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海姆的晨曦（第四天灾） 第116章 一月之期

来自法瑞姆高原区的队伍进入霍恩海姆王都的同一天，位于忒洛斯帝国的维达港，也迎来了一支神秘的海上商队。

他们自称来自“晨曦之国”，携带的商品让自诩见多识广的维达港商贩们都大开了一回眼界。

他们的商品中有出售价格极为低廉，只有住在城堡里的贵族老爷们才有资格使用的精美陶器和精细棉布；有众多有趣的，可以靠更换魔石维持使用的日常用品；有琳琅满目的美味零食和肉干……随便哪一种商品都能在帝国的都城卖出高价，这支商队的主人却只是将它们一股脑地放在船上，任由商人们上船挑选。

他们甚至还取出了无数个手推板车，派人推着车子，带着他们的货物深入维达港的大街小巷，利用安装魔石的扩音魔法阵沿途宣传卖货，还提供了不少能够让当地居民们免费试吃的机会。

不到半天的时间过后，这支神秘的商队就在维达港人尽皆知。本国的商队们对这些稀有的货物趋之若鹜，仅仅几支最大的商队就承包了那些珍贵商品的绝大部分，哪怕是那些最为便宜实用的肉干等物，也在那从来都没出现过的送货上门，免费试吃等营销手段过后被维达港的居民们抢购一空。

在商队的“主人”提出拜见维达港领主时，她的请求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得到了批准。

维达港的领主是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中年男人，戴着华贵金丝边眼镜的双眼常年都精明地眯缝着。看到这支神秘商队的主人竟然只是一个外表其貌不扬，甚至还有些上了年纪的女人之后，他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掩饰的失望。

“你说，你是来自晨曦之国的使者，希望我能够和晨曦之国建立长期的友谊？这会让我有些怀疑贵国想要建交的诚意。”

这样一场重要的谈判，他们竟然只派出了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使者前来和他接触。

“这自然不是我国的有意怠慢，领主先生，”平安一生从容行礼，从自己的系统空间里取出用精美纸盒包装的见面礼物，“区区小物件，不成敬意，我只是晨曦之国派往各处的使者中最为普通的一个，我们剩余的合作对象都有着更加强大的实力，当然……晨曦之国同样会一视同仁地对待我们的每一位盟友。”

“哦，比如？”维达港领主随意看了一眼对方手里的礼物盒子，没有轻易接下。

“如果您对我们的其余盟友更加感兴趣，我当然会在事情解决之后仔细讲给您听，不过现在，我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需要完成。”平安一生面容慈和，侃侃而谈。

“如果只是希望我给你的商队一张通行证，在确定你的货物值得购买，你的商队也如数缴纳税金的情况下，你的要求当然会得到满足。”领主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当然不是，先生，实不相瞒，我这一次是为救您而来。”平安一生倏然站起身来，向前踱了几步，从容自信。

她没有等待对方的回答，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先声夺人：“领主先生，您的领地维达港被夹在海因斯公爵和霍尔公爵的领地之间，每年都需要向这两处领地缴纳为数不少的保证金才能保证自己的存活。但是近期内霍尔公爵的领地连连出现异动，已经引起了帝国权力中枢的注意，是也不是？”

“霍尔公爵沉迷于打猎和决斗，他手下骑士众多，就连皇帝陛下都经常前往公爵的领地和他一起打猎。”维达港领主的表情不变。

“哈哈哈，又有谁会真的相信，霍尔公爵只有像表面上那么多数量的骑士呢？”平安一生朗声而笑，从容不迫，“除了您以外，还有至少五座小城需要依靠向霍尔公爵缴纳保护费换取存活，霍尔公爵的领地也赋税繁重。他本人并无太大的花销，那么……那些巨额的金钱，您认为，他都花费在了哪里？他每年夏天前往山上的度假城堡避暑的时间里，他又究竟干了些什么呢？”

维达领主蓦然色变，看向女人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危险的打量。

“你就不怕，我为了保住这个秘密，而对你做些什么？”

“我只是晨曦之国派出的使者中最普通的那一个，先生，”平安一生的语气依旧平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我的诚意就在您面前的盒子里，端看您愿不愿拆开它，赌一回了。”

维达领主伸手拿起那只盒子，慢慢将它打开……下一秒，他的表情变了。

“你们，怎么会……这太不可思议了！”他喃喃地说着，轻视之意消失殆尽。

“不必担心，这只是一张皇帝陛下的空白命令书而已，只要您想，它随时可以被变成一张命令书，或是讨伐书……”平安一生的语气一如既往地不紧不慢，“就看您想不想拥有这片更加广袤和富裕的领地了，先生。”

