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之此去经年 第489章 489

489.

卡卡西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总像是笼罩着一层悲剧色彩，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有些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只能用一层要么冷酷，要么玩世不恭的外壳将真正的自己伪装起来。人，要想真正面对自己的内心，该有多难，多悲伤。

好在卡卡西已经不需要再考虑那些了。再过不多会，他的身体、他的查克拉就会被卑留呼吸收。有了三代大人设下的咒印，卑留呼必死无疑。这也算是他卡卡西用自己并不宝贵的生命为木叶做的最后一项贡献——虽然村里有可能把他当成个英雄来看待，但卡卡西自己知道，这也不过就是他用来逃避现实的方式而已，绝不值得受到众人的推崇。

于是，在浑浑噩噩了不知多久以后，被傀儡咒控制了一路的卡卡西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尽管身体依然不听使唤，他的眼前却出现了个陌生却又熟悉的身影——在过去的十几年当中只出现了一回，可不就是陌生的么。然而这个陌生的身影却在之前几天连续出现，怎么说也算是熟悉了。

卑留呼身高不过卡卡西的肩膀。他身着月白色长袍，高高的衣领遮住了自己那被绷带包裹住的鼻子和嘴巴。他留着暗灰色长发，面容清秀，皮肤光洁，看着丝毫不像是和“三忍”同期的忍者。这个在前些天刚刚搅得整个世界都不得安宁的犯罪分子正站在这石门深处的洞窟正中，在他左右，已经立好了四个巨大的木架，而在那木架之上无声无息悬挂着的，则是卑留呼从另外四个忍村俘获的血继限界忍者。卡卡西在他们的额头上分别看到了砂忍、岩忍、雾忍和云忍的护额。他对他们四个都不熟悉，但从他们的不同身份上看，自己这个木叶的血继限界忍者一旦补充上去，也就算是完成了卑留呼“集邮”一般的恶趣味——

他有能力从五大忍者村搜寻到各自不同的血继限界，他的野心当然也就能扩展到全世界。

鬼芽罗之术……卡卡西必须承认自己对这个忍术毫不熟悉，甚至这个名词都是几天前卑留呼自报家门时说出来的。在三代和那些高层们的嘴里，卑留呼是“三忍”们的好朋友，天赋却不如他们，自卑的他为了追赶上朋友们的脚步，便开始研究禁忌忍术——从这一点上看，卡卡西至少可以确定，这卑留呼当初一定从大蛇丸那边取了不少经。后来，三代火影得知此事便派人追杀他，可惜被他逃脱了。卡卡西不清楚为什么卑留呼会选择一个半路出家的自己，但他仔细考虑了一下，也许是因为卑留呼急于逃脱，而自己又恰好出现在了逃脱路线上吧。

这样也不错，不然的话，如果不是自己，也许就会有另外一个血继限界忍者遭殃。卡卡西至少还能真正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另外一个人，虽然以前每次他这样做都没有成功过。

“旗木卡卡西，我的朋友，”卑留呼的声音果真如同鬼魅一般尖细幽怨，甚至比当初大蛇丸的声音还要难听。他看到了卡卡西眼中隐约的红光，“很高兴，你能前来。”

卡卡西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得到这个傀儡咒的。就连卑留呼的面容也不过是这些天那个梦一直在重复他才能记得住。在那梦中的树林里，早已经是个成年人的卑留呼面对着尚且是个十二岁少年的卡卡西，只一只手就叫卡卡西毫无反抗之力。现在的梦境早已破碎，卑留呼就站在自己面前，而自己，马上就要面对终结……

“外面那些，都不重要，只要我能得到你，一切都不重要。”

洞窟石门外传来喊杀声、爆炸声和拳脚对抗的声音。卡卡西想回头确认情况，或者至少告诉门外的队友不要过来以身犯险，身体却被傀儡咒束缚着无法动弹。他难以自控地想着这是不是带土在用那只写轮眼保护着他。但这也算是到头了。

