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之此去经年 第418章 第 4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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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宇智波家族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呢？

这恐怕是很多人，尤其是经历过宇智波家族发展的黄金时期的那些人都在思考的问题。

那时的他们年轻而意气风发，日子过得快意又潇洒，充满了活力和生机，几时会像现在这样，在村子的压力下每天苟延残喘地指望着人家能松松口，放家族一条生路呢？

怂恿富岳出头，不过就是一场骗局。反正总是要有个出头鸟的，既然他们现在还不能真正动富岳，那么就干脆让村子来收拾他。他们的态度就是做好准备去支持富岳或是到了关键时刻反咬富岳一口，反正他们总归是不吃亏的嘛。就算村子那时还抱有其他想法……拜托，总会有那么个词叫“法不责众”。在这个时代，村子毕竟还是需要宇智波的，或者说，村子还是需要很多很多打手的。

所以不必担心什么，富岳已经犯了众怒，把他弄下去，宇智波其他人接着玩。游戏规则没那么容易被打破的啊。

可是，制定游戏规则的人，到底是谁呢？

终于，暗部的领导，“根”的首领，团藏大人秘密接见了宇智波鼬。

这一天距离止水的死亡并没过去几天。在目睹了那一切之后，鼬总是在思考着一个问题——不，当然不是止水为什么在希望尚存的情况下还要自杀（那时的鼬思考问题还并没有现在这样消极），而是，水性不错的止水到底是怎样自己把自己淹死的。

忍者们都能很轻松地站在水面上，可双目失明的止水，从那么高的悬崖之上坠落，是没办法目测自己与水面的距离进而控制身体的。他可能在入水的一刹那就被那巨大的冲击力弄昏过去。而理智尚存的止水既然已经决定要抛弃生命，就算那时没昏过去，大概也会深入河底，吐尽肺中最后一丝空气再大口吸入冰冷的河水。鼬每次一想到这些，都觉得自己的指尖都颤抖起来。止水死了，他是为了整个村子、整个家族而死……然后，他把这副沉重的担子丢给了自己。可宇智波鼬……他能行吗？

于是在团藏大人找上门来时，鼬心中除了那种重大任务即将交付给自己的忐忑，更是弥漫着“终于来了”的那种对命运的，妥协。

这是止水的遗愿，无论如何，鼬需要帮助他，或者说，代替他来完成。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家族，的确令人失望透顶。

年轻的鼬单膝跪地，他的面前就是那个团藏大人。团藏大人的一只眼睛依然被厚厚的纱布包住，穿着惯常的那身黑色长袍。所不同的是，他的右手已经被吊在了胸前，那雪白的绷带正昭示着这条手臂功能的丧失。看到这些，鼬低下了头，不想让团藏大人，这个自己名义上的领导看到自己眼中那解恨的神色。

止水被夺走的那只眼睛在哪里？是不是被装进了团藏的眼眶中？他的手臂……听说是被野原桢伤到的，这倒姑且算是自作自受。可一条手臂相比止水的命，到底还是太过不值了啊。

“宇智波鼬，你是宇智波家族的下任继承人，又是新任的暗部分队长，”团藏大人仿佛根本不清楚鼬和止水之间的关系，也对止水的另一只眼睛、甚至止水本人的下落漠不关心的模样，“村子和宇智波之间的矛盾，你必定是了解颇深的。”

这是当然的。作为族长公子外加暗部成员，鼬的身份已经带给他太多太多不愉快的回忆了。

父亲大人对家族的影响力正在迅速降低，家族内人心浮动，一盘散沙，颇有一种树倒猢狲散的架势。然而鼬知道，猢狲是不会散去的，这些跳梁小丑一般的生灵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推倒那棵大树，以便让众人中某个稍微大只的成为大树。可一旦外界风雨再盛，他们又会毫不犹豫地推倒下一棵大树，再种一棵，再种一棵，再种一棵……

之前对自己的怀疑和针对，不过是他们某些计划当中的一部分而已。毕竟想要搞倒某个人，舆论的制高点是一定要占据的啊……

所以，和这些人所宣称的“家族”相比，父亲这个族长算什么？自己又算什么？想用就用，不想用了就巴不得一脚踢开？

这还是鼬小时候的那个温暖团结的家族吗？

哦对了，对了，这个家族其实从来也没有真正温暖团结过。鼬五岁那年，止水的哥哥带土牺牲了，那时的家族是什么态度？是在深切缅怀带土吗？不，他们只是为了带土眼睛的归属而去与当时还不是四代火影的波风水门博弈来着。有了利益关系在，哀悼还能是真心的吗？

连一个村子的准火影都敢这样要挟，宇智波家族真是在村里犯了众怒呢……

“我能理解你，你是家族的天才，可以说是接受了家族最丰沛的资源。可是，我只请你想一想，天才毕竟是少数，而更广大的其他的宇智波们，家族有没有这样对待他们？而且，在你的理念已经与家族产生了一些冲突之后，你的身份又带给了你什么？宇智波家族又打算怎样对待你和你的家人们？”

止水死了。止水也在说家族令人失望。其实止水早就应该没什么好失望的了。带土就是他的哥哥，止水一定是对家族这种现实到了极点的特质有着极深的了解的。所以他才会自杀，所以他才对家族的未来充满绝望。

这就是他们一直所处的宇智波家族啊。

“你是个宇智波，我不敢和你说什么家族是小，村子是大。可是，鼬，你也应该看得到，现在的宇智波家族在村子里的状态。你也肯定知道，你的家族在这些年中为村子带来了什么。”

