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从这残酷的世界中解脱?
挚爱的哥哥已经死去,直至最后他所期望的都是我的幸福、剩下的全都是对我的祝愿,而我不仅连最后的爱传达给他,还遗忘了我们过去的一切,一无所知地与弑兄的仇人共处一室。
我的耳朵被仅剩的哥哥捂住什么也听不见,人也被他所抱着,紧紧地抓着的衣袖崩溃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也做不了啊?!”
我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就连向敌人发起复仇的最后一丝力量都没有,那就连一丝火苗都发不出来的忍术就像是在嘲讽我的弱小与这二十余年来一事无成的人生。
根本、什么也没有改变。
恢复了视力的我无法让母亲消去心间的忧愁,不再耳聋声哑的我无法向父亲传达歉意,拥有力量的我无法保护兄长。
我什么也做不了。
曾经没有查克拉的我以为自己拥有了这份力量后就一定能在战场上与父兄并肩作战、成为他们的助力,可拥有了查克拉的我却连一次战场都没有抵达过,就因为永久性的创伤而又回归宅院之中。
我的一生都在失去与痛苦中度过,即使曾短暂地拥有过幸福快乐的时间,但也很快就会被残酷的时代所击碎,而那些碎片则会化作更深的绝望蚕食我的肉痛、折磨我的灵魂。
“真琴,”我的哥哥曾对我说,“你要活着。”
为了这句话,我逆着三途川的河水不顾一切的奔向现世,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奔跑着、与彼岸花海的尽头突破囚牢,只是为了活下去。
对不起,哥哥。
我曾夸下过海口,妄言即使前方等待着我的只有更加残酷的命运也一定要为了你们而活下去,可如今我真的已经再坚持下去了。
真的对不起。
这样的人生实在是太痛苦了,我已经无法再忍受这样的命运了。
——带我走吧。
我们早已许下了约定,要永远的在一起,谁也不可以先死去,要一直活到和平到来的那天。
既然如此,那便带我走吧。
奔溃的哭声伴随着细碎的词句,恍惚间我被斑哥抱了起来,骤然颠覆的时间那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我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服。
“好。”他如是说。
我仅剩的最后一个哥哥替我遮住了那些来自过去与现在的痛苦与绝望,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亦读不懂他的所想,只能听见他那句咬牙切齿的:“真琴,再忍一忍。”
“很快就能结束了...很快,你就能够得到幸福了。”
而在我们离开的那个瞬间,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劲风吹起了我与哥哥的发丝纠缠在一起,泪眼朦胧间我看见千手扉间正遥遥地注视着我们这边。
纵使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纵使我满心满眼地都是想要他死,可千手扉间却依然在注视着我。
“——”
*
恢复了记忆之后,偶尔我会想,现如今看着我的人究竟是斑哥还是泉奈哥?
而斑哥所眼中看见的那个人,究竟是我还是泉奈哥?
