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火 第4章 第 4 章

04这不是梦

回到现实的感觉真好啊！

艾舒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轻轻道：“没事，就是……做了个梦。”

秦梁一脸担忧，“要不要下床走走？”

也好。

被困在这样一个狭小的房间，思想也被禁锢了一般，如果出去走走看看鲜活的现实世界，再可怕的噩梦也会烟消云散。

艾舒跟着母亲出了门，这家医院的环境不错，后院有个很大的花园，比起外面的那些主题公园丝毫不差。

现在正值下午三点多，外出散步的病人不少，艾舒他们慢慢悠悠地走在青石板小路上，迎面吹过来的风带着夏末的微热，天空是蓝的，脚下柔软的草地是碧绿的，草地上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杂色小花。

空气中带着泥土和青草混合的香气，艾舒忍不住闭眼吸了吸鼻子。

现实世界真好！

刚才那不过就是个梦而已！

砰！

砰！

突然，艾舒耳边又想起了撞击的声音，她的心跳倏地加快，身边传来秦梁的声音，“那边正在施工呢，咱们往回走吧。”

艾舒扭头看着远处，原来这“砰砰”的撞击声来自后院附近的这个工地。

打桩机器发出轰隆隆的轰鸣声，锤头上下运动，伴随着每一声“砰”的声音，桩体一节一节地被打入地下，这个噪音不小，即便是周围有隔音屏障，几十米外还是能够听得见。

工地传来的“砰砰砰”的声音提起来似曾相识。

艾舒只觉得浑身轻松，原来自己梦里听到的撞门声大概就是这打桩机器发出的动静吧。挎着母亲的胳膊，她脸上露出微笑，两人一起往病房楼走。

路上人群三三两两，艾舒觉得身心舒畅了，连带步伐也有些轻快。

秦梁很满意，“出来走走感觉不错吧，这是家私立医院，很多疗养院的条件还不如这里呢。”

难怪。

“那，我住在这里的费用很高吧？”

噗嗤。

秦梁笑了，“小财迷，身体要紧呐，住院费咱们还是出得起的。再说了住在这里是给他老庄面子，要什么钱？”

哈哈。

艾舒笑出了声，“哟，秦女士，我爸爸知道这位老庄吗？”

秦梁无奈，“怎么不知道，我和你爸爸认识还是人家庄熠州介绍的呢，你呀！”

艾舒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一段。她还以为这位庄医生也是妈妈当年众多追求者之一呢，原来竟然是媒人。

回到病房，艾舒觉得有些胃口了，刚想要跟母亲说想要吃蛋黄鸡翅和小米粥，但是她突然顿住了，脸色变得苍白，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要不要吃点东西？”秦梁的声音传来。

艾舒此刻背对着秦梁，她不敢转身，因为她不是很确定，这场噩梦到底有没有结束。

“想吃什么？小米粥？还是——”

艾舒的呼吸有些急促，她含糊道：“……什么都好，妈，你看着买吧。”

秦梁走出病房之后，艾舒才小心翼翼地蹲下来，眼睛盯着地面再三辨认，地砖是乳白色的，上面的灰色痕迹不太明细，但依然能够清晰地辨认出来，那是脚印。

42码的长度，拇外翻。

这是周智耀的脚。

两人虽然没有过亲密交流，但是交往了五六年，她对周智耀的一些特点还是知晓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周智耀买鞋子很费劲，她曾经劝他去做手术，但这人固执得很，说还能忍受。

热恋时期的时候，两人也做过一些幼稚的事情，比如在一张纸上印上彼此的脚印和手印，因为那样就可以心心相印了。

艾舒是学设计的，对于图形有着职业的敏锐记忆，这个脚印的形状她不会记错。

霎那间，艾舒的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急剧地加速，眼睛也下意识地瞪大了，仿佛空气瞬间变得稀薄，呼吸有些困难，她好像已经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尖叫声。

梦里的痕迹怎么会出现在现实？

还是说她依然陷在噩梦中没有醒过来？

艾舒迅速上了床，把自己包裹在被褥之中，她觉得浑身发冷，不停地告慰自己，或许，或许，这脚印是另外的别人留下的，大千世界，有着雷同脚印也不足为奇。

秦梁很快端着饭菜回来，艾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毕竟面前饭菜的香气是真实的。

艾舒突然不觉得害怕了。

饭菜喷香可口让艾舒暂时忘记了脚印的事情，吃过饭正好负责人卫生清洁的大姐过来打扫房间了。

吸尘器的嗡鸣声在艾舒的耳边响起，几分钟后大姐笑眯眯地说，“你们这间病房卫生保持的最好！”