维达港领主面色几番变换，握住那张羊皮纸的手肉眼可见地开始颤抖起来。

“你们，为什么选择了我？”他的脸上浮现出强烈的野心和贪婪并存的神情，这让他本就干瘦的面容更显丑态。

“因为，帝国的天，很快就要变了。”平安一生微笑着回答道。

而那双即将扇动整个忒洛斯帝国陷入政变漩涡的蝴蝶翅膀……就从这座看上去丝毫不起眼的港口城市开始好了。

另一边，一只小青蛙一身黑衣，以首席男仆的身份站在满脸是泪的新任海因斯公爵身后，向老伯爵的遗体进行最后的告别。

“早在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父亲的心就已经死了，”虽说神情悲痛，黑发少年的表情却还算得上坚定，“请您放心，秦恩先生，我们的合作长期有效，我会接替我的父亲，在即将到来的动乱之中守好这片领地。”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能放心地离开了。”一只小青蛙轻轻点头，想到自己两天之前刚刚收到的那封信，他忍不住下意识地微笑起来。

“至于莱拉公主……请放心，她现在已经加入了我……妹妹的研究院，也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位置，她在那边生活的很好。”

至于那些更加复杂烦心的事情，就由他们这些做亲人和……朋友的人们来完成好了。

……

兰德尔·梅林又一次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在前往王都的马车上，头枕在少女的腿上，而后者正靠着车壁，一如既往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这几天里，他从她那里听到了不少有关于那处研究院的事情，比如她和她的研究员们已经成功地突破了技术壁垒开始正式铺设第一条铁路，比如她正准备着在那片新区建立整个遗失大陆的第一所高等学院，再比如，船只改造工作已经进入尾声，再不出半个月，由天空岛外缴获的那三艘海盗船改造的探险船就将在天空岛的港口首次试航，成功后，它们将成为玩家们探索死亡之海地图的最重要凭仗……

她这几天里一直都很忙，忙碌之余，却还要为了照顾他那糟糕的身体而分出许多精力来。

“……抱歉。”他连忙从她的膝间爬起来，轻声说道。

“这几天你昏睡在马车上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兰德尔，”周浅其实在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从笔记本里回过神来，沉默片刻，她还是决定直接将话问出口，“这里的医疗水平治不好的病，并不意味着在我们的世界也没办法，如果可以的话，我能不能……”

“这是剧毒魔药所造成的伤害，莎法尔，”兰德尔·梅林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据实以告，“即便是用你们世界的科学手段，也是没办法对付魔药的。如果不是因为有些奇迹出现，我或许在一年多以前就已经不在了。”

如果说，他以前还想要编些无伤大雅的谎话来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到了现在，有些事情他已经不想再继续瞒着她。

如果他连他深爱着的女孩都要一直隐瞒欺骗下去，那么他这一生也未免太过失败——他瞒着她的事情已经足够多了，天知道他有多想把和游戏系统有关的事情都对她和盘托出，甚至不管不顾地制造出一道仅属于他们两人的羁绊，让她情愿为了他而留下来。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自私了，他只消想一想就有些唾弃那样的自己。

“也就是说，你用了某种办法暂时保住了性命，但是……它并不是永久的，对么？”到底是看过了无数小说和电视剧，周浅很快就猜到了事情的部分真相。

兰德尔·梅林沉默良久，微微点头。

周浅很想再问一句那最后的期限，却又没什么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细细体会着自己心里那份翻涌而来的复杂情绪。

“这个答案可真残忍，兰德尔，”许久，她喃喃开口说道，“我想我并没有做好和你告别的准备，或者说，我恐怕是永远都没办法去准备好这种事情了。”

“……对不起。”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只能握住她的双手放到唇边。

指间温热的吐息让她睁开眼与他对视。

他忽的便在她的目光中明白过来，有些话他或许已经不需要再多加解释了，她一向都比他所想象的更加聪明，她的心也一直都和他的十分贴近，她甚至没有去刻意在他面前掩饰过自己的心情。

“莎法尔，答应我一件事好吗？”他与她双手交握，少顷，轻声说出了一个说不上是请求的愿望，“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至少在这个月里，我希望你能一直留在我身边。”

他并没有说是以怎样的身份，但他希望自已至少能在最后的这点时间里尽量多的看到她，而不是只能等到她来找他汇报工作的时候才能隔着自己的书桌短暂地看到她的脸。

明明他只是与她隔着一张并不大的书桌两侧，却总让他恍惚觉得，他们之间其实隔着一片星河。

汇报工作的那短短半小时，总是他在那几天时间里最开心的时候。更多的时间里，他都只能默默地坐在那张书桌后，和一堆公文一起等待着她不知何时而至的下一次前来。

“……好。”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过后，他听到了她带着些许惋叹意味的回答。

莎莎：其实，我也在担心如果我去的太多，会不会打扰到他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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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一月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