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火 第6章 第 6 章

06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水云山庄这个案子，对于凤甲乙来说是工作十几年来办得最顺利的一个。

虽然周清兰又闹了一次，但证据摆在那儿也没有闹出所以然，一切都很顺利，但凤甲乙就是觉得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并不是来自案子本身，他对自己的侦查能力并不怀疑，但内心深处滋生出来的那些不安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总觉得那个女人有问题。

尤其是艾舒的眼神，似乎有种能够洞察一切的能力，凤甲乙有种荒唐的错觉，似乎自己好像被人揪住了小尾巴的感觉。

面对嫌疑人，凤甲乙向来都是气场强大，可在艾舒面前，他却感到了一种少有的拘谨，女人的眼神很清澈，没有那种被人情世故浸染的复杂情绪。

这种奇怪的认知让凤甲乙觉得新鲜又莫名亲切。

从来不相信只觉得凤甲乙做了一件冲动的事情。

周末休假他打算再去一次水云山庄，虽然现场已经复勘过，但他还是有种强烈地再去看看的冲动。

从警十几年养成的职业习惯让他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猛地回头，艾舒的目光躲无可躲，两人都没有说话。

一旁的许凡文反应挺快，“哟，这不是凤警官吗？真巧。”

班次相同，目的地相同，就连出了机场要去的地方也相同，这就不仅仅是巧合的问题了。

艾舒他们乘坐的出租车先到，凤甲乙随后，三人在水云山庄的门口又撞到了一起。

凤甲乙：“这确实挺巧的。”

但是水云山庄并没有明文禁止谁能来谁不能来，所以凤甲乙就算是有百般怀疑，也只能暂时默认了这一个巧合。

艾舒倒是觉得好戏才刚刚开始。

三人到达水云山庄的时候差不多是中午十二点，和出事那天的时间也基本一致。

只是今天风和日丽，天公作美，即便是一片烂尾楼在这样天气的衬托下也有些养眼。

难怪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排除那些意外，这里倒真的挺像是一个避世的桃花源。

艾舒和许凡文在前面走，凤甲乙不远不近地在后面跟着。

“舒舒，你看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还是回去吧？”许凡文欲言又止，压低了声音，“后面那位一直跟着呢。”

艾舒也压低了声音：“那正好，省得咱们费工夫查了。”

许凡文眼神闪过一丝慌乱，“查，查什么？”

艾舒淡淡一笑：“当然是真相。”

最后三人在水池边驻足。

现在看来，这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水池。

样式是平平无奇的半圆形，要说出格，那就是池壁的颜色被刷了黑色的防水涂料，一池黑水看起来有些阴森罢了。

但在晴天的状态下，这池水熠熠生辉，清澈晶莹，就像是一颗巨大的黑曜石镶嵌在大地上。

凤甲乙眉头紧皱，眼前的这个水池让他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几乎是下意识的决定，他伸出手臂触及了水池。

没想到的是，斜对面的艾舒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噗通。

两声细微的水花声似乎是某个奇怪的开关。

艾舒只觉得眼前的水池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在飞速旋转着，耳边再次传来巨大的水花声，或者说是风浪声，艾舒觉得自己像是一艘在风浪中飘摇的小船。

她嘴巴张了张，连气声都喊不出来，就在这时眼前的画面突然转换，旋涡的中心出现了一点红，红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灼热的感觉渐渐清晰，霎时间身边已经火光冲天。

……

“舒舒，艾舒！”

呼呼——

伴随着许凡文的声音，艾舒猛然清醒过来，许凡文正拼命地抓着自己的胳膊，而一旁的凤甲乙脸上身上都是水，样子狼狈。

艾舒：“……”

“你呀，刚才半个身子都要探到水池去了。”许凡文说，“多亏了凤警官把你拉上来的……”

两人目光再次对视，都有些心照不宣的意味。

艾舒说：“谢谢。”

凤甲乙叹口气：“不客气。”

艾舒和许凡文准备返回市区的时候，凤甲乙又追上了递给艾舒一个纸条。

“这个是我的私人号码，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打我电话，。”

-

回到市区的宾馆，艾舒看着手心里那个皱皱巴巴的纸条，鬼使神差般地存进了手机，发出来添加好友的验证信息，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人或许刚才和自己一眼，可能也看到了水池中央的那团火。