卑留呼向前走了两步，卡卡西得以看到被他的身影遮挡住的第五个木架——上面是空的。很显然，这东西是给他这个木叶忍者准备的。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在傀儡咒的作用下一步一步走近了那木架，一股强横无匹的力量从四面八方传来，拉起了卡卡西那僵硬的身体，抬起他的双臂，把他像挂一个破旧的待修理的娃娃一般，挂在了那木架上。

五个人，五个血继限界忍者，齐了。

下一步该是什么了？是安静等待着卑留呼对他使出什么鬼芽罗之术，还是在这里被悬挂上几个小时？由于一路上精神恍惚，卡卡西除了能确定自己所在的方位，对时间之类的东西完全没有掌握。之前听三代他们说过，这鬼芽罗之术想要施展是需要有日环食时的日光。但现在日食到底有没有开始呢？天知道……

哦对了，卡卡西对身边的事也不是毫无知觉的。远处的景物他不知晓，却能了解近处发生的一切。他看得到阿凯神经病似的围着他一圈圈地转悠，听得到惠比斯解读自己身上的咒印，当然也知道他们现在正在洞窟外和卑留呼的手下或是追随者们战斗。他有时希望这一切能发生得快一些，卑留呼早点把自己那带毒的查克拉吸收掉然后一命呜呼，三代他们便可兵不血刃地结束这场挑衅；而有时他又希望时间能慢下来，至少让他能确定朋友们的安全……自己那时为何非要大张旗鼓地穿过喧闹的大街呢？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来到村口，一个人默默离开，只待三代派人过来收尾不就得了吗？

到底还是天不遂人愿啊……

当然了，老天爷遂不遂人愿这种事，卑微的人是无法预料的。无情的时间还是走向了那一刻。卡卡西在傀儡咒的作用下无法抬头，但他依然看得到，这洞窟中央位置出现了一幅诡异的画面——中间是一大块圆形光斑，四周围绕着五小块圆形光斑，看样子就像是书本上最规矩的那种玫瑰花图案。但原本应该没有什么其他线条的光斑中央，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五角星的形状。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推移着，那五角星越来越清晰可辨。卡卡西知道，这就是太阳的方位正在一点一点地接近预测点。一旦那恒星到达头顶上方，卑留呼便会施展那禁忌忍术。接下来的一切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三分钟过后，卑留呼转身面对着卡卡西，那称得上清秀的面庞上，就算是鼻子下方被绑满了绷带，也看得出他正在露出一个万事俱备的笑容来。卡卡西知道，时间到了。果然，卑留呼根本没有再和他废话，而是直接伸手结印。一长串复杂的手印过后，卑留呼的身体消失了，而他所在的洞窟正中出现了一枚竖直的明亮如日光的纺锤状光影，两头细，中间粗。那纺锤慢慢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高。卡卡西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某只无形的大手从木架上“拔”了起来，飞向那纺锤中央。在眼前越来越刺眼的光线照射下，他看得到另外四名忍者的身体也像是失重了一般漂浮在空中。而那纺锤好像一只日光巨兽的血盆大口，逐个将忍者们吞吃入腹。最后一个，便是卡卡西。

随着身体逐渐被拉近那纺锤，卡卡西看得到纺锤中心裂开了一道口子。在这生命的最后，卡卡西难免想起了很多事。他想要对自己笑一笑，笑他这悲剧的一生，却控制不了脸上的肌肉。正当他马上就要被那鬼芽罗之术吞噬之时，他的余光看到洞窟的侧面有三个小小的身影快速溜了过来，似乎还有些熟悉的样子。

那又是谁？别过来啊……

……

……

……

终于能借着这个机会在宵禁的时候偷偷跑出木叶，前面兴许还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大事等待着他们见证，孩子们虽然觉得略忐忑，心儿也在怦怦狂跳，可到底还是非来不可的——哪怕让他们重新选择一次，也还是非来不可的。

他们当然知道卡卡西老师的级别了。那可是高不可攀的深受三代大人器重的前任暗部现任上忍，不知道比他们一个中忍两个下忍高到哪里去了！就算是他现在看着行动诡异，又攻击了守门忍者，肯定是有他的原因的！更何况，在他身后，还有教过他们好几年的惠比斯老师在，外加惠比斯老师的朋友阿凯，孩子们才不相信卡卡西是在做什么坏事呢！

