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第四天灾） 第414章 盗火者（10）

没有魔法师帮助，维罗妮卡只能依靠自己脱困。她很快打起精神来，忍着恶心和恐惧走到那具尸体前，仔细寻找能被利用保命的东西。

她从对方身上翻出一些金币和银币，足够她使用一段时间，想来是他接下这个委托后收到的；除此以外，对方还携带了足够的面包——树林里河道众多，不缺水源，找到补给后她也不用太担心缺乏食物。

维罗妮卡取下对方真正用于防身的短匕首别在腰间，用布条绑住头发，穿戴好对方的护具，在树林里找了根结实的树枝当作拐杖，一切准备妥当，她向着日落的所在走出第一步。

随着魔狮死亡，树林里再没有太过凶猛的兽类。即便如此，丛林探险对一位从未生活在野外的女孩来说也是个相当大的挑战，哪怕维罗妮卡在此之前生活清贫，能独立照料自己也不例外。

她需要随时在身上涂抹魔药驱赶蛇类和蚊虫。在太阳彻底落山，夜幕降临树林之际，她还要想办法点起火堆驱赶野兽——她本人战斗力有限，不敢真的在夜间睡过去，即使睡下也噩梦连连，总会在梦中重温那被她亲手杀死的人临死的表情，接着，猛然在树枝上吓得惊醒。

粗面包硬到硌牙，她只能用水泡化了一点点咽下去，试图依靠日出和日落的方向判断自己是否迷路。

她选择的路是正确的，从第四天开始，道路周围的树木变得稀疏，她看到了城镇的影子。第五天来临之际，她来到一座依河而建，名为凯蒙迪特的小镇，那时她已经有几天时间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她坚持着最后一点力气找到酒馆，取出少量铜币给自己弄了个过夜房间。

手里的旧魔法杖误打误撞地起到了重要作用——来往的冒险者们大多看不出一位魔法师的等级，但魔法师不好得罪的认知深入人心。没人愿意招惹一个实力未知的魔法师，哪怕她的外表看上去过于年轻。

这也让维罗妮卡总算在酒馆楼上睡了个安稳觉。夜晚来临之际才觉得疲惫消去了些，也开始感到饥饿了。谨慎起见，她没有打理衣着，用兜帽遮住面容，鼓起勇气去酒馆打听关于博鲁赫家族和联盟的消息。

进了酒馆，她才发现长袍兜帽，打扮得乱糟糟的冒险者不在少数。小镇位于联盟和北境交界，承载着无数跨越势力的黑色交易与信息交换。正因如此，无论是北境还是联盟的冒险者们都更习惯掩盖自己的脸。

酒馆里吵闹一片。冒险者们哈哈大笑着分享葡萄酒，交换一些彼此听到过的消息——它们大多是用处不大的八卦，譬如某位北境女伯爵又找到新的入幕之宾，或是北境和联盟之间爆发冲突，但北境王从未对这些冲突发表过任何态度。

美丽的老板娘坐在放满了铁酒杯的木吧台后，懒洋洋地计算着今天收入的铜币和银币。

这些热闹的场景让维罗妮卡感到好奇，再加上她的打扮在冒险者中并不起眼，酒馆中没人留意她的存在，这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她要了小麦啤酒和奶酪面包，努力让自己更不不引人注意，坐在酒馆的角落里，默听其他冒险者在酒桌上的高谈阔论。

很快，旁边桌上的对话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该死的反对派，一群没完没了的老鼠，今年已经是第几次闹着要放弃北境的使命加入联盟，”一个棕色大胡子的矮小北境战士愤怒抱怨，“联盟里都是群只会热衷于堕落和享乐的没用家伙们，如果真去加入他们——英雄的血液已经从他们的身体里消失了吗？”

“我想是的，莱尔，南地的漂亮姑娘令人迷恋，哪怕她们无法诞下强大的后代也惹人亲近，只要体会过温暖的气候和豪华的生活，毫无疑义地它们会动摇北境英雄的灵魂，让他们很快拥有堕落者的心脏，这也是暴风要塞的居民逐年减少的原因，”另一位冒险者似乎任职于南地的某处小公国，他一边吃着小麦面包一边嘟嘟囔囔，“如果你真的看到那些，你的灵魂可能会堕落得比他还要快得多，我亲爱的老伙计！”

维罗妮卡并不认得对方身上的花纹属于哪一处公国，这也让她开始想念年轻的吟游诗人——他对这些了如指掌，在他离开她的时候，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将所有公国的历史和徽章全对她讲出来。

“还有，赛丽娜公主也到举办角斗的时候了，也不知会不会出现打赢她，得到她青睐的强壮男人……”南地的冒险者满脸期待，“那可是一位强大俊美的战士，如果能被她看中——哪怕只是一小段时间，甚至得到邀请与她留下后代，也是很值得期待的啊！”

“别想太多了，那些举办角斗的女性们，自己本身就具备超凡的实力。这么多场角斗过去了，真正有幸被她们看中的幸运男人少得可怜，更别说是像你们这样只能在南方做佣兵的勇士了。”

维罗妮卡听得好奇，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开口搭话：“请问您说的角斗指的是……什么意思？”

“刚来北境的冒险者吗？难怪你不知道角斗，这是北境的盛大活动，每次举办的时候都热闹着呢，”矮小的冒险者大笑起来，“如果是你的话……啊，是个小姑娘，那可没办法被强大的女性看上呢！”

“少来，莱尔，如果在角斗中获胜的是女性，她也同样能从举办人那里得到不少奖励，”另一位佣兵笑着向维罗妮卡补充解释，“角斗得胜甚至打赢那位主持角斗的强大女性，足以说明胜者的实力。胜利者很有可能会得到举办者的青睐，被她邀请共同诞育强大后代，这在北境勇士看来是相当令人羡慕的荣耀。”

——所以，如果北境习俗中并没有她认知中的婚姻关系，他们又为什么会接受奥利维德联盟的联姻呢？

维罗妮卡脑中闪过这般思绪，听到后来，又觉得羡慕起来。

无论北境在联盟贵族眼中是多么寒冷又野蛮的地方，至少生在北境的女士们拥有让自己变强的机会，和一个自己选择强大伴侣的可能，比博鲁赫的小姐们自由得多。

“那么，亲爱的冒险者小姐，我是酒馆老板娘露娜，你有什么信息和我们交换吗？”一道柔软的女声传来，却是酒馆老板娘已经走过来，悠悠然向她抛了个媚眼，“第一次到边境小镇的冒险者？我们这儿有个规矩，只要你出得起钱，来往的冒险者们就会替你打听到你想知道的绝大部分消息。”

维罗妮卡盯着那位老板娘看了一会儿，意外发现对方对她并无恶意，甚至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像博鲁赫家族的人，用亲切友好的外表隐藏厌恶。

这让她胆大多了，甚至开始喜欢上这样轻松的气氛。

“我确实有一些想问的，”维罗妮卡想了想，在吧台上放了两枚银币，“有关于奥利维德联盟和北境合作的最新消息，可以买到吗。”

“亲爱的，这不是件太难打听的事，你给了慷慨的价格，”老板娘笑眯眯地用手指将银币扫下吧台，“你应该知道的吧，合作起始于一次联姻，但现在看来不行了，博鲁赫家族正在到处寻找那位即将联姻的小姐——据说她不愿意嫁给联姻对象，连夜逃出城堡了。”

维罗妮卡讽刺苦笑——他们果然不会放过任何把她说得更差劲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