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我现在大概是所谓的‘穿越’了吧。
我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过往记忆就犹如在臭水沟中泡烂发酵的食物一样,而光是试图回想就能让我感到恶心与头昏,就差没吐出来。
我不知道现在我在哪里——因为我既无法睁开眼睛、就连耳朵也无法听到半点声音,并且我的身体状况似乎也不是很好,不仅虚弱而又无力,就连张开嘴巴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截止目前我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现在应该是被浸泡在什么温暖的液体之中,偶尔还会触碰到某种软乎乎的东西。
...上天保佑这玩意儿不是屎。
我在无休止的黑暗与寂静之中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甚至连我这个忘记了过去的人都感到了不安与恐慌,并认定自己是穿成为了某种非人的存在,焦虑着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的时候,一直以来都包裹着我的液体似乎开始了流动,连带着我和那个软乎乎的东西都被挤在了一起。
久违的,我突然感觉到了寒冷与疼痛,以及冰凉的空气灌入口鼻时的不适,同时也感觉到了似乎有谁托起了我的身体、擦拭和拍打,却依旧无法听见半点声音或是见到半点色彩。
我突然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太妙。
*
我的预感成真了。
只是或许比起‘穿越’,我现在的状况应该是‘转生’才对。——不知为何,我竟以婴儿之姿态重新降生在了这个世界。
可即使我逐渐长大,成为了勉强能在旁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走路的幼崽,我也却还是依旧无法看见或是听见、更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我的世界黑暗且寂静,孤独得仿佛天地间只剩下我的存在。
根本,什么也没有改变。
我想。
只是偶尔,真的只是偶尔。
在被人温柔地抱在怀里的时候,我还是会忍不住去想——为什么会是我遭遇这种事?
是因为失去了记忆的我的前世是一个罪大恶极的恶人,所以今生的我才必须以这种方式来偿还自己的罪孽吗?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命中注定,无关前世、无关罪孽,仅仅是因为命中注定,便就再也无法改变了?
但是暂且不管我的残缺究竟是因为什么,但只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我绝不可能会拥有未来。
这样的说法或许有些悲观,但却也是无可奈何的现实。脆弱的我随时可能会死去,今天、明天、后天....毕竟生来就伴随着如此致命的缺陷的我,是绝不可能拥有未来的。
话虽如此,我时常会被不同的人抱在怀里,这些人里有高有矮,有男有女——我猜他们或许是我的家人,可这数量未免也太多了——在这些人里,我最熟悉的还是一位极大可能是我母亲的成年女性。而我之所以能在这么多人中辨认出她,是因为她的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她总是温柔而细腻地替我擦拭脸庞、教我如何穿戴衣服,用梳子替我梳理头发,然后牵引着我的手、轻轻地触碰她。
——温度、皮肤、骨骼、鼻子、嘴巴、眼睛、眉毛、耳朵、脖子.....母亲的头发、皮肤和眼睛会是什么颜色的呢?
母亲的眼神、笑容、气质,仅凭这双手以及我贫瘠的想象力,根本就无法在脑海中模拟出她的模样。
这个认知让我感到了泄气,于是我干脆停下了动作,转而摸索着找到了母亲的手掌,然后用右手的食指轻轻地勾了勾她的掌心。——这是专属于我和她之间的交流方式,意思是‘抱抱我。’——然后我就被这花香拥入了怀中。
如果我是正常的就好了。
这样的话,我就能看见母亲的模样,不再需要笨拙的试探也能轻而易举地握住她的手,更能拥有未来。
只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如果,即使是向天上的神明许愿祈祷也无济于事,命中注定的事根本就无法改变。
隐隐约约间,我感觉到似乎有水渍不断地滴在了我的头顶上,可这断断续续的并不像是雨水。
她在哭。
无端地,我竟如此地确信着是我的母亲在哭,而并非是漏水、又或者是发生了其他的什么事。
我的母亲在哭泣,可我却无法理解她究竟是在为何而哭泣。是在愧疚吗,愧疚于我残缺悲惨的命运?还是在悲伤,为了我、也是她自己的命运?
——不要哭。
这是我自来到这个世界后,所诞生的第一个愿望。
我想要能替母亲拭去泪水,也想要知道她落泪的原因,更想要能亲口告诉她不要为了我而难过,因为这世间的一切其实都早已注定,我的残缺也好,注定悲惨的未来也罢,皆是我自身的因与果。
每个人都将会有死去的那天,而我只是比其他人更早迎来这一天罢了。
——如果这些能传达给母亲就好了。
只可惜这个世界并没有如果,我什么也看不见、也听不见,更无法亲口将这些话语传达给我的母亲。
我什么也做不了。无法理解母亲的悲伤、更无法替母亲擦去泪水,我唯一能做的,便就是默默地伸出手来抱住她,以这种方式向她传法我渺小的感情。
——好想见你。
【视觉插件下载中...】
滋哇的奇怪声音突然响起,死寂的世界在刹那间崩塌,这份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感到了些许的迟疑与不知所措,而就在我还在思考这究竟是我沉寂许久后兀地产生的幻觉还是现实的时候,从我的眼睛处传来了非常奇怪的感觉。——微妙的、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深处钻动扭曲,扎根于我的肌肉与血管之间,伴随着阵阵地疼痛,有什么东西生长了出来。
温热的液体穿过了我的指缝,紧接着我的手臂就被母亲猛地抓住,她以前所未有的强硬姿态掰开了我捂住眼眶的手指,又颤抖着捧起了我的脸,促使我不得不把头仰起来。
我感觉到母亲在害怕,她的手一直在抖个不停,却还是在用布料为我擦拭脸上的液体,可那些液体不减反增,很快便流了我满脸,顺着我的脖颈一路滑入衣内,湿腻的感觉非常让人不适。
【视觉插件下载完毕。】
奇怪的声音再度响起,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力量促使我睁开了眼睛,于是我便得以从永恒黑暗的世界中逃脱,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见证了这个世界与母亲的模样。
那是胜过我想象中千百倍的美丽的女性,即使用言语也无法表述出她万分之一的美丽,只可惜此刻她的脸上满是交纵的泪痕,但这却无损于她美丽的姿态,反而又增添了几分说不清的感觉。
我的母亲抖动着嘴唇似乎是在说些什么,张张合合地显得异常急促,只可惜我又听不见了。
但是没关系的。
这一次,不再需要他人的指引,我自然而然地轻松抚上母亲的脸庞,看着自己的手指替她抹去了眼角的泪痕。
即使我的身体依旧残缺不齐,即使此刻的我依旧无法听见她的话语亦或是向她传达我的愿望,即使此刻盈满心间的这份感情无人能为我解答——
终于、终于看见你了。
母亲。
最后一次完整地修改正文。
然后正文内的所有有话说会统一搬进后记里,顺便以防有人没有注意到文案排雷事项提前说一下:
全篇对于女性的压迫感会很窒息,还有所谓的【沉默的父爱】,再往后会出现一些男性角度上的凝视,当然这些是我自己写并得出来的结论,而不是谁提醒的233333,女主的反抗心非常微弱几乎没有,可能会引起极大不适感,注意避雷
女主的思维方式不太正常,关于这一点会在修文结束后与正文bug一起再后记里解释。
大概就这些了!感谢喜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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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幼年【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