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第四天灾） 第154章 圣诞集市

周浅的生活又一次恢复了两点一线。

她给自己买了许多用来当早餐的玉米片，每天在家里简单吃些东西就去图书馆报到查资料，到了晚上有心情的时候，偶尔也会买些东西，自己下厨做些晚饭。

她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收集资料，整理传说演变的过程之中，努力让自己每天不落地工作一整天。图书馆关门之后，她就在这座城市里到处闲逛，想要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比如说去码头的集市喂海鸥、在路边发现一些有趣的小店，或是尝一尝许婷婷说过的那家巧克力商店，任由不同的事情把自己没有着落的内心填满。

多亏了许婷婷给她租下的公寓套间十分安全，各种居住需要的设施应有尽有，极简北欧风的房间也让她住得舒适。

至少，在她想念某个人的时候，还能抱着靠垫躺在那张舒服的长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会儿呆，每到这个时候，她听到那些以前并不感冒的伤感情歌时都会打心底里共情到一阵落寞。

她是真的想他了，想到日复一日的研究工作都快要没法掩盖内心那处空洞；想到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用当地流行的重金属摇滚风取代轻音乐当作入眠曲；想到自己一个人走在嘈杂的圣诞集市里，都会觉得他是身边某个与她擦肩而过的路人，只是她走得太匆忙，没有来得及看到他而已……

这让她有许多次都会下意识在集市中驻足，回过神来之后，都会想要掩饰似的从自己身边的摊位上买些东西。

许婷婷也曾带着男朋友一起过来探望过几次，聊过几回许老的现状。

“小姐姐，你可千万别把我交男朋友的事儿告诉我爷爷，爷爷一直告诉我找男朋友的事情别着急，出国留学之后就认真学习，”许婷婷抱着男朋友的手臂，讨好地看着周浅笑了笑，“我又没耽误学习，每次考试前的时候还多亏了他给我抄复习资料来着……”

“放心吧，这件事我肯定不会对许老说，”周浅抱着水杯缩在一堆沙发靠垫里，“所以，为了感谢我的不说之恩，今天的晚餐你们请客？”

“呃？嘿嘿，别说今天的晚餐了，还有件事儿想要和你说，”许婷婷从男朋友身后探出头来，又和那位本地人长相的小帅哥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当地语言，“冈特和我说，平安夜那天下午有个我们学校的圣诞派对，就在教堂广场对面的星期五餐吧，你要是那天有时间的话记得一起过来，帅哥超多的哦！”

类似的学生聚会对于周浅来说早就是几年前的回忆了，让她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回聚会完毕，她身边就总能多出几对成功脱单的。

笑容开朗的红发帅哥又叽叽咕咕地向许婷婷说了一串话。

“……他说，他们学校的考古学教授也会来参加聚会，在古文字和绘画方面，应该是不会有人比她更专业的了，浅浅你这次的研究方向既然是神话传说方面，去问她的意见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周浅犹豫起来，纠结了片刻，想要继续推进研究的想法还是战胜了独自一人出外的警惕。

“我会及时参加的。”她很快就答应下来。

大不了就是去那里得到自己需要的消息之后立刻离开而已。

……

20xx年，平安夜。

周浅挂着翻译耳机推门走进来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已经挤满了年轻人。

餐厅里放着热闹的摇滚乐，来参加派对的所有人都穿着圣诞主题装扮，随处可见黑丝短裙的圣诞女郎，或是穿着毛茸茸长靴的圣诞驯鹿。不少年轻男孩看到她走进来都友好地向她吹起了口哨。

周浅费了一番力气才在晃动的圣诞帽和驯鹿耳朵之间找到了许婷婷，后者换了一件雪人主题的派对服，正和自己的男朋友以及其他许多朋友们一起聊天大笑。

“啊，浅浅，”许婷婷看到她之后立刻起身招手，大方地将她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们，“这是伊万卡，还有杰弗瑞，亨特，来自M国……”

年轻的男孩和女孩们友好地向她打招呼，并邀请她坐下来一起喝杯鸡尾酒。

“浅浅来是有点事情要问，先让她问完啊，趁着教授们还没把自己喝醉！”许婷婷摆手说道，又向周浅指了一下角落里某个独自静坐喝酒的身影，“那位就是我们的考古学教授华莱斯博士，我敢保证在考古学这方面，这里全国都不会有人比她更专业的了。”

“问完了你的工作之后，记得回来和我们一起玩啊，”许婷婷又道，“我们还说等吃完了饭要一起去看电影呢，刚上映的浪漫爱情片，看了绝对不后悔！”

“如果我觉得它很无聊的话可以买爆米花吗？”周浅听到影片主题之后就觉得兴趣不大了，因为她每次去电影院看爱情类电影的时候总能睡着，还睡得很香。当然，她好像也有个几年时间都没有进过电影院了。

“那可是世界之花主演的电影哦，他在那里的扮相简直是帅炸了！”许婷婷一听这话，头一个不服，“就只是为了那张脸也值啊，更别说这片子还是他第一次挑战他以前没拍过的全新戏份，还是爱情片，爱情片欸！！”

周浅：“……”

听着就觉得很好睡，如果一定要选一部电影去看的话，她宁可选择另一部正在上映的超级英雄爆米花电影，顺便吐槽一下片子里的所谓科技特效究竟有多么离离原上谱。

“哦对了，浅浅你还没有男朋友……”许婷婷想了想，很快就自认为明白了为什么新同伴对爱情片兴趣不大，“那看电影的事情就算啦，记得晚上快到午夜的时候看看自己家里的烟囱哦，说不定会有圣诞老人送礼物过来！”

