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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回来了。在离开驻地接近半年之后,他终于还是回来了。
老实说,虽然桢算是与兜没什么交情,但毕竟也算是短暂相处过,再加上他是院长大人的养子,桢还是不希望这个小男孩真正遇到什么难题的。所以说,在兜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桢难免会觉得很惋惜,这年头一个人无声无息地突然离开,很可能就是要离开一辈子——比如她自己,兜的战斗力不算顶尖,天知道会在哪里把命送掉。兜是她的熟人,他要是死了,她总归会觉得十分遗憾的,当然她肯定不会怎么悲伤,不可能有流泪的冲动。
死亡在这个年代不是什么新鲜事,对桢来说更是如此。
没有兜在驻地的时候,桢只能和大蛇丸大人大眼瞪小眼。当然这位大蛇丸大人也不常在。他经常会出门,一走就是好几天,桢便只能自己一个人待着。还算好,从不乱搞事,从不瞎说话的她得到了上司的许可,可以到驻地门口去晒晒太阳,走动走动免得真的当了田鼠。在时隔多日之后第一次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时,桢简直快乐得想尖叫出声。不过,还好她忍住了。能够直观地看到室外和用感知力感受周遭的一切,那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之前在驻地内部,她就能感觉到这里处在一座山的山腹之中,虽然在它内部来回兜圈子时觉得算是规模宏大,可真到了外面再回头看这里,又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随着身体的逐渐恢复,她早就已经探明了这个驻地里的一切自然情况。暂时,这里除了她和大蛇丸没有什么别的活物,大蛇丸走了的话,她就相当于这里唯一的活人。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童话故事当中的长发公主,一个人留在古堡当中,要么等待着女巫养母归来,要么等待着某位王子来救她(需不需要救就另说了)。可惜,她等待了很久,只等来了培养皿中那木遁物质的蓬勃生长和外出归来的大蛇丸大人,并没有什么她想象当中的王子,更别提什么熟人了。
一个成年人再去按照童话故事当中的情节来想象自己的生活似乎有些幼稚了。但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法来打发时间而已。养母(大蛇丸)给她留下了不少医学书籍,她挨个翻过去,实在腻歪了就出门晒太阳,绕着驻地入口跑圈,做一些身体能接受的训练,外加研究研究木遁物质和菜谱。在这期间大蛇丸大人的口味被她养刁了些,驻地内部由于温度适宜,能保存不少生鲜食物,她便换着样地做给他吃。还算好,她做两人份的手艺尚未丢掉,每次还都能不留剩菜。不过大蛇丸离开之后她就没办法了,隔一顿就要吃剩菜。
然后这一天的傍晚时分,兜便出现在了她的视野边界。这里是一处位置不详的小山包,根本没有什么外人迷路找过来,于是桢在感知到了兜的查克拉之后,满心里都是重新见到故旧的惊喜。兜的脚步虚浮,查克拉也十分虚弱,显然是长途跋涉/经历战斗之后的结果。桢立刻决定跑出去接应他,至少让尚且年幼的他少摔两跤。
远远走来的兜看起来形容惨淡,身上那套黄不黄灰不灰的忍者装东一块西一块地散布着利器割破的口子和喷溅上去的鲜血。时间长了,血浆本身的鲜红色已经被氧化成了红褐色。他的银灰头发被包裹在一块灰布里,灰布上缀着岩忍的标志。桢没理会这个,忍者们出门任务——不对,像她和兜这种人已经算不上是什么能出任务的忍者了,他们只能叫出门干活——干活时为了隐藏身份,或者说更换身份,肯定是需要带上某个势力的标志的。兜的小脸还算干净,没有伤痕,双眼下方却有可疑的沾了灰的两条东西。他的表情漠然,眼神低垂。听到桢的脚步声接近,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又把头垂了下来。还算好,他并没有由于精神稍微放松而一头栽在地上。
这个一向泰然自若的小孩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过,无论何时,他总是带着得体的、职业化的微笑。他无视了桢向他伸出的手,与她擦肩而过,就这样一步一步地向着他们的驻地挪动过去。桢无言地跟在他身后,随时准备拉他一把,不过,倔强的兜到底是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他们还算顺利地来到了山腹中那幽暗的通道里,兜打开他的房门,倒在了他的床上——这里的格局十分封闭,除了通风口没有什么能通向外面,灰尘也就很少,所以他们的房间都还算干净。
“桢姐姐,麻烦你帮我倒杯水过来,”兜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声音不算低沉,只不过他的喉咙就像是几天没被水滋润过,“我有点累了。”
桢“嗯”了一声,随即起身,到自己的房间去把凉水杯拿过来。她确定自己只离开了三分多钟,但等她回来时,兜的双眼已经闭上,呼吸也轻缓漫长起来。
他睡着了。
也许只是因为太累了吧。桢把凉水杯放在了兜的床头。她左右看看,在墙边的柜子里翻出一条薄毯,盖在了兜的身上。她又瞅瞅兜的脸。在睡梦中,这小男孩的神情也并不安稳,他的眉头微微皱着,像是正在经历着什么折磨一般。
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一定受了很多苦。
桢突然发现,这是一个难得的能够获取兜某些秘密的机会。兜的行动的确与她无关,但他毕竟跟着大蛇丸这么久,了解到的密辛必定不在少数。在未来的某天,天知道大蛇丸和她会是一种什么相处状态,既然他的手下在她面前毫不设防,她当然不介意把这两个人的把柄牢牢抓在手里。
