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第四天灾） 第481章 盗火者（77）

尚且留存人类神智的半兽人除失踪者以外大多仰赖巨龙庇护，却不像他们的首领一样在化为兽形时依旧保留记忆和思考能力。

换到以往时候，失控的半兽人会变成进攻要塞的魔兽之一，毫无知觉地死在同伴手中，哪怕他们拥有巨龙庇护，勇士的骄傲也让他们宁可选择流浪，也不愿主动联系自己曾为之战斗的地方，连巨龙保护者也无法接到他们的寻访。

“大人平常的工作是留在原料仓库，帮助勇士们提升等级，除非作战和来这里送些补给，他从不离开冰王宫。”回到山洞以后，莉莉安发愁地说。

“我们无法进入暴风要塞——这会吓坏别人的。”另一位雪狐形态的少年也满腹愁绪地说。

“但我们已经是半兽人中具备思考能力的仅剩几人了，”多恩语气沉重，“我们三天前刚刚收留新的同伴，但他们的情况太不稳定，一旦失控，将会威胁到我们所有人。”

“可是，我们又能在这里坚持多久呢，”说到这里，莉莉安也多了愁绪，“我们已经送走过太多人了，也不知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我们没有选择，只能留下。”

这话题对于半兽人们而言太过沉重，送信的工作也没了着落。大家同时沉默下来，直到白狐少年轻声开口：“我好想看看我妹妹啊——我已经七年没有回去过了，她还在的话，应该快到举办角斗的年龄了。”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时间更长的沉默。

“如果没有大人的帮助，我们甚至不能活到现在，”莉莉安开口将他打断，又无能为力地发现半兽人们都因为这话而沉默，像是全都想到了自己尚在要塞的家人和朋友们。

想家的情绪一出，山洞里突然多了几声哽咽，几乎定格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才被女孩的声音打断。

“请问我可以帮你们吗？”艾米莉亚小声道，“如果你们不方便的话，我也是可以去的啊。”

“你的身体还没好全，小艾米，最近魔兽对要塞的进攻更频繁了，城墙边很乱，你去太危险了。”

艾米莉亚握住身上的兽皮：“是你们救了我，不然我早就死了啊——如果去了要塞之后能见到巨龙大人，我也希望自己成功地解决这些事情回到红石城，我也想我爷爷了。”

“这是一个可尝试的方法，莉莉安，”多恩忽然开口，“我会在夜幕降临时把这孩子送到城墙边。小艾米，如果你进去的话，请你帮我看看桦树街小屋，那里住着一个叫卡罗尔的姑娘。”

说到这里，狼兽人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魔狼毛发，脸上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奇异表情。

“我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如果她直到现在都没有寻找新伴侣，麻烦你告诉她一声不要继续等我了。”

女孩认真点头，将那封家书放进斗篷。

“还有我的，我要看看斯诺街的老铁匠——对，那个小老头就是我父亲，如果他没有第一时间把你骂出去就把这个给他，告诉他一句他儿子现在好着呢！”

“能不能把这个给……我爷爷？两年了，如果他还在的话应该能认出这件东西属于他孙女。对了，我想麻烦你替我向他道个歉，是我太任性了，哪怕天赋不够也一定要成为勇士。”

一封又一封用兽皮和魔兽血液写下的家书被放进女孩的斗篷，主动提出送信的女孩默默低头接了，认真记住每一封家书将被送往的地址和与它有关的口信。

“还有我的，小艾米，”到了最后，莉莉安也终是选择妥协了，她拿出兽皮写了封信，“麻烦你把这个送进冰王宫，陛下看过之后就会知道我的请求了。”

说到这里，莉莉安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多丽丝怎么样了——我兽化的时候她就像你一般大，学得比谁都快，现在她也到寻找伴侣的年纪了。”

“我记住了，”艾米莉亚向围绕着自己的半兽人轻轻点头，“大家放心，我一定把信全都送过去！”

“趁着这个机会回到人类世界去吧，小艾米。”魔蜥兽人喃喃说道。

——永远都不要再回这里来了。

……

与此同时，梅林商队居住区域却是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搜查恶魔眷属的事情并非第一次，世代居住在北境的人们也都还算配合，只有几天时间就有几个隐藏在魔法师军团的恶魔眷属被成功找出。

