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第四天灾） 第504章 盗火者（100）

送走女儿之后，北境王坐在王座上，许久沉默。

冰王宫温度常年偏低，却总少不了一些在这里举办角斗的勇士们。

对于北境而言，战斗犹如呼吸一般寻常。他们依靠角斗学习新的战斗方式、交换材料、获得学生或朋友，甚至选择伴侣……随着那只恶魔被短暂封印，持续千万年的传统生活也将改变，这让整个暴风要塞都陷入茫然与混乱之中。

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往何方。他们中有些宁愿忍受寒冷也不愿离开要塞，更多的人却希望女王能够带他们前去更加温暖适合居住的地方，或是向南方的某个势力发起战争，依靠战斗在南方继续生活下去。

这也是女王和自然之心，以及各位北境先祖们不愿看到的场景。

恶魔已不会在短时间之内再成为世界之树的威胁，他们这些不信“女神”的存在来到大陆的其他地方，很可能会被认定为异教徒，更何况他们还共同保守着一个秘密，这也是女王只能暂时压下那些让她带领族人搬至大陆诉求的原因。

他们的实力还不足以对抗女神教会这个庞然大物，和教会的清算相比，征服大海已经是最好的未来，但他们却只能在事情未完全准备妥当之前将消息隐瞒，表面上却无法再进行任何动作，免得引起掌管着命运的神明留意，像封锁消息那样轻描淡写地抹去他们一切的存在痕迹。

想到这些，北境王踱步走向卧室，去看望那个因为恶魔封印而愈发苍白的青年。

时间只过了短短的几天，对方就像是没有了醒来的力气，将双手放在腹间，如同一座沉睡的雕像。

女王在床边驻足站立，又因为自己全身的铠甲而没有靠近，静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她摘下铁手套，将手指放到男人鼻端试探。

微弱的呼吸让她的手指放松下来，迟疑地悬停在原地许久时候，直到男人睁开双眼看向她。

这一次醒来的时候，他的精神似乎还算不错。

“我很高兴你来看望我，梵妮莎，希望你的事情一切顺利。”自然之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轻快一些，达到的效果却适得其反，因为铠甲下的女王沉默过后，缓缓伸手将头盔摘掉，露出一双满是血丝，却明亮如昔的紫色眼睛。

“梅林们已经确认了你的继承人是谁，据说是一个来自周边属国，评价还算不错的年轻人，据说还是某个公国的王储。”女王的声音干涩至极。

“好，”男人带着苦笑轻声应下，“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你不仅需要在北境最忙的时候分神照看一个梅林，现在看来，在封印正式成形以后，你还需要给这个梅林在北境准备好墓地和棺材。”

自然之心的禁魔封印一向是漫长的过程——他们的身体会慢慢衰弱，权能离开身体，在权能无法支撑消耗以后，被吸入封印的就会是他们的灵魂。

魔爵的灵魂融入封印的一刻，禁魔封印正式成型。那道灵魂也将永远留在原地，直到被封印的存在彻底消失或被解救才能得到解脱。

这痛苦超越死亡本身，却也是自然之心无法逃脱的命运——为了封印恶魔牺牲自己，永远沉睡在大陆的某个地方，直到有人将他们解放。

“不要再说了，泽维尔，”女王疲倦地摇头，痛苦和自责让她的面上没有丁点血色，“这应该是我这个女王需要完成的事情——与恶魔战斗、对抗它、封印它、想出更合适的办法解决北境千万年来无法走出去的宿命……现在这些却落在你的头上，你本来不应该去为北境承担这些的。”

“但是我想这么做，这不仅是北境的灾难，也同样会影响到人类和世界，它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男人微笑起来，笑容的弧度与初见时一般无二。

“每一个梅林分支都希望自然之心出现在自己的势力，却没有任何一个梅林希望继承者成为自己，”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我早已有所准备，对于自然之心来说，这是必将完成的责任。我已经比其他的前辈更幸运了，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就已经想过，一直留在这里也不错——我能睡在一个让我的灵魂感到舒适的地方，每天都能看到神的光芒将夜空照亮。

“你一直都有你需要完成的责任，我也有我的，”说到这里，男人像平日一样首先提及正事，“你不必因我而感到亏欠，你给过我足够多，比我最初想象的还要多了许多。”

直到轻柔的语音在卧室中消失，对方的双眼微合，女王才缓缓拿起一只飞来的纸鹤。

她的脸色很快就因为纸鹤的内容变得凝重起来。

“反对派进攻要塞了，第一支队伍已经出发，”女王很快起身，“我得去安排防御。”

“好，”她得到的答案轻描淡写，“我早就想和你说了，你这些日子不必顾及我，也不必每天过来探望，我并不希望我给你留下的最后印象一直都是这样子。”

女王将自己险些说出的话咽了回去，她微微点头，将头盔套上之后就迅速走出自己的卧室。

她的责任尚未完成，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

博鲁赫域，红石城。

本就破旧不堪的房屋在经过数次搜查之后变得愈发凋敝。所有人都害怕下一道政令到来，或是那个返回街角石屋的黑魔法师再做出可怕的事情来。

居民们宁愿选择躲在屋里，用警惕的目光看向窗外，他们中没有关上窗子的，很快在主街上看到了一幅令人难忘的画面。

体型纤长的红色鸟类载着一个男人飘然飞过街道。那男人拥有令人难忘的精致长相，面容苍白得仿佛下一刻就会破碎，腰背却挺得笔直，华丽的长袍上用金线绣满魔法阵，衣袍飘动之间传递着大量魔力。

鸟类的羽翼掠过房顶和街边，飘然停在位于山脚下的石屋前方，那里居住着作恶多端的黑魔法师。石屋的主人在感觉到陌生魔力波动之后立即赶了出来，看到来人，他甚至没有留意到那个站在他身边的姑娘，只是看着那个乘坐鸟类的青年，面色因为恐惧而变得惨白。

“这样的魔力，属于权能的灵魂……烈焰主宰冕下，您为何会来到这里？”老欧利斯心知自己的做法十恶不赦，颤颤巍巍地想要在强者手下保住一命，还没等他说完，就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这男人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是为了别的，正是要取走他的性命。

他掏出自己的水晶球，试图向另一端的某个存在传信，但他很快失望了，一团火球已经从不死鸟口中吐出，将水晶球燃烧成灰烬。

不死鸟背上的男人唇角露出冷笑，手中的魔法杖高举过头顶，强大的权能力量闪烁不停。他不屑于向对方解释任何事情，只一个照面之下，老魔法师脚底就出现了一团翻滚的火焰。

火焰将他吞噬其中，他的皮肤很快变得焦黑，灵魂也在权能火焰灼烧下改变了它的颜色和样子。

黑魔法师没有任何可被称作灵魂形态的东西，有的只是一片浓厚的黑色雾气，以及一枚让维罗妮卡在第一眼就觉得熟悉的黑色恶魔种子。

“竟然是隐藏的恶魔眷属么？”烈焰主宰将魔法杖收回，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挣扎于火焰的男人。

“我们对他的惩罚也许太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