这种事、已经没有必要烦恼了。
这个家里最后还是仅只剩下我和斑哥。
最弱的妹妹,和最强的哥哥。
——我是他的拖累。
这一次,我全盘放弃了抵抗,默默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说到底,我也已经别无选择了。
斑哥一连几天都没有再出门,而是陪着我一起坐在走廊上赏月、或是看着光秃秃的庭院一言不发赏,偶尔还会带我去村子附近逛一逛,这让我想起了我刚拥有视力的时候,母亲也曾是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为我展示这个我本应早就知晓、却迟到了的世界。
可他们是不同的,母亲是母亲,兄长是兄长,他们都是我生命中无可替代的重要部分。
一路上,斑哥都紧紧地牵着我的手,就仿佛是在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我弄丢了那样,那力度甚至让我感到了疼痛。
在我恢复记忆的那天,斑哥就将一切都告诉了我。从母亲到父亲、万花筒写轮眼到石碑、泉奈哥被重伤、对他最后的请求与嘱托,包括那些过去我不曾知晓的它们对我的期望与感情,他全都告诉了我。
——我是被爱着的。
被母亲、被父亲,被哥哥们所爱着的。
即使是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他们也依旧挂念着我的的未来。
泉奈哥担心在他死后我会丧失活下去的动力,于是便在换眼前那天,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我使用了幻术,他希望我能够活下去,只是谁也没想到那场睡醒后就该被遗忘的梦居然会影响到我的记忆。
“对不起。”斑哥这么说着,然后又一次抱住了我。
斑哥的话其实一直都不是很多,相比起我和泉奈哥那种黏黏糊糊的相处模式,他更多的时候都是在一旁默默地守护着我们,但是其实只要我和泉奈哥伸手,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握住我们的手。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斑哥就变得不太喜欢和我有肢体接触了。
明明前不久我还能赖在他的怀里撒娇,可他现在只会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拒绝我的接近。
这样的他让我感到了不安,给我一种他即将离我而去的恐慌感。
可我已经再也无法承担失去亲人的痛苦了,如果连斑哥都要离开,那我真的连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于是我一次又一次地向斑哥请求拥抱,哪怕只有一次都好,就算是只为了让我安心也好。
“真琴也长大了啊......”他总是这么感叹着,然后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我的接近。
我们之产生了隔阂。
可我却不知道这份隔阂究竟是从什么开始的,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已经读不懂斑哥的想法。
他再也不会为了我而刻意收敛自身的气势、也不会像过去那样温柔地看着我,已然到了一种全然陌生的、甚至连我都会感到毛骨悚然的程度。
是因为我是他的拖累吗?
——或许是吧。
可即使如此,我也不愿被他讨厌。
“哥哥讨厌我了吗?”
“没有。”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是一直拒绝着我呢,哥哥?
这样的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月夜下,我们正一如既往地坐在走廊上里赏月——但其实我的心思根本不在月亮上,我只想要能够在他的身边多待一会儿——斑哥却突然冷不丁地抛出了一个炸弹。
“真琴...有想过嫁人吗?”
“不、没有...怎么了吗,哥哥?”
在因这突如其来的疑问而迷茫过去之后,我不安地着看向了自己的哥哥。
——是因为我太碍事了,所以想要把我赶出去吗?
然而后者并没有如我想的那般,反而在听到我否定的回答后松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一般,就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于是我那颗本放了来的心又提了上去,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结果他却问我:“喜欢的人也没有吗?”
“没有。”
“这样啊。”斑哥说着,整个人都一下放松下来了,甚至还难得的对我露出一个极浅的、温柔的笑容。
于是接下来的事件中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斑哥似乎是因什么烦心事而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而我则是不敢去打扰他。
其实我现在是有很多的话想和他说的,比如他到底有没有讨厌我,比如为社么拒绝我的接近,可我却不敢说。
我害怕哥哥会又一次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回应我以那个我最害怕的答复。
于是我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了起来,趁着斑哥现在平和得多,试探着悄悄揪住了他的衣袖,在他没有拒绝后便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钻进了他的怀中。
“我不想嫁人,”
在被月光笼罩着的家里,在昔日繁华皆已沦为枯木杂草的庭院里,我靠在斑哥的胸前,听着他一下又一下的有力心跳声,心想着要是我们能够永远这么下去就好了。
“我只想永远陪着你。”
他没有说话。
“哥哥...会永远陪着我吗?”
他依旧没有说话。
长久的沉默让我的不安到达了最高点,于是我从斑哥的怀中爬了起来,端端正正地坐在了他地面前,“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向我承诺吧。
向我承诺吧。
拜托了,
就像以往每一次你所做的那样,对着弱小而脆弱的妹妹郑重地许下诺言。
“......好。”
月夜下,在仅剩下我和斑哥的家里,他如我所期望的那样,对我许下了一旦说出口就必定会实现的承诺——
这一次,他失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