这也让梅林魔法师们受到严重惊吓，从先前的愤怒转为恐惧，不敢再对北境的行为提出质疑。

被权能污染的眷属们很快被处理掉，恶魔歌声也没有再出现过了，北境王却觉得仍有蹊跷，连番犹豫过后，她和自然之心一起带着大部分探测水晶球前往霍恩海姆公国，拜托女神教会强化魔器。

新一批魔法师军团很快被派往这里，恶魔之事也像是被掐断了似的彻底中止。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很快忘记这点生活小插曲，一边等待女王归来主持婚礼，一边像往年时那样制造陷阱狩猎魔兽。

进入暖季以来，兽潮来得比往年更频繁些，商队带来的武器和物资售出速度极快，魔法师军团也在离开要塞前得到了来自北境的感谢。

勇士们清理掉当天的魔兽之后，为众人安排了一次属于北境的庆祝晚宴。

篝火边的烤肉味道喷香，北境特有的黑麦啤酒一扎接一扎被放到庆典长桌上，作战归来的军团魔法师们拿着巨大的金属酒杯，和身边的人一起喝着，喝得半醉之后，跟自己喝酒的人是谁就不重要了，酒鬼们抱着身边的人，大着舌头吹嘘自己的英雄经历，直至不胜酒力地醉倒在长桌旁边，鼾声如雷。

时候很快进入深夜，这场惊动了整个暴风要塞的欢庆终于结束。参加庆祝的人们无论来自北境还是梅林都喝得醉醺醺，倒了一地，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海妖缠绕着锁链的赤足落到雪地上，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昆虫爬过地面的轻微声响。

“事情非常顺利，我的姐妹，”海妖唇角微勾，将瘫在桌边的醉汉一脚踢开，他光秃秃的头顶上很快爬了一只白色蜘蛛，“喝醉的人根本不会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这就是我让你这段时间多搞些兽潮的原因——人类只会满足于现在的一点胜利，轻而易举地在胜利后卸下防备。”

“在这之后，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嘶嘶的说话声从蜘蛛身上传来，不一会儿，说话的又变成愤怒的女人，“对，我就知道我不应该相信任何恶魔，哪怕这只恶魔是我的姐妹！”

“何必这么着急，我们的族群已经和他们打了一万年，他们没有赢过，我们也没有输过，这只会壮大我们的族群。”又一道男人声音打断对话，“多派些仆从过来，让这些人成为‘爱瓦弥’之一，这是最快的方法，为什么还要等到一场战斗之后？”

“这还不够，不够……渴望在我心里变成空洞，它一刻不停地折磨我，”孩子的声音哭哭啼啼，“好难受，我想要更多，现在就想！”

“她都答应过了，”老者声音沙哑响起，蜘蛛颤抖成一团，任由无数声音自己和自己吵得不可开交。

“看来你又碰上了一点有趣的小问题，”海妖见惯不怪地睨着蜘蛛，“看来还需要再等一会儿，上次足有半个小时，不得不说这可太耽误时间了！”

“这让我感到愉悦，我的姐妹，”属于主意识的嘶嘶声重新响起，“我的‘爱瓦弥’遍布平原地底，它们还在慢慢增多，所有的灵魂都将成为我的收藏品之一……”

她的声音又被吵闹打断，海妖饶有兴味地欣赏着蜘蛛在男人光溜溜发亮的头顶不停扭动跳舞的样子。

“爱瓦弥缇娅，你这个贪婪的家伙，我真想把你现在的样子记录下来——要动手就赶快，我敢保证这会是你经历过的最轻松的一场战斗。”

“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利维坦。”蜘蛛的抽搐终于停止，换成属于蚁后的尖锐嘶鸣。

只在寒潮时分降临的黑雾倏然落下，犹如实质般凝聚起来，数以万计的昆虫自雾中诞生，疯狂扑向那道防备程度降至最低的魔法阵。

“降临于此，撕碎你们的猎物吧，我的‘爱瓦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