许凡文看到艾舒抱着手机发呆。这种突然遇到意外导致的创伤应激许凡文很熟悉，虽然计划事与愿违，但现在周智耀死了，案子也结了，她和周智耀的秘密就能永远是秘密了。

许凡文太了解艾舒了，她从小在优渥的生存条件中长大，不知人间疾苦，但上天是公平的，艾舒什么都顺风风水，偏偏在爱情上面不太开窍。

但凡艾舒能稍微敏感一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发现。

只是这女人的运气也真是太好了，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她竟然还能活着回来，许凡文闭了闭眼，换了一副笑脸。

然而她还没有开口，就听到艾舒冷冷的声音。

“你和周智耀第一次上床是什么时候？”

问题来得直接突然，许凡文顿时石化，即便她多年来已经养成了完美的演技，但明对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刀也没抗住。

几秒钟的迟疑和表情变化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艾舒：“你也不用否认了，周智耀那天都告诉我了。”

反正也是因为周智耀才看到那些画面的，艾舒觉得自己这也不算是说谎。

许凡文沉默了一会儿，苦笑，说：“我还以为这件事你不会知道了。什么时候呢？让我想想……”

“大概是五年前吧。”许凡文说，“还记得那年中秋吧，你生日快到了，周智耀问我你喜欢什么，我们一起给你准备生日会，就是那天我们开始了第一次……”

时间有些久远，艾舒已经想不起来太多细节，家里的大人工作都挺忙，她自己工作之后也忙，过生日这种事情她很少记得，她记得那是她和周智耀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

她隐约记得她从验收现场赶到生日会场的时候，周智耀累得一头汗，许凡文也气喘吁吁的，那时候她以为两人为了给自己布置生日会忙碌，心里还挺开心感动的。

多年来，她一直把许凡文当做了最好的朋友，有什么心事都会跟她说，有一年她发现周智耀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新款包包，觉得奇怪但又懒得去深究。

许凡文说，你就是多想了，男人都怕麻烦，没准他就是一次买两个图省事，一个给你，一个给自己妈妈的。

现在想想，周智耀买的那个包，应该是给了许凡文吧。

怪不得后来许凡文说，你这包包真好看，我也去买个同款吧。

她想要的哪里是同款包，是同款男人吧。

“你们既然在一起这么久，”艾舒语气平静，“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告诉我，我又不是不可以退出。”

到了现在，艾舒其实还是不愿意相信，他们就是为了钱，按理说，就算是周智耀和许凡文的条件没法和艾舒比，但也不至于缺钱到谋财害命。

哈哈哈哈。

许凡文突然大笑起来。

她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告诉你？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的，你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要什么有什么，不缺钱偏偏又继承了那么一大笔遗产，身边永远不缺优质男人追求，好像这个世界就是为你们这种人打造的……可是我们这样的，不管付出多少努力，都还只能做你们的背景板！”

艾舒觉得好笑。

“所以，你们觉得我就该去死？”

两人对视良久，许凡文渐渐平静下来，她自己就是心理医生，调整情绪不是难事。

许凡文：“……艾舒，你精神压力太大了，这些都是你的臆测而已，我和周智耀在情感上是对不起你，但这只是道德范围的，你没有证据。”

艾舒自然明白，连警方都没办法找出漏洞，她也没必要做无用功，她之所以想和许凡文出来这一趟，一来是求证，二来是画个句号。

“我不需要证据。”艾舒说，“我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据。不管是周智耀，还是你，在我这里都已经死了。”

“你好好休息吧。”许凡文说，“秦老师刚才发信息问你的情况，你有时间给她回个电话吧。”

看着许凡文的背影，艾舒松了一口气，她也搞不明白自己为何恨不起来，她甚至想，现在的许凡文或许比自己还难过吧。

许凡文的心情确实糟糕。

原本事与愿违就已经让她恼火了，现在艾舒又知道了这件事，那边周清兰那个女人还缠着跟她要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原本她想着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打开那个连接了，但是今天艾舒的那些话又刺激到了她，周智耀的死疑点很多，更大的疑点是关于艾舒的。

她的这个闺蜜，好像是换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