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十五年。
天界内部**,元神拉帮结派。苍生如禽兽般出入林间,民不聊生。
其中有以花神,水神为首的皖系一派,以及以木神,风神几大元神为主的澜系。
两大派系水火不容,皖系一派主张“苍生天神共生,地利人和”,澜系则秉持着“人非圣贤,无欲为佛”的理念。
后在天竺七十五年,两派系的关系愈发僵化,直到鬼界内战爆发。天界也难不受牵连,其中皖系花神一派伤亡尤为惨重,满门忠烈,血洗长陇。
四百八十人临死之际寄无尽期盼与溺爱予花神老祖之后羿,并赐名襁褓中的孩子为——
“千秋雪!”
人间年丰十三年元旦,小巷深处酒香弥漫,木楼张灯结彩。
原本是喜庆的日子,家家户户喜气融融,只是那家卖梅菜肉饼的摊子显得分外热闹了一些——“腌攒玩意儿!”
摊主黝黑的面庞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沟壑,像是被刀子喇过一般,看起来让人觉得瘆得慌。他望着背影愈来愈远的年轻人,吆喝道:“喂——你没给钱呢!”
眼见人家丝毫没有回过头付钱的样子,摊主低下头开始在破败的小车里翻箱倒柜,他摸了摸自己虚无的头顶:“我刀呢?”
差点被刀且身无分文,欠债“百亿”的千秋雪此时嘴里还叼着热乎的梅菜肉饼,破破烂烂的衣服夹层里还兜着几枚零钱——那是他不知道几天的饭钱。
他穿得实在是寒酸,几块破布上有数不清的补丁,不知道缝了多少次。
千秋雪想到这里脑海里便浮现出早上买饼时遇到的种种——那是个男人溜达在街上,穿着白纱如瀑的漂亮衣裳,干净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
只是美人容易被人欺,千秋雪正在买饼,藏满污垢的铜钱还没有拿出来,便听到其他摊主的大喊:“来人啊——要出人命了!”
千秋雪虽说现在落魄,但好歹也是个神仙,听到这句尖叫立马回过头,便看到这样的一幕:那干净男人正抱着头被人推搡在地上,纯黑的头发懒散又凌乱地打在地上,他结白的牙齿咬住粉红的下唇,眸里似乎是未干的水雾。
比女人还要漂亮。
“出人命了!有没有人管管啊!宫家的大公子被人算计了!”
一听到“宫家大公子”这几个字眼,镇上瞬间沸腾起来。这哪是什么宫家大少爷!?这分明是行走的人民币!
就当所有人一股脑地冲向所谓的宫家大少爷时,一个身着破烂的年轻人猛然冲上前去。千秋雪那头白发在人群中很是显眼,像是个怪物。
他认出那闹事的小鬼来了!前几天自己的铜钱便是被这人偷的!
千秋雪慢悠悠地走上前去,随即猛得扑上前去,不出所料,扑空了。
大概是那美人惊恐且好奇的目光太过于显眼,围在身边的小鬼马上便警觉不对,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放开揪着美人的衣领的手,朝镇子末头跑。
千秋雪顾不得地上的美人,他瞧见欠自己两枚铜钱的小鬼跑,自己也跟着跑——
“别跑!”千秋雪想伸手去抓那贼的衣服,可暂且先不提他的武力在人间不做数,自己身前那小鬼却不然。
大半是源于之前的日子太过于风光,他一时半会儿竟也忘了自己赤手空拳打不过那小鬼。
他见到身前的人作势要跑进小巷子里面,于是拼力加快自己的速度,唯恐让小鬼再一次跑掉。
可天不尽人意,千秋雪在绕进小巷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气流瞬间从身后只穿过单薄的身躯。
“嘭——”
梅菜肉饼带着千秋雪一起啪地摔倒在地上,他甚至不用查看,就知道自己的关节处指定要显出不小的血痕。
疼。
他的脑子里空旷极了,只剩下这一个字。
松散的发丝散落到千秋雪的耳边,打下泛白的发丝。
脚踩在千秋雪节骨分明的手上,惹得沾满血污的手显得触目惊心。
那小鬼抓起千秋雪的发丝,迫使他不得不抬起头,让他以一种极其别扭怪异的姿势看向来人。
这是一个极具侮辱意味的动作,像是弱者被碾压在地上,一点一点磨掉尊严。
那贼的瞳仁漆黑一片,看不到什么光亮,直勾勾地看过去,竟显得有几分压迫感。
千秋雪半撑着身子,他看向眼眸漆黑的小贼,瞳孔里满是厌恶。小鬼却觉得好笑一样,从鼻间发出一声哼笑:“你要抓我吗?”