卫生保持得好？

难道她没有看到脚印？

艾舒说：“我们刚才出去散步了，可能有的地方有脚印，辛苦你了。”

大姐爽朗一笑，“不辛苦啊，再说这地面干干净净的哪儿有什么脚印啊……”

艾舒的目光落在了房间那一串灰色的脚印上。

那些脚印依然清晰可见。

保洁大姐不但没有看见那脚印，而且也没有清除掉它。

那大姐出去之后，艾舒还有些不甘心，看着自己的母亲，“妈，我怎么感觉这地没弄干净呢，你看那边还有些灰印子呢。”

秦梁是有些洁癖的，平日里在家擦地都要用消毒水，地板缝都要用棉签处理干净，说不定是那个保洁大姐眼瞎呢。

可是——

“挺干净的呀。”秦梁说，“老庄他们医院的卫生条件在国内都能排在前面的，你就放心吧。”

艾舒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那就是她个人的问题了。

到了晚上，秦梁要陪床，艾舒没让。

“我这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你回宾馆好好休息吧。”

秦梁没有坚持，“那行，有事打电话。”

夜幕降临，周围的嘈杂渐渐平息，在安静的环境中，人的感觉也会敏锐很多，艾舒做了一个决定，如果周智耀来找他这件事是真的，那定然不能是只有一次。

她还就不信了，就算是噩梦，她也要搞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炽灯灯光下的灰色脚印显得更加明显了，艾舒拿了床头的消毒纸巾准备擦拭，然而就在她纸巾接触到脚印的时候却发现那印迹似乎并不在地板上，而像是一种奇怪的投影。

艾舒在脚印的部位用力擦拭，但是徒劳，那脚印就像是悬浮在空中，丝毫不受到影响。

看着手中洁白无痕的纸巾，艾舒陷入沉思。

难道真的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视网膜病变，或者飞蚊症……都会造成眼前出现阴影的状况，但是阴影的形状怎么回事42码的脚印？

艾舒心头涌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她甚至觉得周智耀并没有死掉……或许这世界真的有鬼。

整整一个晚上，艾舒精神都高度紧张，时间在等待中过得十分缓慢，然而这个夜晚却异常安静，艾舒居住的病区是高级VIP，病房的隔音也做得不错，她晚上也没有治疗，医护人员也不会过来打扰。

窗外从灯火阑珊到黑如泼墨再到晨光微亮，艾舒觉得好像是经历了一个漫长的世纪，但这一晚始终没有任何异常。

五点钟，艾舒走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洗了个热水澡。

朦胧的蒸汽中，艾舒觉得僵硬的身体又活过来了，或许是自己多想了吧，人在精神状态不稳定的状态下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这也是正常的。

洗完澡，艾舒觉得身心轻快不少，她自我发泄一般地笑了，觉得自己现在挺好笑的，三十三年来，她自认为不是胆小之人，但是这几天的经历已经让她世界观崩塌了。

这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她下意识的决定就是不能告诉秦梁，这些不安情绪只能自己消化。

七点钟秦梁带着早餐过来，艾舒头发还没有干透。

“怎么一大早洗头？”秦梁一边放下手里的东西，“哎呀，你这还有伤呢，虽然没有破皮，但这几天也不适合碰水，你等着我找找有没有吹风机。”

“卫生间有，”艾舒说，“我不想用，这都快干了。”

艾舒看起来比昨天精神多了，一口气吃光了母亲带过来的早餐，看起来已经恢复如常，为了不让秦梁起疑心，她甚至还在病房做了一套普拉提。

秦梁很满意，说：“今天比昨天精神多了，自己先待会，我去找庄医生商量点事儿。”

艾舒点点头，求之不得。

只剩下自己的时候，艾舒长长地出了口气，半晌，她才发现自己浑身在发抖，而且抖得厉害，说是筛糠也不为过。

艾舒挣扎着去把病房门反锁了。

背靠在门板上，艾舒还在发抖，胃里一阵翻腾，她冲进了卫生间。

哇——

刚刚吃过的早餐很快吐了个干净。

艾舒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面容，有些不可置信，才不过是三天的时间，她感觉自己脸上已经没有肉了，憔悴得不成样了，苍老了十岁不止。

“周智耀，”艾舒盯着镜子，“你做了什么？到底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