马车，长至拖地的红裙在车帘沙啦的响声中，被吞没了最后一片与这座寺院终究格格不入的艳色后，灰压压的送行人群中，一名被淹没在很不起眼的角落里、并垂头多时的青年僧人，也轻然地抬起了一双墨色的深邃眼睛。

事实上，他如鹤立鸡群，一身僧人特有的暗沉朴素的打扮，也无法掩盖他格外出尘的气质及清俊的面容。

他拥有整个漩涡一族中都很少见的漆黑之眸，恍如寄存着漫漫无尽的清寂黑夜。纵使现下白日清朗，可阳光倒像难以窥入他绝对算得上好看的双眼中……似乎只是将一点点的光晕试探性地撒了上去，却旋即被他眸中的冰冷无情退却。

就这样，他就这样用这双包拢着冰天雪地之寒夜的寂调双眼，静静地凝视着声势浩大的仪仗队徐缓远去……

直至原地空空如也，连车轮起初掀起的尘埃都一一落定后，他貌似有些恻然，瞬眸轻叹了一声。但那声音还是过于轻小如落花眠于厚土上，仅能通过他的唇动来判断。

在轻幽的太息间，似溘然敲裂了他眸湖上所结的一层明透至看不见的薄冰，转而闭眸，好掩饰这种碎裂。

同时间，他越发大力捏紧了自己手中的紫檀念珠，幽魂般转身，随大多数送行完毕的僧侣们一并回到了寺内……

虽说仁玉还俗一事已昭告天下，但亲眼看到她今日浩浩荡荡地返回皇居，还是引起了朝野轩然大波。

毕竟，她两年前的“自请出家”之举疑点颇多。且那时，就有不少人都认为她是被玉女宫雪姬太后逼迫的。

现今，她又在雪姬的懿旨下骤然回归，并在不久后就要归嫁至他们朱雀宫一脉的南部广济城领地……的确让很多人觉得匪夷所思！

回到皇居的仁玉，就暂住在她们姐妹曾居住了十年的飞香舍。

但今时不同往日，已贵为中宫皇后、现居于绮云殿的玉女宫仁华皇后再来探望阔别两年的孪生妹妹时，倒得以客人的身份前来拜访了……

“仁玉妹妹！你可算回来了！整整两年不见，你瘦了不少呢！是不是浅草寺的日子太清苦了？”

“浅草寺乃佛门重地，一向粗茶淡饭。外形稍微清减了些也是理所当然，皇后娘娘无需担心，臣女一切安好。”

“瞧你，什么‘臣女’‘娘娘’的！我都有意避免已用惯了的‘本宫’，你倒这般客气，真让人觉得生分了呢。”

“娘娘想多了，您与臣女自然还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妹。只是光阴流转，物是人非。无论娘娘还是臣女，此时即使仍身在这处看着我们长大的飞香舍里，可你我都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朱雀宫一脉的姬尊了。”

……

仁玉始终都含笑温声，既不像仁华过于激动到热泪盈眶，也没有过分冷漠到似是怨恨自己姐姐这两年来的春风得意。从头至尾，她平淡恬静的一颦一笑，皆若一汪水波不兴的清浅镜湖，宁静安详。

唯有湖中好似空荡荡浮游的鱼儿不时摆尾游弋，通体斑斓的色彩在几乎透明的空中甩荡出蔓蔓清澜，描摹出了湖泊的细微波纹，这才叫人记起这本是流动的水……

“是，妹妹想得周全。我至今还傻傻地以为我们姐妹仍似从前般无拘无束，不想时过境迁，身份到底不同了。”仁华忍不住惋叹，头上随便挽起的一个连她自己都叫不出什么确切名字的别致发髻上，镶着一支金色的蝴蝶步摇。

唯有涡之国的皇后才可佩戴的金制蝴蝶步摇，和普通贵族王妃人头一支的银制蝴蝶步摇相比，前者最大的珍贵之处，在于世上仅此一支！由历代皇后相传交接……也就是说，仁华发髻上的这支华美耀眼、熠熠生辉的步摇，正是般若皇后，即六条女御从建国初期传到现在的！

这步摇在玉女宫元朔天皇八岁即位时，随着沦为寡妇的雪姬进阶为太后的身份，按祖制不得不沉寂了整整十年。

直到元朔与仁华大婚当日，雪姬亲手将它戴在了仁华所梳的涡之国的新娘专有的双顶髻上，方才心满意足地完成了这个姗姗来迟的交接，自此让步摇上的金色蝴蝶流苏在比她更年轻、更芳华的仁华的身上……获得最实至名归的万华复苏！

“娘娘既贵为皇后，便是我们朱雀宫一脉最大的骄傲与荣耀，更是天下女子的典范。所谓不着调的‘无拘无束’，不该从您的口中随意吐出。”仁玉似赏花一样，细细地上下打量着仁华今日的打扮。呵，依旧是印象中的淡雅随性，不喜奢华……

哈，这个同她相貌一样的绝美女子，是她仍旧认识熟悉的仁华，毫无半分实至长进的仁华姐姐！

尽管她保持这种源自心底的对自由的向往没什么本质错误，可已算死过一次的仁玉比她更明白，这样太过温婉的仁华，也许会是一个如她之名般的仁爱国母，却实难不能承受丝毫的大风大浪。

因为再明耀的光芒也只是一瞬间的美罢了，不若青玉虽色泽静淡，却触手生温，既实际存在，且长久留世……

“哈，我……本宫知道了，妹妹说得极是。”仁华不知是惭愧自己的确如仁玉所言般随意，还是有些诧异仁玉对自己的婉言批评。

伊人那张与仁玉分明相同若镜子里外的玉颜，一时洇满了红霞色，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悄悄晕染着，朗朗水流似的明动清艳。

“好了好了，我不过是说说而已，姐姐怎么还像小时候那样敏感多思呢。”这次，仁玉是真的发自肺腑地微笑着。许是因自己姐姐还是记忆中般美好，所以不忍再过多苛责她的缘故吧。

当她率先打破礼仪规矩，终于在两年后，再次唤仁华为一声甜糯的“姐姐”，就引起了后者一阵喜极而泣时，她又悠悠地瞥了眼身旁一直都冷眼旁观的侍女，漩涡萱。

萱一如既往的面色泰然，不悲不喜，似一株安静生长的平凡小草，全程都未被这种姐妹重逢的感人场景打动。

她立马利索起身，很快就用双手捧着一叠整体为绛红色，上面还绣着白色依兰罗的和服，端正地置于已泪眼朦胧的仁华的面前。

“这是……”仁华睁了睁泪花花的妙目，仁玉似被她感染，也微微泪目，真情道：“姐姐，这是我以前最爱的一身振袖和服了。我这一去，只怕与你日后相见亦难！你就留着……当作念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