反正她获取别人的记忆只要与他稍有接触就可以,并不需要明晃晃地把手放在他的脑门上。于是桢小心滴用一根手指头按上了兜的手背,无形的查克拉侵入进去,开始查阅兜的记忆。
兜是一个多星期之前从岩忍与砂忍的争议地区撤回的,撤退的路上遇到了几个挡路的砂忍。桢对那几个砂忍的命运并不感兴趣,她唯一想知道的只是那个一尾人柱力我爱罗的情况如何。不过,在她离开木叶那时砂忍还是罗砂当政,也没听说人柱力换了人,那我爱罗应该还算稳定,至少不会让砂忍高层们急于摆脱他吧。
嗯,再往前一些。兜的使命应该是打入岩忍内部获取他们的某些信息,啊,也可能是混入岩忍内部破坏他们和砂忍即将进行的和谈……嗯,所以兜到底是代表哪一方来做这种事的呢……但这一部分桢也不太想知道。她草草查阅着那一幕一幕的影像,心想兜不过是个最底层的岩忍,能获得什么关键性情报?而且,地位低证明没有自主权,看看,他明明想要去到战场东北,却被一道命令调去了东南。虽然他的面相看着憨厚可亲,但毕竟加入岩忍时间尚短,队友们想要信任他也不那么容易。
然而到了下一幕,桢便瞪大了眼睛。她无声地做了个深呼吸,一时间被突然涌进脑海的影像惊住了。
兜和野乃宇,这两个人居然能有混到兵戎相见的一天。
这怎么可能呢?野乃宇差不多在把兜当成自家儿子看待,而兜也一直在惦记着院长,甚至还就野乃宇的情况向桢询问……这样的两个人,居然像不认识对方一般明火执仗地打斗,甚至还……
野乃宇死了。她死在了兜的手里。可是,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
桢的确为野乃宇感到惋惜,但也仅此而已,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断送了野乃宇性命的,居然会是兜?是那个小时候为了留住野乃宇宁愿自己加入“根”的兜?
不光是桢,兜其实也是想不通的。野乃宇已经认不出兜了,可兜却还能认出那个由于自己的原因而濒死的砂忍正是他心心念念着的养母野乃宇。几秒种后,野乃宇停止了呼吸,把所有的悲痛以及不解统统留给了兜。他想不通事情到底是怎样发展到这个地步的,可野乃宇死在了他手里也是不争的事实。在极度的迷惑当中,他埋葬了养母的尸体,却也没有继续自己的任务。他脱离了战场,来到了砂忍与雨之国接壤地区的一条小河边,怀揣着一种“我到底是谁”的想法望着水中的自己。隐约间,桢能感觉到他脑子里也存着那种“不如跳下去”的念头。
然而兜最终没有跳。
大蛇丸很适时地出现了,他像那个捡了斧头的河神一般从水中冒了出来,问的问题也不是什么“你掉的是这个金野乃宇还是银野乃宇呀”。他给兜解释了所有的事。原来(桢不由得冷笑出声),整个事件都是团藏大人的手笔。由于野乃宇和兜均为高级医疗忍者外加合格间谍,知道的事情太多就总会有被铲除的风险。于是团藏定期会给兜看野乃宇的照片,而给野乃宇看的却是某个一开始和兜长得很像后来却越来越不像的人的照片。这也导致野乃宇就算现在见到了真正的兜也认不出他来,顶多觉得“这人长得好像兜”。然后呢,他们设计两个人自相残杀,两败俱伤最好,剩下一个也很好解决。兜正是由于了解到了事情真相才会如此颓废,因为他存活于世的基础,乃至于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统统来自于野乃宇。野乃宇一死,还是因为这么无厘头的原因而死,小男生自然会怀疑人生了。
然而这个故事实在是让桢牙根都痒痒。
她简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砂忍村,在和那个宁愿把亲儿子杀了的风影大人对峙。怎么,这些大人物们都不觉得杀死自己至亲的人是一种变态行为吗?当然了,罗砂本来目的不过是换个人柱力,而团藏大人的意图是“你知道得太多了”,可究其根本,总是**不离十的。团藏大人不想要谁,或者是想要谁,为什么不能干干脆脆地出手,非要弄出这种狗血言情剧一般的剧情呢?
而且,团藏大人是主谋,大蛇丸就能置身事外了?整件事的始末他是怎么知道的?兜正在为野乃宇的死悲痛万分,居然轮到毫不相干的大蛇丸跑出来给他做解释?大蛇丸就这么富有正义感?这么一解释可倒好,兜不恨死团藏大人才怪呢。嗯……大蛇丸明面上不还在与团藏大人做交易么?这么一看,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很是微妙啊……
倒是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兜天赋异禀被大蛇丸看重,这么插言倒是能把兜从团藏那边争取过来收归己用。否则的话,大蛇丸的行为根本无从理解!
团藏大人果真说得没错!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不过,说实在的,团藏大人会不了解大蛇丸的本性?虽然大蛇丸是三代的徒弟,却也和团藏共事多年,他们之间互相了解得肯定要比她深得多吧……这样的话,团藏大人肯定是有对策的,嗯,也许也是有求于大蛇丸,才能容忍大蛇丸某种出格的举动呢……
看看整件事,大蛇丸固然会得利,团藏估计也不损失什么,可怜的只有野乃宇和兜吧。她本来还想稍微提醒下可怜的兜,现在细细想来,太过多嘴的话,会不会破坏团藏大人的计划啊?
她被派出来可是为了够得着那个水影(不管那两个大人物本来的目的如何,反正她是这样想的),其余的什么药师兜,什么药师野乃宇,还不都只是支线剧情,他们的死活无需她的插手,也与她毫无关系。既然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干脆还是闭嘴吧。
所以说,现在的桢,需要做的就是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免得像野乃宇一般,被人卖了还在帮人家数钱。不光是她,还有兜,他们俩就是桢的前车之鉴。
除了自己,其他的任何人都不能完全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