对于正在犯中二病的十来岁的小孩子，前面越危险证明越刺激。飙升的肾上腺素几乎能压倒一切恐惧感。于是他们只对了几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就跟了出来。回头肯定会被老师骂，但那无所谓，反正他们已经是被卡卡西老师退过一次货的人了，大不了再被退一次呗！

但这一跟就发觉事情不对了。

阿凯和惠比斯围着卡卡西转悠，试图唤醒他，却始终不能成功。卡卡西老师一直维持着自己那僵硬的姿势匀速前进，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的朋友们。他这样一个实力高强的上忍到底是怎么了？

“你们说，卡卡西老师这样，会不会和前几天那个……人影有关系？”小林美加犹豫着问道。

一说到“人影”，孩子们集体陷入了沉默，甚至有一种恐惧之情流露出来。那时他们都在村子里，当然也都亲眼目睹了卑留呼的宣战仪式。在年纪小小的忍者心里，那巨大的人影就仿佛地狱遣来的使者一般拥有毁天灭地的实力。而他们马上就要面对他，这难度岂不是达到了地狱级别……

“这……不知道。”

大辉摇着脑袋。孩子们一时无语，集体陷入了沉默。但很快，眼看着前方的大人们越走越远，竹内田探头探脑地说道：

“管他的，你看他们不是都过去了吗？惠比斯老师的实力好像也没多强悍的嘛……我偷偷说的，你们可不许告诉他……再说了，我觉得我们可以躲得稍微远点，看看情况再说嘛！”

这话倒是说得对。可孩子们似乎集体忘记了一件事——有时候在覆盖性的攻击下，躲远点根本无济于事。不过高桥大辉下一句话倒是坚定了他们跟过去的决心：

“再怎么说卡卡西老师也在那边，你们看他的模样，可能自保都困难……我们至少也过去帮帮他吧。”

这句话没人反驳。尽管之前卡卡西曾经辣手无情滴把几个孩子拒之门外，但他当真出了事时，孩子们还是会很朴素地想着能去给他帮忙，当然也可能是想在他清醒之后能够好好在他面前嘚瑟一下。谁知道呢。

不管怎么说，孩子们算是达成了共识，紧赶慢赶地跟上了前面那三人的脚步。从深夜到黎明，光线本该越来越强，但踏上这条路，他们却发现，哪怕是到了白天，也是越走越阴暗。他们头顶上横七竖八的刀锋状石笋虽然又瘦又长，数量一多便把那明亮的阳光遮去了一半还多。再加上赶了一夜的路，孩子们没吃没喝，都开始消耗兜里那不多的兵粮丸。他们战战兢兢地走在这阴森的小路上，半路还因为挤挤挨挨地失去平衡差点让竹内田摔一跤，结果被惠比斯发现了踪迹。他们跟得太久了，就算是即刻返回也会耗去很长时间，再说了，深知他们本性的惠比斯压根也没指望自己两句话就能让他们回心转意马上溜掉。他只能嘱咐他们，如果非要跟着，也一定要保持最远距离。孩子们喏喏地答应着，但到了动真格的时候，他们会不会对老师的命令阳奉阴违，那可就没准了。

然后，意料之中的战斗便开始了。

石笋之下视线不清，他们只能看到有数支泛着红光的飞镖一般的东西在远处空中激射而下，却被阿凯几个帅气的招数统统击回，当然同时也获得了孩子们憋在嗓子眼里的赞叹。再看这边的惠比斯老师，已经和一个骑着只怪兽的女人对上了。而那个他们最关注的卡卡西，则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慢悠悠地继续前进。在他面前，赫然是一扇雄伟到了极点的圆形青铜大门。他们没看到卡卡西有任何敲门的动作，当他来到门前，那扇大门就好像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量所控，轻巧地滑开了一道缝，把卡卡西让了进去。

那么，他们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