周浅嘴唇微动，沉默了半晌，关于有没有男朋友这回事儿，她到底还是没有反驳。

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拿不出一个确定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究竟算不算有男朋友。

或许在“游戏”里她算是有吧，虽然说他其实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向她表白承诺过什么——而他或许永远都不会出现在她所在的世界。

她很快甩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情全都甩到脑后，去吧台要了一杯肥宅快乐水坐到那位考古学教授华莱斯博士面前。

这位本国最为权威的女士纵然已经到了满头银发的年纪，却仍旧打扮入时，举止优雅，看到并非本校学生的她，教授甚至还十分友好地笑了起来，主动开口和她打了招呼。

“你好，亲爱的女孩，你看起来似乎需要一些帮助？”

“是的，教授，”周浅调整了一下耳机的模式，“我确实是有一些学术上的问题想要请教您，有关于北欧神话的各种起源和传说……”

“生命科学研究院？”华莱斯教授一眼就认出了周浅耳朵上那个新鲜玩意儿，“哦，上帝啊，他们竟然会突然对我这些古老的研究感兴趣，这可真是不可思议！”

“这只是其中一个分支研究，并不是研究本身，我也仅仅是因为对这个课题有些感兴趣，才打算先来一趟看看情况的，”周浅回答道，拿出自己已经记满了的笔记本，“我尝试过探索传说的起源，但我现在得不到充足的论据，它们像是没有一条清晰的线。”

华莱斯女士拿过那个本子简单看了看，很快说道，“那是因为，你还是没有找到它们来的地方，只有到它们来的地方去，而这也是我在多年来一直尝试着去做的，却直到最近的几个月才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源头……被找到了？”周浅惊讶道。

“现在并没有充足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只是在本国的拉普兰大区境内找到了一处全新形式的建筑，现在挖掘工作刚刚开始不久，从出土的文物分析推测，我们猜测它或许是一个一万年到一万五千年前的祭祀建筑。”

“有一幅壁画并没有被全部清理完成，不过，从那幅壁画上的内容看来，它或许才是一切神话传说最为初始的起源。”

“华莱斯教授，虽然说这或许有些冒昧，不过……可不可以请您允许我亲自去那里看看那些壁画，还有已经出土的文物……”周浅内心一喜，连忙问道。

“你会文物年代测定相关的知识吗？”华莱斯教授微微蹙眉，“在正常情况下，这样全新的考古发现会事先进行保密，除非你是我们特聘并签订过保密协议的外援专家。”

“我学过，” 周浅立刻点头，“我可以熟练进行碳14测定和最新的植物蛋白测定。”虽然这都是她在瓷窑干活的时候用她家那些千把年前的古瓷片练手练出来的，她根本就没信心鉴定超过一万年前的真正古代文物。

“会用就行，正好我们的年代测定员因为过节需要回来几天，你想去看的话可以作为临时的实习打工，但只能去几天时间。”

“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谢谢您教授，我圣诞节过了之后第二天就去！”得到了肯定答复之后，周浅微微松了口气，和教授女士交换了联系方式。

向许婷婷和她的朋友们告别之后，周浅穿上外衣走出门去。

高纬度地区总是天黑得很早，只是晚上四五点钟的时候，天色就已经开始转暗，等到她一个人走出餐厅，圣诞彩灯就已经被全部点亮。

她不想立刻回到自己的公寓里，就只好漫无目的地在热闹的城市街道上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处位于码头的圣诞集市附近。

节日当天，圣诞集市上出售的东西也换成了许多和圣诞节有关的礼物和小摆件，许多造型各异的水晶球小夜灯旋转闪烁，搭配着精致的木质音乐盒，吸引了不少孩子们围观挑选。

周浅被人流推搡着向前走去，却只觉得自己兴致缺缺。

耳机里不时传来过路人的聊天，讨论今晚的圣诞晚餐会吃些什么，或是要不要在晚餐之后全家出门一起去看个电影……

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忽然在对面的路人中一闪而过。

周浅怔了怔，没等她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尝试着挤开人群，向那道身影追赶而去。

浅金长发的年轻男人一身华丽的□□装扮，清瘦的背影几乎淹没于人海之中，被她追上拍了拍肩膀之后立刻回过头来，诧异地看着面前的陌生人。

“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亲爱的小姐？”

相似的背影，完全不同的面容，那点微妙的熟悉感也随着一句问话而消散殆尽。

耳机中传来毫无感情的实时翻译，这也让周浅像是被惊醒了一样终于回过神来，垂下眼帘，忍住眼中的温热勉强笑了笑，跟着系统发音向对方解释：“真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小心看错了，你的背影有点像是我的一个熟人。”

“这个人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重要到在这样繁忙的地方都会第一时间想到，”年轻男人理解一笑，轻松地和她调侃了一句，又道，“那么，祝你圣诞快乐，倘若见到你想见的人让你感到幸福，我也祝你早日被圣诞老人满足心愿。”

“……你也一样，先生。”周浅打起精神向对方挥手道别。

周围的人来人往仿佛都已远去，喧闹声也渐渐在耳中消失。光明闪烁的集市灯火汇成河流，而她就站在河流中央目送着那道远去的身影，恍惚间，一阵怅然若失在心中涌现。

直到对方的身影重新消失在人流之中，她才轻轻叹了口气，拉上外衣帽子融入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