我们战斗了。我们牺牲了。

是的。宇智波家族的确在战斗在牺牲。可是，这种话是村子里的每一个忍者都能说出口的。因为，在宇智波们战斗牺牲的同时，更有村子另外的所有忍者们，他们更是在战斗牺牲。所以，相比之下，宇智波家族的牺牲便显得那样——当然不是什么不值一提，却还称得上一个稀松平常。

牺牲不止属于宇智波家族。村子里的其他忍者们承受了更多的牺牲。

“当初初代大人和宇智波斑共同建立木叶村时是为了结束战争创造和平。可是，你看看现在，你看看现在的宇智波家族，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想方设法与木叶的高层们拉关系，与此同时，他们也在暗地里做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勾当。鼬不知道他们是打算对付村子，还是打算留着对付父亲，或者他们想把村子和父亲当成同一水平的敌人一并解决掉？

鼬实在没办法理解为什么这些宇智波们会以为对村子攻其不备便能获得某些连宇智波斑都没能获得的利益和地位。从小到大，他都在被族里人教育着，宇智波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家族，拥有着最具实力的忍者、忍术，和最丰沛的资源。像其他家族，什么日向啊，两天枰啊，竹取啊，这些老牌家族统统无法和宇智波相提并论，更别说什么山中、奈良那些小家族了。总而言之，宇智波家族对比起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家族都是占据着碾压式的优势的。

可他们忘了，现在的世界根本就不是战争时期那种以家族为单位进行活动的了。现在的活动主体是忍村，所有家族都是需要配合着忍村来运营的。宇智波当然强得过另外的任何一个家族，可问题是，当一个家族（即使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家族”）面对着整个忍村之力，他们还能赢吗？

不，宇智波赢不了。非但如此，他们是在作死，他们是在努力让木叶把警惕的目光一直放在他们身上。他们自以为计划进行得神不知鬼不觉，可是，在木叶那群高层们看来，他们只是一群跳梁小丑，兴许需要费不少精力来解决，可小丑终究还是小丑啊。

“我对宇智波家族最近的行为感到抱歉。”

鼬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一派官面文章。他低着头，态度恭顺又谦卑，当然也看不到团藏大人那张脸。

即便是完全不相信家族能成功，可鼬也不想在这个害了止水的人面前把自己的情绪暴露出来。那会让他显得软弱无力。

人就是这样的吧，即便有时候恨透了某个人，可为了自己的使命和承诺，却还需要由着这个人在面前指手画脚……甚至是做某些自己不情愿去做的事……

那么，这位团藏大人，到底想要什么呢？

“你不必如此，你只是宇智波鼬而已。虽然你拥有着宇智波之名，我却知道，你并不属于那个家族。”

是啊。他早就已经察觉到自己与家族之间的格格不入了。当然，这一点恐怕所有人都已经看了出来，甚至不需要他本人作证。

宇智波鼬，恐怕在不久的将来，就要与他的家族做一次彻底的切割了吧。

……

……

……

夜风很凉，月亮很大。这个夜晚与之前的千千万万个夜晚相比较，并不显得特殊。可是，它又是那样的特殊，特殊到若干年后有人提起，依然是以一种猎奇的语调开头，再用遗憾的语调结束。

对几乎所有人来说，这个夜晚的确猎奇，也足够遗憾。但对唯一的那个人来说，他深信自己将会永生永世记住这个夜晚，记住这一晚所发生的一切。

眼前的景物是那样熟悉啊，熟悉到他闭着眼睛也能轻车熟路地从头走到尾。他不属于这里，可他却记得这里的每一棵小树，每一块卵石。他以为自己会对这些人这些事毫无感情，哪怕是在假装，可是事到临头，他回想起了他们向他展露过的每一个微笑，说过的每一句寒暄。

美好只是假象，他正在亲手打碎那一片虚幻的外壳。

这个夜晚注定是不平静的，从另一个角度说，却也称得上是意外的平静。漆黑的夜空中没有鸟叫，没有虫鸣，只有一轮亮得瘆人的月亮，在冷冰冰地俯视着这个世界，把这其间发生的所有罪恶都无声地记录下来。

一个……两个……

利刃劈砍进结实的肩膀和坚硬的头颅，刺入高耸的胸脯和柔软的腹部。粘稠的鲜血飞溅出来，落在冷酷的面颊上，留下永远无法清洗干净的印记。他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自己面前如同冰消雪融一般苍白下去，耳边传来的只是利刃在人体中抽@插以及布料被撕裂的轻微声响。这些人，如同他们的家族一般，在这个不平静的夜晚，都被无情的风儿带走了。而他，就是那阵风。

他也情愿做一阵来无影去无踪的风，这样，他在这个世界上就再无烦恼与牵挂，自然也就可以如风一样就此消失。而他因此欠下的债，总会有机会还的。

有人在跑动。他知道那是谁。

这个世界从不温柔。它也许会对其中的某一群人细细照料，谆谆教导，可是很快，它就会用更加惨烈的方式来教会他们，人生的真相是什么。

美好的时光终究是结束了啊，再见面，恐怕就是沧海桑田了。所以，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他在黑暗中笑了。

那个小小的身躯太脆弱了，换成是谁也能轻易致其于死地。那身躯的小主人正在拼命地挣扎呼救，却不知，至少在这个夜晚，在这里，是绝对不会存在某个救人于水火之中的超人的。

三棱飞镖的恐怖图案映入了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中。这个过程进行得很快，刹那间，小男孩就已经瘫倒在地。他低头望着地上那最后一个与自己拥有血缘关系的人，深吸了口气。

就这样吧。

如果你胸中燃烧着火焰，就把最深切的恨意当成最有效的燃料。如果被吓破了胆，那就这样安安稳稳谨小慎微地度过一生也不错。不管怎样，他这个始作俑者都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这是他选择的路，他也将不顾一切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