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第四天灾） 第518章 盗火者（114）

卢西恩远远看到死亡之海凸出的峭壁悬崖，黑石城堡缄默在大陆尽头——它在博鲁赫家族兴盛之前就已经存在，坐落在距离死亡之海最近的悬崖上，不间断地承受海风吹拂，却稳固如初。

它原本的作用无人知晓，在奥利维德联盟建立后，这里因过于荒僻而被联盟当成政敌和流放者驱逐之处，愈发人烟荒芜，不会获得来自博鲁赫域的太多关注。

这也给了试图改变命运的人们一个逃脱的机会——不愿被压迫的人们若孤注一掷赌上一次，就会选择跟随一位年轻先知来到这里。

他们中有些选择在附近安顿下来建屋捕鱼，更强壮的就和北境勇士们一起，为了那个更加大胆的逃离计划而做出长达数年的准备。

城堡与悬崖遮蔽的阴影之中，悄悄停泊着几条巨船的雏形。矮人工匠和未来的船员们正在船内空间忙上忙下，用不怕水的材料打造船体。

它们的外观被漆成深黑色，船头的雕塑还未来得及打造，犹如深黑的巨兽停泊于黑石城堡隐蔽港口，每一寸船体都代表着矮人们最精妙的铸造工艺。

这是暴风要塞从暖季战斗结束后就着手准备的最后退路——英雄史诗无法在北境之外被人传唱，却不会被大海影响，这说明那个强大存在的能力范围不会覆盖到死亡之海，哪怕不信女神，他们这群异教徒也能在天海之间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片领域。

为了骗过那双窥探的眼睛，暴风要塞的核心成员们不约而同地选择再次与命运豪赌。

他们将存下的珍贵原料和魔兽骨骼全从仓库中取出，用这些材料和矮人们做了交易，以此换取矮人们倾尽全力打造出的航船，它们也将带着大部分北境勇士和博鲁赫域的反对者们征战死亡之海。

这是一个宏大的计划，它自从被先知和先祖们制定出来开始就注定会持续很久时间，但它却同样令人激动不已。

第一批到达的勇士们已经主动开始训练起海上生存能力——他们和附近的渔民学习通过星星辨认方向等等许多航海必备的知识，绝大多数勇士们都因为这场即将到来的伟大冒险而紧张准备，期盼着自己有朝一日征服未知的大海。

他们会像战胜魔兽一样征服海洋，或许他们能找到一座可供落脚的海岛、战胜更多强大的海兽、在海上留下属于他们的英雄传说；又或许他们的赌博将失去意义，某条船也会陪着他们葬身于海上……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北境的勇士们最不缺少的就是对战斗和冒险的热切渴望。

几乎废弃的黑石城堡成为死亡之海前方的秘密据点，但现在，这些却因为一群疯狂的海兽而陷入停滞——他们的行动已经被某些存在发现，正在铸造中的旗舰被海兽攻击。海兽就像发疯了一样不停攻击舰船表面，吐出一些具有强烈腐蚀性的粘液。勇士们将它们杀死后，魔兽尸体还会变成腐蚀性更强的存在，一点点在甲板上爬行着，用粘液将那些珍贵的魔石木料腐蚀成一片漆黑。

卢西恩赶到的时候，被围攻的在造船只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第一批驻扎下的勇士们正在焦头烂额地对付怪物，努力保护被安置在桅杆瞭望台上那几个年幼的孩子。

“卢西恩叔叔？”一道小小的身影从瞭望台上探出头来，却是只有九岁的里昂。

男孩将一直护在怀里的婴儿交给身边的女孩，冒着危险探出身子。很快就有另一个小脑袋探出来，十岁的艾米莉亚一边抱着哇哇大哭的小艾拉，一边吃力地操纵魔兽对敌，她的召唤物却一直在不断受伤，这让她在对战时束手束脚，不敢使用全力。

卢西恩立即召唤龙卷风将腐蚀魔吹回海面，但他很快发现这种应对方式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海面被腐蚀魔污染成泥潭，倘若战斗继续这样进行下去，这种行为只会让腐蚀魔的破坏来得更快。

“荆棘号的主舰快要撑不住了，已经画好的魔法阵就会全都毁掉，重新设计的代价太大了，我们也撑不到其他人来这里的时候，”小里昂就像是找到庇护者一样大松一口气，快速向卢西恩解释，“大家都去对付海兽了，但这些东西像是一定要阻止我们的船建造完成——究竟是谁发现了我们在这里，是从那个裂隙里出来的恶魔吗？”

卢西恩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也不再使用龙卷风继续污染海水，沉默片刻，他决定冒险去尝试着使用那种还没来得及转化完成的权能力量。

被时光记录的碎片在虚空中成型，化作一具又一具沉默的骷髅战士。它们的身体不会被怪物腐蚀，每一个亡灵都会将腐蚀魔融化带走，但动用这种全新的权能却会让召唤者很快承受不住消耗，原本的魔药也不再好用。等到他终于配合北境勇士们将魔法生物全部赶走，他自己的力量也剩余不多了，只能虚弱地合眼坐在桅杆上，强打精神照看不停扭动身体想要下来的小艾拉。

还不满一岁的小家伙像她母亲一样精力旺盛，总是闹腾个不停，将她带到这里的两个半大孩子把她照顾得很好，哪怕是在不到一岁的年纪就横穿整个大陆，她看上去仍然健康强壮，也不大畏惧面前的战斗。

“卢西恩叔叔，你身体还好吗？”或许是因为他的脸色太难看，两个孩子在安顿完其他孩子之后连忙走过来，将婴儿从他怀里接过来，“如果我们的行为已经被发现的话，以后还能不能去大海上……”

卢西恩轻叹一声，又一次使用自己那仅剩不多的预知能力——这是他在和亡灵先知签订契约之后就从他那里继承到的一点能力。

片刻，他轻轻摇头，紧蹙的眉心微松。

“这批腐蚀魔只是试探，本体并没有发现我们，只要切断腐蚀魔和本体之间的联系就能保证安全。”

说罢，他从包袱里拿了一个先祖庭院的小雕像残骸——那些神明雕像在庭院消失之后，只遗留下来手掌大小的一段，附着其上的力量也剩余不多了，但它已经足够让他们在短时间隐瞒住悬崖下的秘密，保证船只建造期间拥有足够的安全和隐蔽性，不被窥探北境的存在发现。

“我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里昂，”确保雕像残骸被正常使用之后，卢西恩将东西交给自己身边的孩子——他小小年纪就向其他人显露出值得信任的力量，在他将碎片递过来的时候，他小心地将东西接过确认，想了想，把它放到船头上那处本应放置守护神雕塑的位置。

雕像碎片稳稳地嵌入船头凹槽之中，严丝合缝，仿佛原本就应该存在于那里。

“这样可以吗，卢西恩叔叔？”孩子紧张地看向自己的长辈。

“这很好，”卢西恩笑了一下，“神会保护自己最后的信徒，里昂。”

父神从未真正消失，也将为祂的信徒指引前路，无论用怎样的让他们暂时无法想象的方式。

说罢，他一直悬着的心似乎也有了些慢慢放下的迹象。

他整理着自己因为使用权能而变得凌乱的衣服，召唤龙卷风打算奔赴下一段路途。

“卢西恩叔叔，你去哪里？”里昂总算显出些孩子模样，他扑到瞭望台边想要将的亲人留下。

“我要去找一个人。”卢西恩笑了笑，眉眼间不自觉地带上温柔。

“等我找她回来，把这里全都准备好了，我们就启程看看海的另一边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