他没吭声,只是看着那贼,像是在看什么恶心的蛆虫:“那我就站在这里,你爬起来啊?你之前不是很能吗?现在怎么站不起来了?”
千秋雪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这神吧,不能太狂,不然落魄的时候人人都能过来踩你一脚。
这不,几年前能单手拿捏的无名小卒,现在能把自己按在地上摩擦。
那是地下的小鬼来人间作恶,千秋雪见到过他几次,均是在戏弄良家妇女,亦或者是抢劫百姓,只不过这两次都碰了壁。
一次遇到宫家大少爷,另一次碰到自己头上来。
他朝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千秋雪吐了一口口水,接着用脚狠狠地蹬了下千秋雪。随机从整洁的白衣里掏出几个铜板,丢到地上的人身上:“呐,请你吃顿饭!”
“别像个乞丐一样整天在街上晃悠。”
接着,那小鬼便要逍遥自在地走出小巷,千秋雪如狼盯羊一样他的背影,下一秒,他踉跄又疾如闪电地朝小鬼跑去。
他紧接着死死搂住那人的腰,任由无数拳头打在身上。
“你他妈犯什么病!松手!”
千秋雪听着辱骂,继而从破烂的衣服里掏出一把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匕首,那上面刻着两只缠绵的龙,的确精致——那恐怕是千秋雪身上最贵重的东西。
“噗呲——”
幽红的鲜血从小鬼的脖子旁喷涌而出,没等人反应过来,方才还停在人身前的人倏忽间化作无数黑色的烟雾,像黑色的雾纱似的。
千秋雪被咳地睁不开眼睛,待到烟雾散尽之时,他如同年迈的人一样蹒跚扶着身旁的石墙站起身。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因素在作怪,他好似听到了骨头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千秋雪回头瞥了一眼前不久被小鬼丢下用来羞辱的铜钱,嗤笑一声:“……傻子才拿。”
半晌。
一个步履维艰的年轻人弓着腰慌慌忙忙地捡起地上的铜钱,便捡便嘟囔到:“我是傻子,我是傻子,佛祖原谅我。”
这种丢人的事情不能被人看到,千秋雪的脸皮薄,被人看到能当场找面墙撞上去。
但是这人的运气啊,是个玄学,有人买彩票中一千万,有人喝凉水都塞牙。前者轮不到千秋雪,他也不奢望,至于后者嘛……
千秋雪看着站在巷口的美人,一时间晃了神:
不是,有病吧?他就站那看自己捡了半天铜钱?
那美人显得有些局促,揣着手站在巷口,瞧见千秋雪朝着看过来,即使眼神算不上友好,他的耳根子也红的厉害。
千秋雪从前在天界时皮肤白得吓人,嫩的能掐出水来,只是后来来了人间,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饱。
又历经风吹日晒,虽说不上有多黑,但的的确确是没有先前那般水灵。
而大半真的是贵气养人,千秋雪曾在镇上的妇女们口中听到过宫氏少爷的样貌,说什么只要能见上宫氏大少爷一面,也算是死无遗憾了。
尽管听过那么多次,但是只有见过真人,千秋雪才警觉。传言不是骗人的,宫氏少爷的确样貌不凡。
他穿着干净的衣裳,与满身血污的千秋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两束花,一束在阳光下肆意生长,一束花在阴沟里苟延残喘,苟且偷生。
说是不羡慕是假的,千秋雪强撑着站起身,对看起来呆愣愣的美人说道:“看够了吗?”
“看够了就滚。”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没好气道。
宫木听着这句话也不恼,细声细气道:“你刚刚,在街上救了我。”
千秋雪毫不留情地戳破这美丽的假象:“你想多了,我钱在他那。”
对方不依不饶,站起来比千秋雪高了两个头,却没有一点压迫感,反倒让人觉得很平缓,很舒服:“那你也是救了我,我应该感谢你的。”
千秋雪蹙起眉头,心想有钱人是不是脑子都有病,他冷哼一声:“你拿什么感谢我?我只要钱,其他什么都不要。”
“我就是来给你送钱的,”他说的很轻松,形象地展示了什么叫视金钱如粪土,“这样,你跟我回宫宅,我把我的全部家产分你一半……”
“慢着,”千秋雪越听越觉得糊涂,他又没精力去理清有钱人奇奇怪怪的脑回路,“我后悔了,我什么都不要,我现在只需要你做一件事……”
宫木眼睛亮亮的看着千秋雪,直到对方干裂到起皮的薄唇微启:“这件事就是你,现在给我滚。”
“滚得越远越好。”
笑容瞬间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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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千秋雪